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碎碗

蘇婉秋見行刑完畢，便將素竹叫到了身邊趴在她耳邊小聲的說：「素竹你不是總懷疑你家姑娘的水平嗎？你看給你驗證的機會來了。等會下去那藥膏你可以給這嬤嬤試試。順便幫我安撫一下她。」說完沖素竹眨了眨眼。

素竹有些好笑。這一刻她才覺得這才是她家的姑娘。之前的姑娘好像被另一個靈魂佔據著一般。感覺是她們的姑娘又不是她們的姑娘。想到這素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又看了一眼蘇婉秋然後看了看牆角簸箕里摔成碎片的茶碗。

蘇婉秋這時又將眾人訓斥了一遍，然後便讓人抬了那個嬤嬤回屋。又派人去請看傷病的郎中。之後便讓眾人散去。

接著她吩咐那四個請來的壯實嬤嬤將院門口和廊子口守好後起身慢慢走下台階。蘇婉秋站到了丹梅的面前。她將披風裹到腿上，然後慢慢的蹲到了下去，面帶微笑的看著呆愣的丹梅。她伸出手，用手中的拍子輕輕的將丹梅臉上的血跡擦去。

一直在愣怔的丹梅，睫毛輕輕一顫終於回過神來。她看著蹲在她面前，笑的人畜無害的蘇婉秋莫名的哆嗦了一下。然後顫抖的說：「小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蘇婉秋笑著眨了眨眼說：「錯了？我到沒覺得你錯了。畢竟你奉行的一直都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丹梅滿臉驚愕的看著蘇婉秋，這是她現在信奉的一句話。她相信按這句話做會讓她的日子越過越好。而不是像從前一樣。事實一直在證明這句話是對的。

而蘇婉秋說著將手帕隨手扔到了地上。輕輕抬手，狠狠的捏住了丹梅滿是驚愕的臉。接著捏著她的臉左右轉了轉，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手使勁一甩將丹梅給甩翻在地。

蘇婉秋拍拍手站起身來，垂眼看著躺到在地，她的影子覆蓋了正要準備爬起來的丹梅。

她冷笑一聲道；「從前我只知道，你長了一張巧嘴。一慣會講好聽的，能讓我聽了開心好久。而且還會講故事講趣事給我解悶。只是今天才知道，這麼張巧嘴也是擅長搬弄是非的。也不知道今後會不會吐出什麼殺人不見血的刀子來。」

聞言丹梅嚇得再次跪正了身子。她暫時沒辦法思考小姐為何變得如此狠辣。只是不斷磕著頭。她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小姐並沒有打算放過自己。她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惹惱了小姐。

默默站在旁邊看著的丹青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蘇晚秋。她知道她家的姑娘並不打算結束。看來老太太猜錯了。姑娘並不打算輕易饒過丹梅。但是依著小姐從前的性格，是萬萬不會像今天下午這般下狠手的。

老太太說姑娘醒來以後感覺變的不太一樣了。這樣看來何止是不太一樣，從現在的行為來看，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可是她好像又擁有著小姐所有的習慣和記憶。這種轉變不知是好還是壞，但就她來看是件好事。

不過她還是出聲制止了蘇婉秋：「姑娘，你醒來以後便未進水米。而且現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吃點東西再繼續處置丹梅吧。」

蘇婉秋聽丹青這麼一說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沉，太陽的餘暉將西側屋子的投影拉的很長很長，將這個院子分成了兩個顏色。兩天兩夜未好好進食的肚子在提醒下發出了抗議。猛地蘇婉秋感覺到了一陣眩暈，她忍不住晃了晃。丹青跟素竹看到后忙上前幾步去扶住她。

看她這樣子丹青皺皺眉說：「老太太琢磨著你院子里今天是沒空到廚房做吃食了。早早讓我吩咐廚房熬的魚粥還做的點心，小菜和煮的潤肺湯。現在約莫著應該做好了。吃完了我們再說別的事。」

蘇婉秋苦笑著點點頭。是呀她都重新來過了。不急於現在就把丹梅怎麼樣。等吃飽了更有力氣了才能給丹梅安排個更好的歸宿。

於是她讓丹青去傳飯。自己不再理會跪在哪裡的丹梅，而是默默的走向了裝著茶碗碎片的簸箕。

她蹲在哪裡默默的看著那一簸箕的碎片有些傷神。經過這幾年她變得心硬了。這本來是一套茶具的，娘親很喜歡，她也很喜歡。所以小時候她經常拿著這套茶具把玩。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何它碎的只剩下了四隻茶碗。祖母和父親說有兩隻放到了娘親的墓里陪葬。因為自己喜歡，娘親留了兩隻繼續給自己把玩。

上一世，她的兩隻茶碗都碎再了邵之岐的手裡。她大哭了一場，這是娘留給她的遺物啊。她每次用的時候都非常珍惜。每次拿著它品茗把玩時都會想起與母親一起喝茶玩耍的快樂時光。竟然被他無情的打碎了，還說死人用過的東西還留著用簡直晦氣。而重新來過後，這隻茶碗竟然碎在了自己手裡。她現在只是覺得有些難過，卻沒有了前世的痛徹心扉。不過這世它倒是碎的值了。

素竹和墨盞默默的站在蘇婉秋的身後。她們以為姑娘會打碎這隻茶碗，是因為小姐忘記了許多事，所以用的久了已經不稀罕這隻茶碗了，可現在看來姑娘當時應該是氣急才摔的吧？

蘇婉秋才傷神了沒多久，便聽到一陣錯落的腳步聲傳來，聽上去有好幾個人。蘇婉秋就那麼蹲在哪裡，轉頭看向院門口方向。不一會便見丹青帶著三個小丫鬟繞過假山走了過來，每個丫鬟手裡都拎著一個食盒。

丹梅一看蘇婉秋蹲在那裡發獃便道：「姑娘不到屋裡坐著等，蹲在此處做什麼。」

蘇婉秋看看簸箕嘆口氣說：「茶碗被我摔碎了。我在想還能不能弄好。不過我感覺希望不大了。」上一世她找過人。但是都告訴她這茶碗小還碎不太好焗。

丹青走上前看了看說：「我讓我家裡的明天去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可以焗茶碗的。」

丹青說完從懷裡拿出一方手帕在地上鋪開，然後將簸箕里的茶碗碎片拿出來放在上面。最後小心翼翼將其包起來揣進懷裡。然後笑著說：「好了，我們現在可以進屋吃飯了吧？」

蘇婉秋看著丹青小心翼翼的樣子，哪怕知道焗不起來，但是一股名為感動的酸澀感覺再次湧上心頭鼻尖。永遠是家人對自己最好的。而上一世的自己傷的最深的便是自己的家人。這一世除了報恩便是要好好守護自己的家人了。

蘇婉秋再次紅這眼框點點頭，聲音有些暗啞的回答著丹青：「好。」

丹青溫柔一笑后扶著蘇婉秋站起身，然後帶一眾人一起走進了屋子。

屋門輕掩。獨留丹梅孤零零的一人跪趴在院子的空地上。太陽又更落了幾分，屋子的陰影覆蓋了丹梅的整個身體。微風吹過帶起了絲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