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月亮就像雞蛋

你看那月亮就像雞蛋

「喂,怎麼又一個人躲起來……你明明是今天的主角。」

「果然我還是不太習慣成為人群中的重點,所以還是一個人呆著比較好。」

「你這是說的什麼狗屁話。」

阿里薩在酒館里呼喚了威爾的名字好久,卻遲遲得不到回答,回應阿里薩的只有「沙蜥」成員們發瘋般的慶祝聲和無止境的玩笑,花白的啤酒沫沾染了男人們的胡茬。直到她心灰意冷,打算把威爾拋之腦後,酒館老闆的女兒,那個叫羅莉的瘦弱女孩才悄悄把威爾的行蹤告訴了阿里薩。她氣呼呼的衝上樓頂,本來想指著威爾的鼻子,大罵一頓這個掃興的男人,可看著他落寞的神情,到嘴邊的粗話又收了回去。

「給你帶的酒,今天可是那幫老爺們包的場,不喝可惜了。」阿里薩說著,重重地將一紮金黃的啤酒放在了威爾的面前。

「謝謝你……阿里薩,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好像看到酒,胃就會很難受。」

「你這傢伙真是掃興……算了!你不喝我喝,這麼好的酒不喝可太浪費了。」看著威爾一副面如死灰的樣子,阿里薩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邊。

酒館的樓頂出人意料的安靜,在黑暗中,從樓下傳來的喧囂嬉鬧聲似乎沒有先前那麼令人厭煩,而威爾也只是一言不發,只是盯著深藍夜空中那一輪潔白的明月。阿里薩知道自己向來看不懂別人的臉色,但這一次,威爾的心事重重簡直寫在了臉上,她從未見過威爾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她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怎樣措辭,只是大口大口地痛飲著清爽的啤酒。

「你不去陪他們嗎,這樣的場合少了你可不行吧。」突然,威爾打破了這份平靜。

「切……我才不喜歡和那幫大老爺們一塊喝呢,喝多了就會變得沒規矩,免不了得挨我一頓揍,也怪掃興的。」

「沙蜥的大家關係還真是好啊。」

「哼,那是當然,都是過命的交情!你能把你的後背交給關係不好的人?就這麼想丟腦袋?」

「那要這麼說的話,我們也算有過命的交情了。」

「那當然了,混蛋。」阿里薩重重地把啤酒放下,「你救了我妹妹的命,我也救過你的小命,這不是過命的交情是什麼?」

「原來是這樣。」

威爾拿起阿里薩放下的啤酒,自然地喝了起來。

「這樣我就能放心的喝你的酒了。」

「你還怕我給你下毒不成?再說,這本來就是給你帶的。」阿里薩從威爾手裡接過啤酒,也喝了一大口。

「不,只是單純地懶得下去拿了,下去拿的話又會變得很麻煩。」

阿里薩沒有回應,只是死死地盯著威爾,她黝黑的臉頰因為微醺而變得有些紅潤。

「幹什麼……你這眼神怪嚇人的。」

阿里薩一拳砸到威爾的頭頂,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讓威爾瞬間頭暈眼花。

「你真是個混蛋啊!」

「你幹什麼……怎麼就動起手來了……」威爾捂著頭頂,似乎他鬆開手就會裂開。

「虧我們還都把你當朋友……真是良心喂狗吃了!我們在你眼中,就又那麼不堪?那麼下流?你一個替瑞恩家幹活的,就那麼高貴?」阿里薩十分激動地說,她已經有點喝醉了。

「才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是哪樣?如果你真把我們當朋友,那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到這兒來?連露個面都不樂意?」說著,阿里薩又端起酒杯大口地喝了起來。

「都說了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嗯?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月光下,阿里薩的淚水閃閃發光。

「我……只是不擅長應付這種熱鬧的場合而已。」威爾的聲音也軟了下來,「你喝醉了,阿里薩,我送你下去吧。」

「才沒有喝醉……才沒有喝醉!只是……只是啤酒喝多了從眼睛里流出來了而已!」

「喂……你這個發言絕對是醉了才能說出來的吧。」

「開玩笑……老娘的酒量才沒有那麼差!而且……而且我話還沒說完呢……」阿里薩的聲音晃晃悠悠的,「如果只是因為這種事就要一個人待著……那你也太差勁了……」

「我就是這樣一個差勁的人。」

「可是你不是。」

「我就是。」

「都說了你不是!」

「你鼻涕都快流出來了!」

看著涕泗橫流的阿里薩,威爾連忙拿出手帕替醉醺醺的女傭兵擦拭著。

「混蛋……我怎麼哭了!」

「明明剛剛還說是從眼睛流出來的啤酒……」

「誰說的……我可沒說!」

「你是白痴么……」

「你才是白痴!」

「……」

看著已經近乎於在耍酒瘋的阿里薩,威爾有些束手無策,而阿里薩卻越來越興奮,竟一頭躺在了威爾的腿上。

「好舒服的枕頭……但是一點都不困呢!」

「不是枕頭,那是我的大腿。」

「就算是大腿好了……反正你的大腿已經是我的了!」

「你真的喝醉了……阿里薩,我送你下去吧。」

銀白色的月光讓阿里薩濕潤的面頰十分光亮,她棕黑色的頭髮在此刻也都變成了銀絲。阿里薩像個傻子似的笑著,而威爾也是第一次覺得,平日那個粗魯豪爽的傭兵,竟然也有著美麗動人的一面——或者說,阿里薩從未這麼像過一個女人,直到這一刻。

「你在傻看什麼啊……威爾。」

她也看著威爾,面帶笑意。

「我在看一個酒量極差的醉鬼。」

「你胡說。」

阿里薩的聲音都變得嬌羞起來。

看著眼下的阿里薩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優哉游哉地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像個小女孩一樣說著胡話,-威爾也就心軟了。

「威爾……你快看……你看那個月亮……像不像一個不像雞蛋的雞蛋?」

「不像雞蛋的雞蛋是什麼東西。」

「就是比雞蛋要圓很多的雞蛋……就沒那麼像雞蛋了……」

「你這比喻太差勁了。」

「你就是長得像人的雞蛋,是不是?我也是長像人的雞蛋……不過我這個雞蛋長得還怪好看的,比你好看,威爾。」

「你就是全世界長得最好看的雞蛋。」

「我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雞蛋!」

阿里薩興奮地高呼。

「你是全世界最傻的雞蛋還差不多。」威爾心中的陰霾被一掃而空。

阿里薩抬起雙手,像捧住雞蛋一樣捧住威爾的臉頰。

「好醜的雞——蛋!」

潔白的月光下,威爾笑了出來,而他已經記不得自己上次這樣開心的笑,是在什麼時候了。在這個無比寶貴的瞬間,他能夠將所有的回憶、憂慮拋之腦後,不用去擔憂未來的道路,也不用為過去的悲劇而悲傷,只是發自內心的笑著。

他知道在伊利安的戰役結束后,他就會和阿里薩,和沙蜥的眾人分別,回到帕羅頓。

他知道他會懷念這段時光,懷念阿里薩的笑臉和粗話,和這個月光下的時刻。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和阿里薩再見。

漸漸地,阿里薩胡言亂語的聲音也消失了,但傭兵們歡呼慶祝的聲音依舊回蕩在夜空中。

「月亮就像是……雞蛋嗎。」威爾看著已經睡著的阿里薩,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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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賽: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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