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囚禁的晚星

漆黑的夜晚，幽暗的古堡里只有一根蠟燭搖曳火光，少年坐在窗邊，透過柵欄數著天上閃爍的星星。他生得俊美，雖是黑髮，卻有一雙明亮的翠綠眼睛，五官長相既有東方韻味也有西方風情。少年與星空，這本是很搭的組合，但很可惜的是，少年衣衫襤褸，並且手腕與腳踝上正戴著違和的厚重枷鎖。

沒錯，少年現在正被囚禁，這看似恬靜的房間其實是一間有特殊功能的牢房。牢房的大門打開了，有一個一身盔甲的衛兵站在門口。

「七號，出來！」衛兵吆喝道。

儘管衛兵在吆喝，可少年的目光沒有離開天上的星星。

「七號，滾出來！」那吆喝少年的衛兵見受到了輕視，咬牙切齒地一錘牆，牆面裂開一角，但很快又變回原來模樣。

「我不叫所謂的七號，我有自己的名字。」少年淡淡道。

「哼，在這裡你只配叫『七號』！滾出來，雜種！」

「好的好的。」少年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順從地從窗戶邊下來走向門口。

「快點走！」

「喂，我說，」少年咧嘴一笑，「要麼你現在打我一拳？」

「你是有病？」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你要是現在不打我一拳我以後就只能從言語上報復你了。」

「成全你，雜種！」一記重拳猛然打在少年俊美的臉頰上，少年瘦弱的身軀應聲倒地。

「咳，咳咳......」少年口鼻出血，不住咳嗽，他手腳的枷鎖浮現若隱若現的發光紋路。

「呵，用不了魔力，你就是個廢物！」打他的人看見少年的癟樣，自是得意非常。

但也只得意了片刻。

「不夠，還不夠呢。」少年抹去臉上的血，然後咧嘴一笑，嘴中白色的牙齒被流出的鮮血襯托得陰森恐怖，「這種程度的話，我可沒辦法得到復仇的快感啊。」

「那就在這裡了結你！雜種！」

衛兵掄圓的拳頭直向少年的胸口而來，顯然所言非虛，這一下是真的想要少年的命。可少年既沒有躲避，也沒有招架，而是輕輕一笑。

「住手。」就在拳頭離他胸口咫尺時，不知從哪裡閃出一人，那人只輕輕用力，就將這傾盡全力一擊的拳頭握住了。

衛兵扭頭一看，來人是一個瘦弱老人，如果認從常理，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骨瘦如柴的老朽身軀中竟然隱藏著那麼強大的力量。衛兵一見這個老人來，那原本猙獰的表情便變得十分恭敬起來。

「總司大人！」衛兵慌忙地向老人點頭哈腰。

「衛兵，你太衝動了，差點就被蠱惑心智，要知道現在就死是對他的仁慈，你身為神聖堡壘的衛兵怎麼能這麼糊塗。」

「對不起，是在下魯莽了！」

「退下吧，我來押送他。」

「好的，總司大人辛苦了！」

衛兵沒有質疑老人，相當快速地走開了。只不過，衛兵走開時嘴角頗有深意地微微上揚。

在衛兵走後，老人走到滿臉是血的少年面前。

「你的時辰到了，該走了。」老人說。

「呵，還裝什麼？我知道是你。」少年吐了口血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眼睛能看錯，可鼻子不會聞錯，更何況是你。」

老人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地變了下，最後整個人身形陡然一變，變成了一個容貌俏麗的金髮金瞳少女。

在她出現后，

整個昏暗的走道彷彿一瞬間被陽光籠罩，變得不再那麼陰冷，而這一身簡單的潔白長裙，也使她那就如陽光下的花兒一般的容貌更加美麗動人。只可惜現在這張可愛臉蛋上寫滿了擔憂。

「笨蛋老哥！瞧你連一句感謝都不說，早知道就不來救你了！」少女略惱，快速摸出一把鑰匙，幫少年解了枷鎖，又摸出手帕抹去少年臉上的血痕。

「別擦......疼。」

「你也會疼？」

「誰不會......疼吶。」

「哼。」一臉嫌棄的少女背起少年，潔白長裙染上血紅。

「喂......你走錯了......那裡沒門。」

「笨蛋老哥閉嘴，是我在背你，我還能認錯路？」

「你......好像一直是路痴吧？」

「生死攸關，你還能開玩笑？！」

「啊......那對不起......」

「等等！你怎麼聲音越來越......」少女察覺到不對勁，回頭一看，少年緊閉雙眼，只進氣不出氣了。

「喂，你清醒點！」她拍打少年的臉頰，但少年昏睡不醒。

這時，一個莊嚴的聲音響徹古堡。

「別叫他了，那是他的命運！」

「老妖怪！你躲在哪裡？！給我滾出來！！」一聽見那個聲音，少女臉上的擔憂瞬間變成了憤怒。

「我就在這裡，你不必左顧右盼，因為這座古堡就是我的化身。」

「什麼？！」

「我知道你會想辦法來救他，所以我把自己的身軀變成了這個古堡，古堡里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化身。」

