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如劍1般

序章:如劍1般

從陰影中疾馳而出的刀刃瞄準著莉莉絲·瑞恩潔白的脖頸,那精確的一擊本可以將王女一擊斃命,卻被阿里薩·伊思麥爾的手臂橫空攔截了下來。銀白色的刀刃在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光輝,但在刀刃和阿里薩的手臂相碰的瞬間,那刀刃立刻四散崩開,化作了無數銀白色的碎片。

在感受到那異樣奎塔的瞬間,阿里薩毫不遲疑地便破窗而出,擋在了莉莉絲·瑞恩的的身前。她瞪大了雙眼,想要看清那月光下的人影,但就在刀刃被破壞的瞬間,那全身被黑布包裹著嚴嚴實實的刺客也逐漸消失在了陰影之中。阿里薩一拳朝那黑影砸去,只將花園的平台砸的四分五裂,那此刻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但很快,那片黑影便逐漸擴大,覆蓋了整片花園,更多的刺客從黑影中緩緩浮現,包圍了中央的二人。

「喂喂喂……這是怎麼個意思!」阿里薩摩拳擦掌,雖然她並沒有攜帶武器,但赤手空拳對她來說也足矣;更讓她在意的是莉莉絲·瑞恩,這個身形瘦弱的王女看上去並沒有任何戰鬥能力。

「先說好,老娘可不是你的保鏢……也不相信你,我只是相信威爾的選擇而已。」

「感謝你的援助,阿里薩·伊思麥爾,但也請你放心,我也並非無能之輩。」莉莉絲·瑞恩用她一貫優雅冷靜的語調說。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從黑影中浮現的眾刺客一齊上前,手中的銀刃飛速劃過空氣,那秘銀製成的刀刃上淬鍊了致命的毒藥,只需一個擦傷便可置人於死地。但這對於阿里薩來說毫無意義,因為這些刀刃的強度根本不足以刺穿她的皮膚,更不可能傷到她分毫,她的全身硬度已然遠超鋼鐵。

奎塔充盈在阿里薩的全身,她揮臂彈開刺客們的戳刺,並用腿粗暴地將他們掃落在一旁,守衛著身後的莉莉絲。刺客們訓練有素,每一擊都朝著要害刺去,但在阿里薩的術式面前毫無意義;阿里薩為了保護莉莉絲,面對人多勢眾的刺客們也並無還擊的空隙,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彈開他們的攻擊。

戰士的本能促使著阿里薩計算著自身的奎塔量——這樣拖下去並不是長久之計。刺客們的速度並不落於阿里薩,他們的敏捷和協調性更加出色,動作像獵豹一般絲滑而高效,讓女傭兵很難逐個擊破。

「喂!你就不能做點什麼嗎,莉莉絲·瑞恩!」

一直在阿里薩身後的莉莉絲在剛剛一直保持著沉默。

「正在,阿里薩·伊思麥爾。」

阿里薩定睛一看,在她的腳下赫然出現了一個複雜詭異的法陣,而那法陣正是由莉莉絲·瑞恩在這極短的時間繪製而成。王女雙手緊貼法陣,劇烈的奎塔涌立刻迸發而出,原本破碎的花園開始四散搖晃,岩石如同流水般從地面凸出,纏繞、吞噬了眾刺客,將他們的身軀卡在了岩石之中。

眼前的一幕讓女傭兵十分詫異,她根本沒想到莉莉絲·瑞恩競擁有這種程度的術式。更準確的說,這扭曲的岩石流並非是莉莉絲·瑞恩的術式,而是她繪成的法陣的產物,在極短的時間內繪製成功如此複雜強大的法陣,本身就是奇迹。

就在阿里薩那足矣粉碎岩石的重拳即將接觸到刺客的瞬間,那黑影再次出現,吞噬了被岩石束縛的眾刺客;那黑影彷彿是某種厚重粘稠的流體,但對女傭兵來說那只是影子而已,沒有高度也沒有質量,讓她這一擊揮了個空。煙塵飛散而其,等到阿里薩的視線恢復后,

