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渡船
第十章渡船
不知什麼時候，易河中升起了似炊煙裊裊，像白紗飄飄的霧來。霧越來越濃，已經看不太清身後的渡口碼頭。整艘渡船彷彿行駛在那傳聞中的蓬萊仙境，顯得有些飄渺。偶爾飄來的微風，越來越清涼，還夾雜少許河水的腥味。
把那代表亭客身份的黑色蓑帽放在一旁，把腿架在船艙內壁上，任憑那激起的河水透過木質船壁的縫隙打濕了自己的靴子。
透過船壁上一絲牆縫凝視著船外的霧茫茫，景慕仙覺得自己的這場戰事也和這個河面一般，充滿迷霧。反覆回憶讓其前往安南鎮那張情報，總覺得似有怪異之處，但…卻又說不上來。
呆坐片刻后，景慕仙放棄了在腦海中繼續揣摩那份情報，轉而開始打量身處的這艘渡船。登船前，景慕仙就打量過這艘二層的船舶，與一般的貨船無異。如今所處的一層船艙之前像是個存放貨物所在，上下左右設計的密不透風，令人倍感壓抑。
現在所處的一層船艙已經人滿為患，大量的難民不得不緊緊相互挨著坐一起。剛開船那會，還有個姑娘因感覺造了咸豬手，和身旁一個老農打扮的漢子掐起了架。聞訊而來的船上的兵士見此情形也不多語，一人一記悶棒，解決了問題。
那姑娘只被敲了下臂膀，已疼得不能忍受，抱著身子坐在角落暗暗抽泣，卻也不敢再鬧騰。那漢子直接被敲在腦袋，兩眼一閉，人直接暈了過去，引發了一陣騷動。那兵士也不多做解釋，又招呼來一人，將那漢子拖出了船艙，臨走前還語氣冰冷的警告眾人保持肅靜。
原本擁擠吵鬧的船艙因為這一出直接變得靜悄悄，偶爾嬰孩的啼鬧也會被他們的爹娘迅速的安撫下去。一時之間船艙里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景慕仙和那倆天魚商會的護衛都坐在船艙靠里的位置，這裡有幾個木質長凳，相對外側要寬敞許多。周圍所坐之人也大都衣著體面，有幾個武人模樣打扮的不經意間還露出了腰間掛著的五品品武閣鐵牌。
不過在座眾人都在登船時被收走武器，均被告知在船登岸后自會歸還。人在屋檐下，儘管不甚情願，但也不好多爭辯什麼。
那倆天魚商會護衛年長的自稱老李，另一個則叫小李。據他們介紹，他倆其實是同鄉遠房叔侄關係，老李原本一直在安南的天魚商會分部做護衛副隊正。結果一周前那個禿頭隊正給突然派來林城護衛一輛馬車。
曾聽小李護衛描述，他爺倆其實除了那個戴面具的丫鬟外，並沒有見過馬車裡的貴人，除了在林城郊外剛見面時從馬車簾里探出只手給了他們一袋銀元，他們從那個白皙的手掌推測應該是個女子以外。別的也一無所知。
景慕仙一行三人在登船時，便見那馬車是徑直走的貨道上的甲板，隨後自己一行便與其分開被帶到了一樓船艙。原以為那主僕二人應該一起停留在二層那些貴人們所待的地方，怎料沒過多久，昨日夜裡那粉裙女僕，披著一件墨綠的長袍，臉上裹著一層黑色的絲巾，款步走來。看到與倆護衛坐在一塊的景慕仙，美眸微閃，隨後微微點頭示意。小李護衛見此，忙站起來替那丫鬟清理出一片乾淨的地方，招呼她坐下，老李則抱手斜靠在一旁，眼神中充滿了玩味。
那丫鬟坐下后，向小李道了聲謝。便安靜的倚靠在一側，合上了水靈的大眼睛，閉目養神。
景慕仙本來略微好奇這丫鬟怎不和她主人待在一塊，但觀那小護衛自從丫鬟出現后便端坐在其身側那虎視眈眈環顧四周的神情，
便也放棄自討沒趣上前搭話。
忽地，一個灰色衣服的身影吸引到了景慕仙的注意，這不是那個炒菜很香的少年。原來他也上了這班船啊。想到自己貌似為了搜集信息，連早飯都沒吃上。哎，明明還不到十二個時辰，怎的已經開始有點懷念翠娘…..的面了。