「你果然是個老妖怪！」少女二話不說，直接背著少年開始逃跑。

「都說，你們是逃不掉的。」

古堡里的事物開始融化成黑泥，隨之融合成了一尊黑色的石像鬼。

「吼——！！！」

隨著一聲巨吼響起，石像鬼雙目綻放出駭人的紅光，雙翼也開始揮動，一陣劇烈的罡風將少女吹得步步相退。

「可惡，這風真礙事！」少女開始運轉體內魔力，一團火球在她手中生成。

「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招數，還不就是這烈火球術，雖然的確威力巨大，但你真的打算在這種烈風面前用？」

少女沒有理會四面八方響起的戲謔話語，在火球終於形成的一瞬間就將其拋出。

「轟隆！！！」

爆裂聲響徹整個古堡。

「就這點雕蟲小技以為能傷得了我嗎？」

黑煙瀰漫四周，石像鬼扇動雙翅，連黑煙吹散，但早已看不見少女的身影。

「逃得倒挺快！」

走廊上，少女正拚命狂奔。

「喂，你這樣隨意使用魔力身體會虛脫的。」一直沒動靜的少年忽然說道。

「你竟然還會說話，我還以為你死了！」

「我倒希望自己死了，這樣你就可以丟開我逃走了。」

「想都別想，我來救你不過是出於主人對於寵物的仁慈！等出去了，你下半輩子得好好伺候我！」

「大話倒是會說......」

少女衝到一處忽然停住了，觀察四周后，很是疑惑。

「奇怪，這裡怎麼好像來過了？」

「你不會又犯路痴了吧？」

「怎麼可能，我手裡可是有地圖的！」少女掏出一張地圖，得意洋洋地在少年眼前晃悠。

「這古堡不是那老妖怪身軀變得嗎？你怎麼會有地圖？」少年瞅了眼地圖，疑惑問道。

「啊、這個......」這一問不得了，直接給少女問沉默了。

「果然，你又被神秘商人坑了。」

「該死的奸商！竟然敢騙我！」少女臉紅耳赤地把地圖丟在地上，用力往地上踩了幾腳。

「唉，我能理解你是關心則亂，但能不能稍微理智點，不要一直一驚一乍的？」

「滾！你這傢伙剛剛裝死嚇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少女猛拍背上少年的屁股，腳腕上翠綠色的魔法紋路閃爍，又開始狂奔起來。

「咳，稍微等等，這裡有古怪。」

「古怪？」少年的話讓少女放慢了腳步。

「剛剛那個老妖怪不是說這個古堡是他身軀變成的嗎？所以這古堡某種程度上可以算是由他掌控的迷宮。」

「但是迷宮總會有出路的，不是嗎？」

「對，但如果迷宮有的地方會悄悄挪移呢？」

「你的意思是，我們一直逃不出去是因為這古堡的地形在悄悄變動，導致我們在轉圈子？」

「的確如此......原來你不算太笨啊。」

「你這是什麼話！」

「你別說話，我要集中注意力。」少年伸出手，純潔的綠色魔法能量在他掌中凝結成一朵碧綠的花。

「散！」

隨著少年一聲令下，閃光的綠色花瓣散開四處，於此同時，周圍的空間也變得扭曲起來。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快，慢了會被察覺。」

少女背著少年穿過扭曲的空間，一種掙脫束縛的輕鬆感隨之而來。

這時閃爍著光芒的翅膀從少女身旁生出，托著他們往上飛行。

「我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正在逐漸解放，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逃脫了？」

「還沒。」少年給激動的少女潑了個冷水，「如果這麼輕易就可以逃脫，那我也不用被困那麼久。」

「啊——笨蛋老哥你沒有心，讓我高興一下不行嗎！」少女氣地想跺腳，卻無奈在空中無處可跺，只能在語言上出出氣。

「那裡，就是老妖怪的本體所在。」少年無奈地嘆氣，指向前方閃光處。

「好咧，沖呀！」

他們衝進了閃光處，到了別處天地。這裡的地底，亦或是腳踏處，放眼望去，儘是一片漆黑。而在黑暗的盡頭，一個人影就站在那裡。

「放我下來，要決戰了。」少年低聲說道。

少年下來后，深吸一口氣，碧綠的眼眸中一抹血光閃過，一把比他的本人還要巨大的黑劍自虛空中出現插在了面前。

「瓦特勒斯，不祥之劍的氣息......看來你們終於來到了這裡。」

背對著他們的老人緩緩轉身，長相和之前少女化身的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面前的老人身上散發著毋庸置疑的威嚴。