刺客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是奇怪的術式。」

更讓阿里薩感到奇怪的是,剛才他們戰鬥的聲音已經足以吵醒熟睡中的人們,但身後的宅邸卻毫無反應,人們依然安睡在深夜之中。

「他們的術式隔絕了聲音,伊思麥爾。」王女十分冷靜地說道,但她面色蒼白,額頭上還有幾滴汗珠,剛才的法陣對她消耗巨大。

「噢,也就是說,要不是我,你剛才就悄無聲息地掛了?」

「恐怕是這樣的,所以,再次感謝你的傾力協助。」

「我可一點都不想被你感謝。」看著莉莉絲清澈的雙眼,阿里薩只感覺心煩意亂,「現在怎麼辦,那些刺客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回來。」

「他們不會再回來了,這一點我可以確定。」莉莉絲踱步向宅邸走去,「他們能夠進來這件事才讓我感到意外……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你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這麼大的宅邸,一個護衛都沒有,你不會就打算使喚我們吧?」

「你、埃爾南多和利茲都是威爾的同伴,也是我尊貴的客人,我自然不會拿你們的安全冒險。之所以沒有守衛,是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整座宅邸的位置本身就是『不可視』的,想要進入這裡,就只能通過指定的傳送水晶。」

阿里薩的腦海中回想起了那間位於地下深處的密室。

「那這又是什麼情況?而且你說的『不可視』又是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我用法陣的結界將這座宅邸的坐標抹除了,任何靠近這個坐標的物體都會被隨機的傳送走……當然範圍很小,人們甚至不會意識到自己被傳送了這件事;當然,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入侵這裡,如果有其他的術式可以撕裂空間,或者破除結界,這裡就會被發現。所以我還留有一個後手,只要結界被打破,宅邸便會重新改變坐標。」

莉莉絲這一段解說讓阿里薩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無從想象這樣複雜的術式究竟是怎樣實現的。

而莉莉絲似乎看透了阿里薩的想法,她接著說道:「這並非是由我一人的術式所完成的,我只是藉助了前人的智慧,將一些記錄中的法陣實現了而已。」

回到宅邸中,果然依舊是一片漆黑與沉靜,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剛剛的驚魂一刻。莉莉絲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卧室,反而徑直走向了會客廳,嫻熟的點起了燈。

「阿里薩·伊思麥爾,你想問的應該不止這些才對吧?」

看著正將水壺放在火上加熱的莉莉絲,阿里薩先是一驚,隨後心情也平復了下來。莉莉絲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十五歲女孩——這件事她理應早有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莉莉絲竟能洞察人心到如此程度。

在開口前,阿里薩回想起了四年前,在薩赫爾的夜晚。

沙漠中的夜晚總是清冷的出奇,不光光是冷,並且十分死寂,黑暗中的沙漠給人無盡的孤獨感。四年前的那個夜晚,是威爾留在薩赫爾的最後一晚,他已經聯手「沙蜥」完成了邊境入侵的調查。也就是在那個夜晚,阿里薩頭一次發現了自己粗糙的心意,於是她邀請威爾留在薩赫爾,加入「沙蜥」。

阿里薩知道答案一定是否,但她還是開了口。

「薩赫爾是一座很棒的城市,阿里薩,這裡的人們就和這裡的陽光一樣熾熱。」威爾和阿里薩騎著駱駝,緩緩地向北邊走去,「但……我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屬於我。」

「沙蜥的大家已經把你當作是同伴了……在薩赫爾人的眼裡,你也像個英雄一樣,而且……我們也需要你。」

「謝謝你,阿里薩,我真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天,真的很感謝你們能這麼想。但從我離開北境的那一天起,我就決定了我要親手創造自己的容身之所……因為我知道我很迷茫,我知道自己還沒有找到心之所向……只是懷著愧疚在行動而已。」威爾的聲音平和而憂鬱。