既然閑來無事，景慕仙乾脆坐直身子，心中默念霧影口決，開始運功修鍊了起來。這門功法在霧氣繚繞的環境中運轉修鍊才會事半功倍，此時河面大霧四起，不修鍊豈不是浪費。據那傳功長老所述，練至圓滿，甚至可突破宗師境界。
想想那胖胖的白衣長老傳功時，左手提著個酒葫蘆，右手摳著鼻子朝自己含糊不清的介紹這門功法大成後有多麼的來無影去無蹤，景慕仙額頭就不禁落下數根黑線。感覺不是很靠譜啊。
左手…右手….突地，景慕仙意識到自己一直說不上來的問題在哪了。
那八個字的情報，居然是從左往右書寫，自己這異世來客，第一眼竟未曾發覺怪異之處，但在此世間，書寫習慣理應是自右向左。
景慕仙啊景慕仙啊，這麼淺顯的問題，居然現在才察覺。
雖不知那素未謀面的同僚遭受了什麼，但這反寫的情報應當是被逼無奈之下，表達與語境相反之意。如此說來…
景慕仙猛的站起了身子，這一下直接驚醒了本已坐在身旁混混欲睡的商會三人。
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景慕仙也察覺到自己這下動靜的冒失，便只假借推辭自己是要出恭。那小李護衛似對景慕仙這下動作打擾自自己美夢很是不滿，揶揄道：「上個茅廁動靜這麼大，還以為你被屁給崩起來了。」這句話自然又遭來了老李的一陣嚴厲的眼神。
景慕仙只好苦笑回應，也不便與這三人訴說詳情，此時尚不知線報上的警示是針對自己還是船上的所有人。但身為暗探，還是明哲保身比較要緊。
那丫鬟的美目凝視著景慕仙匆匆離去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跨過休息的人群后，景慕仙輕輕扣響了船艙出口的門把手。不一會，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出來：「何事？」
「上官，我這邊著急如廁。」
那聲音短暫沉默一會後，回道：「很快就靠岸了，忍一下。」
門外的守衛顯然不想讓艙里的人輕易外出，隔著一堵門，縱使景慕仙貼身衣物的夾層內仍有諸多外務司的器械，仍舊很難施展。
正在為難之際，一個聽起來清脆又嬌滴滴的聲音從景慕仙背後傳了過來。
「上官，奴家也內急，能不能幫幫奴家。」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一回頭，正是天魚商會的丫鬟。不知何時她跟了過來，對著景慕仙俏皮的眨著眼。
「嗯…你是…那商會女子？」門外兵丁的聲音再次響起。
「正是奴家，大人可否行個方便。」
「嗞啦~」
那扇大門被打開了一絲細縫。一個身披輕甲的士兵探頭進來，先探頭看了眼景慕仙二人身後，見那些民眾，也許是船隻的顛簸以及那流水聲，艙里的人群並沒有太關注這裡的動靜。僅有靠近大門的幾個大漢朝這看了幾眼，被士兵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又馬上把腦袋垂了下去。
隨後，那士兵兩眼微眯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丫鬟。語氣輕飄的說道。
「行，小娘子你跟我過來，我帶你去女廁」
說完瞥了一眼景慕仙，嫌惡的道：「至於你，出門右拐到船尾有茅坑，上完趕緊回來，要是敢亂跑，易河裡的魚蝦今天估計還沒吃早飯呢！」
景慕仙趕緊點頭稱是，那婢女也故作扭捏狀答應了兵丁的邀請，在他猥瑣的目光下跟了出去。
看著兩人逐漸遠離的背影，景慕仙嘴角微微上揚，右手不經意間捏了一下食指。
「這女的…有意思。」
左手緊握的拳頭此時慢慢攤開，顯露出的一張紙條，只見上面赫然印著娟秀的兩字：
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