「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嗎？」少年拖著黑劍，一步一步走向老人。

少女也收起翅膀，握著也從虛空中出現的長劍，緊隨其後。

「唉，想不到昔日雙子竟然會聯手對付我這個老人，真叫人唏噓，讓我忍不住想起當年。」

老人一聲嘆息，兩個牢籠憑空出現，罩住了少年與少女，讓他們動彈不得。

「但回憶終究是回憶，真正值得注意的還是當下。我一開始就料想到你們會走到這裡，所以早就準備好了應對手段。」

「所以，你以為這樣就能關住我了嗎？」少年一聲怒吼，紅色的光芒從他身體內激發出來，身邊的牢籠也隨之破碎。

「老哥厲害啊！趕緊把我也放出來！」少女見狀，欣喜地叫道。

但少年只是掃了她一眼，就只是盯著老人了。

「喂！笨蛋老哥！你想幹嗎！快點把我放出去啊！」

任由少女怎麼叫喚，少年一概不聽，倒是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你是想和我同歸於儘是吧？」

「是又怎樣？」

「你太天真了。」

「天不天真可不是由嘴皮子決定的！」少年眼中血光大起，握緊黑劍沖向老人。

老人收起笑容，自袖口處摸出一塊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物件。

在那物件出現后，少年臉色一變，一口鮮血噴出，彷彿有無形一拳擊來似地倒飛而出。

「這是......神王的權柄？」少年不可思議。

「看來你的記憶就算有所缺失，可對於這東西還是有點印象。」

「你把神王怎麼了！」

「時代更迭，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太陽也終究會墜落。神王壽終正寢，我也是十分悲痛，但悲痛歸悲痛，神帝之位卻不可一再空虛。」

「所以你就趁此機會篡奪了神王之位？哼，你這種老妖怪，哪怕屁股已經坐在王座上，充其量也不過是會拿著神之權柄耀武揚威的偽神罷了！」

「瞧你這話，可真讓人感到傷心，你畢竟是前代神帝的左右手，本應盡心儘力擁護新君，怎麼就如此忤逆呢？」

「住口！無恥老賊！」少年剛想暴起反擊，卻又被老人手中的閃光之物鎮壓於地，動彈不得。

「至上神王前，臣子皆當跪下。不臣者，只有死路一條。」老人緩緩走向少年，臉上的傲慢盡顯無疑。「不過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你即將成為新君登基的墊腳石。」

老人手中光芒愈發強烈，反觀少年在他腳下就像一隻待宰的牲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被光芒吞噬。

死亡近在咫尺，所有宿命即將迎來終結。

就在少年生命快要完全流逝時——

「住手！」隨著一聲嬌斥響起，少女毅然擋在老人面前。

「哦？」老人沒有在乎少女手上閃光的劍，反而玩味似地觀察起了少年驟變的臉色，一抹詭計得逞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這可真讓人感到意外，對吧？」

「住口！」少女的眼睛燦如白晝，在感覺到這股熟悉的力量后，老人眉頭一皺。

「我不想與你為敵，神帝的血脈。」老人用為難的口吻說道，「你的存在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幸運，你理應得到除我外就無人可及的榮光。所以，過來吧，過來與我站在一起，新的神帝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責怪於你。」

「呸！偽神！你的一切令人作嘔！謊言可以欺瞞一時，卻不能欺瞞一世！你的所作所為總有一天會被公之於眾！」

「這話可真令人傷心啊。算了，我也不強求你。你只要把前代神帝留下的東西交給我，你和他就都可以安全離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那就是......沒得談？」

老人的身形猛然變大，只是幾息的時間，少女抬起頭，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看到一雙巨大的眼睛。看來，他已經進入了完全支配空間的狀態，換句話來說，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這裡的主宰。

「只是初步覺醒了血脈的你，又能對我造成什麼威脅呢？」悠悠虛空中，傳來傲慢的聲音。

「我們來談談條件吧，阿爾澤布。」少女臉色陰沉，緩步走上前去。

「能被你直呼其名，我是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惱怒，哈哈，你說的條件又是什麼？」

「放過他，我跟你走。」

「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這樣小兒科的計倆，你竟然以為我會上當？」

「看來低估你了。」用老人自己的話回敬了他后，少女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都說了，這種計倆是沒用的。」老人對少女的天真呲之於鼻，「你越耗費無謂的時間，他的生命就越消逝得迅速。」

少女回頭，只見地上的少年沒了動靜，生命氣息確實在不斷削弱，看來是陷入了昏迷。

「哦，是嗎？」少女咬牙，劍指天上注視她的眼睛，「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屬於他的終結尚未到來！在他迎來一切的終結前，你永遠窺探不到命運的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