第三章 流魂街往事

站在小圓桌旁，輕夜把玩著一小袋豆子，看起來像是蠶豆，數量不多只有12顆。

除此之外，就只有桌子上小木碗里的半碗水，這就是輕夜全部的身家了。

如果在現世的話，大概一頓都不夠吃飽，但在這裡這些卻足夠一個人一整年的吃喝。這是每個剛來到尸魂界的人，都可以領到的標準口糧，可以算得上福利豐厚了。

只可惜每個人都只能領這麼一次，之後要麼就去接水喝勉強維持餓不死，要麼就靠自己去爭取。

喝水就能不餓死，這個荒唐的傳聞輕夜現在已經信了，畢竟每個人都這麼說，再加上自己來到尸魂界一天多了也沒感覺到餓。

輕夜端起水，淺嘗一口，味道甘甜，確實是極品，當飲料都可以了。忍不住多喝了兩口后，輕夜止住慾望，躺在床上開始度過這個無聊的夜。

三更，輕夜被餓醒，感覺自己被耍了，心情又不受控制的開始煩躁起來。

不是吧，不是說好不會餓的嗎？總不至於全世界都是演員，都聯合起來欺騙我吧。

可能是早上的時候運動太過激烈，消耗有點大？輕夜自我安慰，起身把豆子水全都吃掉，繼續平躺。

「全世界聯合起來騙人什麼的都是不存在的，別嚇自己，收攏思緒，大腦亂想會增加身體消耗。」輕夜放空大腦，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有什麼事情等明天再說。

一個小時過後，輕夜的偽裝被一陣「咕咕咕」的聲音打破，輕夜再也欺騙不了自己了。

「自己這次是真的栽了，什麼喝水餓不死，什麼12顆豆子管一年飽。這是多麼童真的謊言啊，可惜三人成虎，大家都這麼說，自己就沒懷疑。」再怎麼高明的謊言，面對鐵一般的事實都毫無作用，所謂一年的食量，連一晚上都挺不過。

輕夜怒火中燒，快要被氣死，可惜怒火不能填飽肚子，只好拖著飢餓的身體向外走去，這大晚上的，希望能遇到個出來散步的好心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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菖蒲區，偏東部。

時至深夜，寥無人跡，只有月光依舊。

在這個時間點流魂街基本上所有的活動都已停止，也不知道是從現世帶來的習慣，還是這裡的夜晚充滿危險。

一陣叫罵聲伴隨著奔跑聲傳來，不多時就看見了人影。

跑在前面的是一個身影消瘦的小個頭，雙手抱在身前低著頭，用一種不符合人體力學的姿勢逃竄。而在其身後緊追不捨的則是五個身材魁梧，衣著統一，髮型都是平頭的高個，五人速度並不一致，但都比前面的小個子要快，看起來追得很輕鬆。

果不其然，在幾人快要跨過這條街道進入另一條街道之前，追擊問題就有了答案。

五人中跑在最前面的小平頭一個加速，來到小個子的右邊，隨手一帶就把小個子掀翻在地。剩下四人很快就圍了上來，眼看跑不掉的小個子，也是異常熟練的把手裡的東西護在身下，抱頭等著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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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若葉，因為我遇見爺爺奶奶的時候正是秋天，樹葉飄零，落滿了整個庭院。也因為像我這樣來到尸魂界的時候還是個嬰兒的情況很少，完全沒有生存能力，只能像樹葉依靠大樹一樣，依靠別人生活。

我很喜歡這個名字，因為我很感謝爺爺奶奶對我的撫育，感謝聚集地叔叔阿姨對我的照顧，感謝死神特地為我選好了登記撫養的家庭。

在我剛被爺爺奶奶收養的時候，周圍的鄰居似乎有些意見，因為我沒有生存能力，只是一個吸血存在。因為我是個嬰兒，因為流魂街的人幾乎不會長大。

沒有人會去探究真相，反正都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共識。

據說人的體內有一種叫做真靈的東西，這是所有生命體的根源，而在流魂街明明所有人都死了還需要吃飯補充能量的原因就是因為它，人類的生老病死，生命狀態的改變，也是因為它。

流魂街居民只需要補充一點點的水就不會感到飢餓，是因為自身所含的靈太少，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流魂街居民的生命形態幾乎不會變化，來到這裡的時候多少歲，100年過去也只會長大一點點，不會生病，很難受傷。

這對普通的居民來說是件大好事，甚至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身上一點靈都沒有，這樣連一點水也不需要喝，一點變化也不會有，至於沒有靈會有什麼危害，這不在他們的思考範圍內。

