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章《生路》

42章《生路》

余雙見狀放聲笑了出來:觀象呀,你還是太心急了。

李觀象饒有興趣的看著拓跋恆道:哦,先生,觀象願聞其詳。

余雙隨手拿起桌案上李觀象的毛筆,一邊品鑒一邊說道:觀象這支筆,著實好啊,狼毫的須子,烏木的桿,還刻著鎏金的小篆,想必價值不菲吧。周行逢如此信任觀象,某想來跟觀象數年來清貧過活是分不開的,但若是知道觀象暗中收受羅家好處,怕是觀象這唯一的生路,也就斷了吧。說話間余雙便將手中鎏金烏木筆橫在手中,稍稍用力,手中毛筆霎時斷做兩節,余雙向前甩手輕輕拋去,兩節毛筆徑直滾到了李觀象的跟前,隨後順著案邊掉落。

拓...跋.....恆!李觀象溫文爾雅的面龐突然變得猙獰,鼻翼一張一合,嘴角好似露出兩顆尖牙,一字一句惡狠狠的喊道:找死!

余雙倒是不急,笑著伸出手指搖了搖,示意著讓李觀象安靜些,隨即開口道:觀象莫惱,事事無絕對,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聽拓跋恆有言外之意,李觀象隨即止住怒火,俯身拾起掉落的毛筆道:先生尋我,究竟所求者何?

觀象可曾想過,以嚴夫人慈悲之心,婦人之仁,可能容得觀象?當年眾將士稍有異議,你便獻計於周行逢於設宴之時盡數射殺,當時嚴夫人可是勸過的,也正是以此為契機嚴夫人才投身鄉野數年間極少回府。一旦周行逢身故,母子當權,可還有觀象去處,當然身家性命無需擔心,但功名利祿觀象便不要想了。

這一層李觀象倒是從未想過,少主一旦繼位,自己身靠少主即可。但確如拓跋恆所言少主年幼,其母喜惡勢必影響頗深。此刻李觀象忽然明白,拓跋恆找自己,並非求自己,而是要將自己捆在他的帳下。自己收受羅家財物的把柄被其拿捏,一旦忤逆,那麼自己將萬劫不復,死無全屍。但既然拓跋恆來尋自己,自然方才所說受嚴夫人所惡之事,他已想到了應對的法子。一記悶棍,一口吃食,雖心不甘,但李觀象現在確實對拓跋恆也毫無辦法。

想到此處李觀象閉上雙眼,雙手合在臉中揉了揉鼻樑眼角后,方緩緩睜眼道:看來先生與已有解決之法,觀象洗耳恭聽。

他現在也需拿捏姿態,接下來拓跋恆勢必要與自己談條件,自己得爭取到最大限度的籌碼。

余雙見李觀象這般預討價還價的態度,心中竊喜,反而變得謙卑起來,拱拳頷首道:觀象以為張文表究竟會不會反?

觀象以為,張文表地處衡州,背靠南漢,主力離開衡州北上潭、朗二州,一旦南漢犯境,衡州失守,則進退兩難。且節度使已將各州兵力儘可能的調入朗州護衛,即算要反,張文表也兵員不足,難以成事。李觀象分析到。

觀象分析得是,某亦認為張文表反叛可能性不大。某來此便是讓觀象竭力促成張文表反叛之勢。如此一來,觀象作為股肱之臣,便可在武平無虞。

確如拓跋恆所言,一旦武平生亂,少主年幼,自己輔佐少主,於危難之時便是有功之臣。屆時與其母子同在一條船上,危困便迎刃而解了。但此時李觀象心中卻越發的沒底了,到現在為止,他也不清楚拓跋恆究竟要什麼,拓跋恆也未曾與自己談任何條件,這無疑是有悖常理的。但還是再等等,看看拓跋恆還要說些什麼罷,李觀象如是想著,便隨口說道:張文表是不會反的。

觀象可還記得潘叔嗣,當年王逵稱臣後周受柴榮所命進攻南唐,

軍過岳州對潘叔嗣勒索銀錢,貪得無厭,而仍不滿足,甚至打罵潘叔嗣不顧兄弟之情,誣指其有叛變之意,怒形於詞色。潘叔嗣不堪其辱,且恐王逵大勝回師后清算自己。方才先發制人,舉兵偷襲朗州,待王逵回師反擊,設伏在武陵城外將其圍殺,後來潘叔嗣也是死在觀象手中的罷。但他又何曾想過要反,只是王逵索求無度,被逼無奈罷了。但此時張文表可不同於潘叔嗣,當年潘叔嗣名望低微,不敢貪權,就算反了也得獻湖湘於周行逢。而如今,張文表一旦叛亂成功,則可坐擁湖湘。余雙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擦著案邊。

終於李觀象還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那先生究竟所求為何,目前為止,先生皆是在為我獻策,但先生自己能得到什麼呢?

我自有我能得的東西,就算是嚴夫人那邊,我也是能說上話的。

李觀象從拓跋恆的話中曉得其與嚴夫人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但若真是同一條船,為何又要自己逼反張文表,這件事雖對自己有利,但百害於少主與夫人。難不成?李觀象忽然心頭如雷擊一般,開口便問:先生楚國故人,如今武平執掌湖湘,難不成你要在這湖湘硬生生的豁開一條口子?

余雙聞言面不改色,但心中仍是有些激蕩,平靜的說道:觀象現下務須打聽,只需記得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即可。但有一點觀象需謹記,我叫余雙,至於其他的身份,還請觀象幫忙保密,某也自會與觀象保密。

李觀象知道這是拓跋恆在提點自己,若自己一旦透露任何關於自己的猜想,那麼周行逢桌上便會立馬出現自己收受羅家錢財的書信。於是滿臉堆笑道:不管是嚴夫人也好,先生也罷,觀象所求不過功名富貴,先生之事,觀象一概不知,未來之事也非觀象所能思量。

聞此言余雙也不禁感嘆,幸得這些年李觀象仍是沒有多少變化。太公雲,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天下歸之,為謀者重利貴生,便是最大的敗筆。

余雙隨即起身說道:成大事者,藏器於身,待時而動,謀大計必不泄於眾,今日之晤,你知,我知。

望著拓跋恆離開的背影,李觀象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在靜江軍中擔任幕僚的時候。當年的拓跋恆風光無限,自己曾無數次的追逐其背影,卻始終不得。然而現在,即使身份差距已然變換,自己仍是不得不追逐著他的背影而去,這心中又憧憬又嫉妒又怨恨的情緒,讓李觀象不由得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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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雲末世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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