「你總喜歡說些複雜的事。」阿里薩強忍自己心中的失落,「反正……我就說這一次!想去哪兒都是你的自由!」

「阿里薩後面有什麼打算嗎,繼續留在沙蜥嗎?」

「那當然了,沙蜥就是我的家,和你不一樣,我不喜歡背井離鄉的感覺,幾天曬不到薩赫爾的太陽我就渾身難受。」

「我一直想建立一個地方,一個給所有像我這樣徒有力量而心懷迷茫的人的容身之所,讓他們不再成為玩弄權術之人的工具,而是能憑藉著自己的心做出選擇。雖然聽起來很好笑……但正是因為有家,有容身之所,有想要保護的人,人才能堅定自己的心不是嗎?所以我其實很羨慕你,阿里薩,因為有薩赫爾和這裡的居民,所以你永遠不會迷茫。」

「你這算是誇我嗎……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算是吧。」

如果在那個瞬間,威爾說的都是真心話,那麼他的夢想已經完成了,他建立了奧德賽,在短短兩年中讓奧德賽成為了奧多拉斯首屈一指的傭兵工會。此時此刻,他應當不再迷茫,應當是遵從著自己內心中的道路才對。可他確選擇了為莉莉絲·瑞恩效忠,成為了王族麾下的騎士——這對阿里薩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成為王族的契約騎士,就代表著威爾必須放棄一切雜念,成為莉莉絲·瑞恩的利刃,踐行她的意志。

「威爾他絕對不可能主動放棄自己的意志,去當一條王族的狗!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威脅了他,欺騙了他……王族什麼樣子他心裡應該清楚才對!」無論如何阿里薩也不願意相信,威爾會這樣屈從於莉莉絲·瑞恩。莉莉絲富有智慧,能洞察人心,有著宏圖大志,但卻不擇手段,她能做到的事情威爾沒有理由自己做不到,威爾還有整個奧德賽,還有阿里薩在,他們所有人都應該願意為威爾付出才對。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阿里薩·伊思麥爾,但你並沒有理解我,也沒有理解威爾。」莉莉絲說著將一杯熱騰騰的紅茶放到了阿里薩的面前的桌上。

「你說什麼?」

「我和威爾並不是那種關係,我並沒有任何命令他的權力,他所有的行動都是出於自願。」

「開始什麼玩笑……」

「對你來說果然很難理解嗎,阿里薩·伊思麥爾,畢竟在你眼裡,王族不過都是些驕奢淫逸的豬玀罷了,在他們的眼中,你、威爾這樣的人只不過都是棋子和玩具,但事實並不是如此。」

「那事實到底是什麼?」

「我理解威爾,威爾也理解我,他之所以選擇我是因為他認同我的理想,我們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威爾和你?」阿里薩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沒錯,我們心意相通,我理解他的全部,正如同他理解我的全部一樣,他的所思所想,一舉一動,每一次心緒的波瀾,我全部都能接收到;與之相對的是,他也能感受到我說感受到的一切,這就是我們的契約。」看著一臉不解阿里薩,莉莉絲繼續說著,「這並非是愛情或者友情那般庸俗之物,是使命感將我們鏈接在一起,我們的靈魂是相連的。」

「我不明白,莉莉絲·瑞恩,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威爾會選擇你,就只是因為元素這種……這種虛無縹緲的事?」

「元素並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事,元素連接著我們所有人的命運,我們所有人都能夠隱約感受到它的變化,因為流淌在我們身體中,散布在大氣中的奎塔,就是由元素構成的,這點你應該心知肚明,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我不想讓人類重蹈覆轍。」莉莉絲的口吻變得嚴肅了起來。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怎麼證明……憑這些毫無根據的話,也根本不可能說服威爾才對!」

「你說得對,伊思麥爾,即將發生的事情不能作為證據,只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才可以。」微弱的燈火下,少女的面色平靜如水,「我想,你應該知道威爾為什麼離開了北境。」