但這對於若葉這樣的嬰兒來說就足以致命了，還好的是被人收養了。

周圍人對此有意見，在這裡每個聚落的物資都是共同管理，統一分配的，多一個無用之人，有意見也是理所應當，資源有限的流魂街，連水也是需要搶的。

不過意見並不大，爺爺奶奶都是聚落里的老人了，這裡的人在剛來的時候多多少少都受到過兩人的幫助，而且一個嬰兒食量也很小。而且算算時間兩老也沒多少時間能活了，至於之後小嬰兒誰來撫養的問題，沒人去考慮。

兩老人中爺爺叫做戶，在現世的時候擅長修房子而得名，奶奶叫做花，據說是因為家裡人都希望奶奶長得像花兒一樣漂亮，只可惜未能如願，奶奶只是很慈祥。兩人在現世的時候都是普通人，沒有姓，所以若葉也沒有姓。

爺爺和奶奶來到尸魂界已經好幾十年了，在相互認識十多年後就走到了一起。對聚落里很多人來說都是兩人都是慈祥的長輩，但對於老人來說，一個嬰兒的意義完全不同。

在撫養了若葉之後，兩個老人每天不是抱著若葉到處和人打招呼，就是在家裡給若葉講故事，周圍人見狀，也算是進一步的接納了若葉。

直到有一天，老兩口發現若葉正在長大，兩人驚訝之餘就是大喜，能夠親手把嬰兒養大，這簡直是老天的恩賜。

老天給予人的禮物，背後往往暗藏陷阱，驚喜之後，負擔也隨之而來。

隨著若葉的長大，她在周圍人眼中成為了異類，會成長、容易餓、吃得多。沒有對比就沒有嫉妒，雖然不會受傷很完美，但和若葉完全如現世正常人一樣成長相比，就顯得自己等人不正常了。

若葉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周圍所有人，你不會受傷是因為你已經死了。你不會受傷，但你無論怎麼鍛煉也不會變強；你不會變老，但你連最基本的人類慾望也消失了；生命形態不會再發生變化。

周圍人對若葉的態度開始變化，變得不那麼熱情。這種因為嫉妒而來的情緒，每個人都感到羞恥，但又根深蒂固。

終於某一天，幾個保持小孩模樣十多年的人和也已經長成小孩模樣若葉起了衝突，得到消息，怕若葉被欺負的老兩口趕到的時候，除了若葉其他人都趴下了。

不會受傷只是形容詞，實際上是每個人都加了一層物理傷害、異常狀態減99％的buff，正確的應該叫做很難受傷，再加上不受傷不代表不疼。受到高強度的攻擊時，仍然會破防受傷，而且這種傷不會自然癒合，只有通過食物補充能量才能癒合。

之後，若葉第一次被老兩口批評了：「老天賜予你這股力量，不是讓你用來欺負別人的，而是讓你用來保護別人的，力量不能隨意使用，否則最後傷害的只有你自己。」

這次之後，老兩口就讓若葉跟著眾人一起外出搜尋物資，若葉沒有猶豫，她明白，要想不被排斥，就要參與集體行動，就要對團隊有貢獻，這是老兩口想要她明白的道理。

若葉的力氣是比相同體型的小孩大得多，但和成年人相比，還是差得遠，而且若葉所在的聚落也不大。百來人的聚落，在擁有近百萬人的菖蒲區，沒有任何競爭力可言，只能在下雨天的時候接水，或者一群人去野外尋找未被發現的可食用植物。

至於肉類，很抱歉，動物在尸魂界的適應能力比人類強得多，若葉一群人連一隻兔子都打不過。若是遇到食肉動物，那是真的會死，流魂街的人也就是靠著不會死才敢莽，成天在街上打架鬥毆，真要有死亡危險跑的比誰都快。

深入野外有危險，只在邊緣又只能看運氣，若葉去只是多一個人，和其他人並沒有區別，但若葉吃得多。

流魂街的居民通過食物可以暫時的把食物中的靈子保存在體內，在靈子消散完之前的這段時間，人是可以改變自身狀態的，這時候的鍛煉效果在靈子消散后可以保留。

所以喝水雖然餓不死，食物仍然是流魂街的硬通貨，越強大的團體越容易獲取食物，有的團體甚至搞起來種植、組建了狩獵隊。

越弱小的團體越苟活，覺得自己是種莊稼的一把好手？很抱歉剛種下去就被搶走了，不能死人是這裡唯一的硬性秩序了。

至少在菖蒲區是這樣，傳說在最外圍的八十一區，死人不過是家常便飯，當然也有在最中央的流魂街人們不為吃喝而愁、衣著華貴、享受娛樂的美好夢境。

「可惜啊，城裡最多的植物居然不能吃。」飢餓的若葉看著路旁的菖蒲擦了擦口水。流魂街里的植物是可以吃的，但吃了沒用，吃飯的目的是攝取植物中的靈子，大部分植物不經過特殊方式處理，人體根本吸收不了。

若葉等人每次外出尋找的，都是前人試驗流傳下來的不需要特殊烹飪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