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盤算
素竹和墨盞福了福身後安靜的退出了屋子。出屋后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廊下的碧璽和丹梅。碧璽繼續坐在廊柱間的長椅上磕著瓜子,腳邊落了一地的瓜子皮。丹梅則坐在長椅上低著頭扭著手絹不知道在想什麼。
素竹皺皺眉,看了看碧璽腳下的瓜子殼心中不悅,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心中暗想:剛才郎中不是又給姑娘開了一劑方子?她倆都在又是誰去取葯的?
她語氣冷淡的開口問道:「碧璽,剛才是你去送的郎中吧。那小姐的葯呢?沒有跟著一同去取來嗎?」
被問話的碧璽先是一愣,然後吐掉嘴裡的瓜子殼笑嘻嘻的說:「剛才郎中說了,一會兒會讓他家小葯童送過來的。不用我們去取的,等會就是了。」
聞言素竹心中更加不喜,表情更冷了一分,語氣不善的說:「如果不派人跟著,中間要是出了什麼差池,你付得起責嗎?」
碧璽一聽素竹這般質問的語氣,立馬也噘起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喃喃道:「素竹姐,人家郎中都說會幫忙送過來了。哪還有必要再跑一趟嘛。我們留在這伺候小姐不是挺好嗎?再說了咱們家小姐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還會有人想著來害她?」只是心中也有些打鼓,不確定自己是不真做錯了。
而一側的丹梅看了看素竹的樣子趕忙拉了拉碧璽的袖子,然後對著素竹說:「素竹姐那我去側門接一下人,拿到葯我就馬上送到廚房讓人煎上。」
素竹看了眼丹梅又看了眼碧璽道:「行了你也別去了,你和碧璽去庫房裡拿二十個蒲團過來。」然後皺著眉頭指了指地上的瓜子殼冷哼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家裡的小姐呢。」
接著她轉身對墨盞餘氣未消的說:「墨盞,等會喊人的時候,還是你順便去前面廚房跟她們說一聲吧。讓人去側門候著,拿到葯趕緊煎上。」
說完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墨盞也有些氣悶的點了點頭。然後她頭也不回的向院兒外走去。丹梅低著頭咬了咬嘴唇將手中的手絹又狠狠的繳了兩圈。
碧璽一看素竹的樣子立馬不高興起來,跺著腳沖著素竹的背影嚷嚷道:「我怎麼了我?這小姐好了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你到好,還對我甩起臉子了。」素竹並沒有理她,留給她一個漸遠的背影。
碧璽身旁的丹梅趕緊扯住碧璽的袖子,示意跟她走,然後小聲的說:「好了碧璽,素竹可能是因為又要罰跪又要扣例錢的事不開心呢。」
說著丹梅抬頭看了看前面的素竹接著說:「剛才郎中來之前你不在屋裡,所以你不知道。老太太覺得咱們伺候的不好,讓咱們院里的人都罰跪半個時辰。還有就是姑娘也要扣咱們三個月的例錢呢。所以素竹不開心也是正常的。你理解她一下就是了。」
一聽說還要扣例錢,而且一扣就是三個月碧璽立馬激動了:「為什麼呀?剛才老太太說要罰我們跪我就很奇怪了。為什麼還要扣例錢呀?咱們又沒做錯事。」
丹梅一把拉住碧璽:「哎呀,你小聲點。聲音這麼大驚著姑娘怎們辦。」剛說完兩人就一起看見了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墨盞,低著頭安安靜靜的走著沒發出一絲聲響。不由自主的,兩人就一起停下了腳步。
墨盞經過她們時,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朝她們笑笑,就繼續低著頭向下人房走去。墨盞現在好像有點明白姑娘的用意了。只是不知素竹姐有沒有明白。不過以素竹姐的聰慧和剛才的言辭來看應該是明了吧。
屋內的蘇婉秋等到素竹和墨盞出去后,翻了個身臉再次望向帳頂。上一世自己真真做了一個不諳世事,無才是德的閨閣女子。只知在家中布花草看閑書,懶得出門懶得交際應酬,就算出門也是為了吃食和話本。
祖母也一直想教自己理家處事,可都被自己撒嬌耍賴躲了過去。最後落得個讓人誆騙隨意蹂躪拿捏的境地。害的自己丟了性命,兄長失蹤,祖母也被氣絕身亡,幸好父親平安返鄉。
想到這裡,蘇婉秋心痛的像要撕裂一般。
幸好上蒼垂憐讓自己又重活一世。希望自己可以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不再重蹈覆轍。希望兄長能有平坦順遂的仕途。父親能再覓良緣。祖母能長命百歲。這一世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一定要好好的握在自己的手裡。
想到家人,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兒。他小小的,軟軟糯糯的,粉嫩可愛。那是她的盼兒,那是她上一世唯一的盼頭,唯一的希望,也是讓她活下去的動力之一。
只是不知道崡哥兒能保住自己嗎?堂堂的國公爺竟然落到了那般田地。現在細細想都覺得是件不可思議而又可怕的事情。如果之後他能無事,會幫自己照顧盼兒嗎?
死之前她已經有多久沒有看到她的盼兒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大半年?
自從盼兒會說話,會走路后,便被自己那個所謂的婆婆接到了身邊養育,自己連一絲的爭奪機會都沒有。而自己也被找了個由頭困在了那小小的一方院子里。
只是隔著兩個院子可是自己再也沒見過盼兒。日夜的思念還伴隨著提心弔膽。聽崡哥兒說盼兒曾哭著偷偷溜出來,想要跑來找自己,半路卻被照看的嬤嬤抓了回去。
現在想來,是不是那時起他們便有了除掉自己的打算?想著想著,眼淚忍不住的順著眼角緩緩的滑落下來。可憐她的盼兒那麼小便沒了娘親。希望上一世,她的盼兒能快樂安康的長大。
她閉了閉眼睛,阻止自己的哭泣。讓自己不再想著盼兒的事情,畢竟自己回不去了想再多也於事無補了。既然自己上一世已死,這世就默默為盼兒祈福吧。自己接下來要為這一世好好打算一下才是。
只是這一世她的打算與選擇可能再也無法見到盼兒了。
想到這蘇婉秋實在睡不著,便坐起身來。隨意的扯了根放在枕下的絲帶,將披在身後的長發系了起來。從一側的衣架上取下了一件搭在上面的艾青色綉蘭披風裹在身上。
然後慢悠悠的晃著有些發虛的身子到了西隔間,蘇婉秋憑著從前的記憶,從隔斷書櫥的櫃抽屜中拿出了紙墨筆硯,坐到了隔間中間的大桌子前邊想邊寫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