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狗蛋
第五章李狗蛋
李厚耽小時候就叫狗蛋。村裡人一般相信賤名好養活，他爹在生他前養了三個孩子，但是他出生以後就是李家的獨子。為了保住這僅存的血脈，在同村別的小孩都已經請村裡的教書先生重新起大名的時候，他爹紅著臉，吹鬍子瞪眼的拿著掃把，把鬧著要改名的李厚耽打了一晚上屁股。他娘也只能紅著眼眶在床上看著，沒法子，他娘身子弱，最近都下不了床，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孩子早夭折。他家全靠他爹在湖裡撈魚才勉強維持生計。
後來，村裡突然有錢了，他家也跟著有錢了。原本逢年過節才能喝上一小碗的肉湯，現在幾乎每月都能喝上兩三次。村長叫人來蓋了家新學堂，原本村裡的教書先生也不教書了，專門負責管那些村長從外面請來的新先生。
第一次去新蓋的學堂，李狗蛋聽同村的小夥伴說，新來的先生們都是來自縣城裡的文化人，叫什麼舉人老爺。
但他心裡暗自誹腹，真要這麼厲害，怎的回來咋們這個小村子。不過，舉人老爺的課就是不同於之前的教書先生，說的話彷彿天書，自己怎麼也聽不明白。不過看看身邊的那些傢伙，他們看上去也聽不懂就是了。
但是，舉人老爺不似那個教書先生和他們一起長大，會稱呼他們的小名。舉人老爺只會叫那些傢伙的大名，自己這狗蛋也太糟心了，別的還好說，到時候讓蘭蘭那丫頭聽見了，不得笑死。
想到這，李狗蛋的課也沒心思上了，偷偷溜回了家，孩童下了決心，及時不要屁股，這次和父親一定要掰扯清楚。可惜，等他進了家門，映入眼帘的，是父親那悲痛的臉龐，和母親那熟悉而又冰冷的身子。
李狗蛋終究沒敢開口。不過，母親頭七后，他爹居然主動拉著自己到了那舉人老爺跟前，給自己換了個他能接受的名字---李厚耽。
李厚耽覺得，這名字雖然換了，但沒有完全換。
再後來，父親把家裡翻新了下，不知從哪帶著一個陌生的女人進了家門。父親讓李厚耽叫她姨娘。李厚耽不喜歡那個臉上有一層厚粉的女人，但迫於父親的淫威，還是不咸不淡的對付了幾聲。
又過了一陣子，那個女人給父親生了娃，好像還是一對雙胞胎。父親很高興，李厚耽卻不是很開心。因為不知為何，他自己的碗里的肉好像開始漸漸跑到那個女人的碗里去了。李厚耽發現自己和他本就不太親切的父親，變得愈發生分。
那年他十一歲，後來父子二人的隔閡越來越大，終於，在一個夏夜，李厚耽做了人生中第一次梁上君子，偷了他爹放鞋底的幾張被稱作銀元票的物件。離開了這個養育他十幾年的地方。
他想去那個舉人老爺口中的縣城和府城看看，聽說，那裡的女孩，個個都要比蘭蘭好看。唉。想到蘭蘭，聽說她和村長的家的三兒子定了親。雖然他還是不太清楚定親的概念。不過，估摸以後蘭蘭和那三兒子也會像父親和那個他領來的女人那般生活吧。
想到這兒，李厚耽就沒來由的一陣難受。甩了甩腦袋，李厚耽緊了緊自己懷中的幾張銀元票，加快自己手中的鞭子。他還順了村長家的老驢和車，誰讓這貨敢和蘭蘭定什麼勞什子的親，就當給他們家點懲罰。
李厚耽回頭看了一眼村莊，還有村旁漂亮的大湖，這個湖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在晚霞的照耀下，金光燦燦的。聽村裡人說，村裡這次發達好像全靠它。好像叫什麼鎏金湖…咦？這金光，
怎麼愈來愈亮了？
忽的，李厚耽只感覺腦中一陣天旋地轉，不知過了多久，李厚耽悠悠的醒來，只感覺臉面上一陣濕漉漉的感覺，原來是那頭老驢在舔自己的臉。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借著月光，李厚耽快速摸索了一下自己身子，發現沒少啥物件，最關鍵的銀元票都還在懷裡靜靜的躺著。
東西沒丟就好，李厚耽戀戀不捨的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村莊，此時的村子已經燈火通明，李厚耽凝視了一會，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一些什麼。
用力甩了甩腦袋，騎上那輛破驢車。一人一驢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
「啪！」
「哎喲」
白衣少年的額頭上頓時鼓起了一小塊凸起。
「李狗蛋你又在發什麼呆？」看著眼前與自己身高年歲相仿的少年捂著自己腦袋的狼狽樣，林韶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
「小爺我正和你說這要緊事，你怎還敢走神！」身著玄衣的林家二公子林韶此時俊朗的臉龐上劍眉倒豎，雙目微眯，負手說道。
「哎喲，疼死我了，韶哥今日下手怎麼這般重…哎喲」揉搓著自己的腦門，李厚耽齜牙咧嘴的回道。「適才我進少爺房間，覺得韶哥房裡的畫感覺有點熟悉，不禁多看了兩眼才…」
「熟悉？……這是小爺我昨日剛花了二十個金元從珍寶閣買下的剛出土的沐月朝的古畫，你能眼熟？還是說你小子覺得少爺我被人騙了，買了假貨？」說完，二少爺的衣擺開始無風自動，右手揚起，看那陣仗，是動了內力的。
這一抬手嚇得李厚耽本已放下的雙手趕忙又舉起護住了自己的腦門，閉目默念管家才叔教授的口訣，準備運氣抵擋二少爺的含怒一擊。
過了一會，李厚耽悄悄將眼睛撐起一條細縫。看到的卻是自家少爺那負手而立的背影。
「罷了，是我聽聞父親被困的事情使得心緒不是很寧。狗蛋，你覺得父親這次能平安歸來嗎？」林韶背著身子，聲音相比之前的包含怒意，略顯低沉。
「韶哥不用太擔心，就我說，咱們林家身為元老會的元老，雲天宮不能真把咱怎樣吧，再說，不是在蘭君城，還有大少爺的林家軍。宮裡不敢真把老爺如何。」李厚耽見少爺沒有生氣，便定下心來，探頭探腦的把身子湊近了過去。
「元老？要是元老有用，七騎的後人怎麼如今只剩下五個了。至於蘭君城么…」說完，這位林家二公子將目光遙望向西南方向。眼神逐漸幽遠。
「但願那大哥，能起到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