聽到這句話,阿里薩面色一沉。

「他的確和我說過,但說實話,我一直搞不明白,再怎麼說那裡也是他的家鄉……這和元素又有什麼關係?」

「你應該清楚教他成長,教他揮劍的師傅,死在了他的懷裡。」

「我不明白這和元素有什麼關係,莉莉絲,而且你不應該這麼隨意的提起威爾的師傅!」莉莉絲如此隨意的提起威爾的過往讓阿里薩很不高興,她十分清楚威爾最討厭提及這段往事。以正義之名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這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是因為元素,伊思麥爾,他的師傅奧黛麗是因為元素才陷入瘋狂的,這就是威爾為什麼會選擇我,這就是證據。」

「他從來沒和我提過這些……」

「對那時的他來說,元素也只不過是一個隱約的變數,他感受到了元素對奧黛麗的影響,卻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直到他遇見了我,伊思麥爾。但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我在研究元素,有許許多多痴迷於奎塔研究的術師都對百年前的元素之戰、大撕裂,這些出現在我們歷史中的空白十分好奇,因為他們認為那些歷史中隱藏著奎塔真正的秘密。奎塔究竟從何而來,為何激蕩的元素會組成結構穩定的奎塔,元素和世界的穩定又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可以探究的問題太多了,但對那些渴望改變的人來說,他們希望從元素中求得力量,而力量,往往會帶來毀滅,奧黛麗就是其中一個犧牲品,而威爾不希望還有任何人再因為這種事犧牲。」

「我不明白……真該死!」

「我並無冒犯之意,我所說的一切對一位傭兵來說的確難以理解,我只想請你相信我,阿里薩·伊思麥爾,我沒有操縱威爾,也並無顛覆一切的打算,我只是想維持這個世界穩定,僅此而已。」

莉莉絲所說的事,阿里薩都無法理解,但無論她說些什麼,莉莉絲的眼神都是那麼的誠懇,也毫無王族的傲慢。奧黛麗如同威爾的母親一般,養育著威爾長大,教會了他如何戰鬥,如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活下去,也將那把聖劍「無名」交予了威爾的手中,但二人間的紐帶卻以徹底的悲劇收尾。一直以來,威爾只將這段往事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分享,現在,莉莉絲·瑞恩也成了其中之一,讓阿里薩很不適應——但這已然是事實,說明威爾已經認同了年輕的王女。

這讓阿里薩有些自責,因為她根本聽不懂莉莉絲口中的話,她只是個傭兵,揮舞著沾滿鮮血的利刃長大,她的世界比莉莉絲來說要狹窄,簡單太多。

「你說得對,莉莉絲·瑞恩,我只是一個傭兵,沒讀過什麼書……對什麼奎塔、元素、歷史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更聽不懂你說的那些東西,所以我沒法相信你。」此刻,阿里薩的內心也突然平靜了下來,「我只知道威爾相信你,或許……這對我來說就夠了,如果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威爾,那我就沒有理由不相信你。」

「謝謝你,阿里薩·伊思麥爾,威爾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算他運氣好。等他從西邊回來,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頓……瞞著我們這麼多事……真不是個東西!」

「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阿里薩·伊思麥爾,然後祈禱他能夠平安無事的回到我們身邊。這次去維斯特洛的任務是我判斷失誤了,不光是安德里安……維斯特洛似乎還有著某些更為恐怖的存在。」

「喂,你不是和他心意相通嗎?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應該相信他,若不是這樣的話,你的動搖也會傳遞到威爾那裡。」

「你說得對,伊思麥爾,你說得對……」

看著王女那稚嫩的臉龐,阿里薩依然覺得如今發生的一切還是那麼的不可思議。也許自己應該改掉那永遠縈繞在心頭的危機感才對,這危機感讓阿里薩對於威爾的信任顯得十分蒼白,虛偽。或許,我們都應該更多的去相信他人,就如同我們相信自己的拳頭,手中的劍一樣。

「他才不是會那麼隨便就死掉的人。」阿里薩安對莉莉絲說著,也對自己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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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德賽: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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