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 三章近視
李傍晚聽媽媽說周棉棉回來了,便緊趕著回來,只是周棉棉不想見他,等他回來周棉棉已蹬上南下的高鐵。
「媽,棉棉哥回來幹啥來啦?」
「瞅你問嘞,我哪知道,」
「媽,棉棉哥他是胖了瘦了?」
「還那樣。」
「哪樣呀?說具體點媽。」
「瘦了些。臉黃頭髮也黃,沒有血色,眼鏡片也厚了。」
「棉棉哥高興嗎,回來。」
「我哪知道他高興不高興。打小他不就那樣,不驚不喜不慌不忙,天塌地陷在他臉上都看不出表情。」
「棉棉哥回來都去哪了?帶他上調料廠看了嗎?」
「說帶他去,他不去。一有空就家后跑,在那看著桐花發獃。」
「你跟棉棉哥說我快回來了嗎?」
「說啦。」
「那咋著還走啦。」
「我也問了。你嬸那意思說,棉棉怕疫情突然嚴重回不了家。」
「這面不是他的家嗎?」
「咦!你個龜孫,咋這多話。這也是他的家,老家。那面也是他的家,新家。」
見媽媽不耐煩了,李傍晚就不那麼問了說:「棉棉哥回來的事,別跟棉花妹妹說了。」
「這還用你說,都商量好了,隻字不提。」
「張殿海咋挨打了,還把脖子擰斷了都。他兒媳婦還告了他。我看新聞,那有個專家說要重判嘞。嘉偉民那也得十年以上吧。」
「該!頭上有三尺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誰也跑不掉因果輪迴。」
周棉棉的人回到了南方,心卻還在北方,還留在家后那一朵一朵的桐花里,留在庭院里的那棵槐樹下,留在他每走過的一個腳印里。
恰在吃飯時豫東又說:「我們驗視力了,一個1.0一個0.6。」
他聽了心不能平,一下就又燃起他心裡的怒火來,飯也不吃了說:「前兩天我見你看電視就眯著眼,還都說你胖眼睜不開,怎麼樣近視吧。我早就說過,別玩手機就是不聽,偷著出去玩。上廁所一去一個小時,幹啥啦,玩手機呢。」
豫見一聽爸爸生氣了,放下手中碗筷,拿起一條紅頭繩喊起豫東一邊玩開黃河,不吱聲。
秦戀見兩個孩子都躲一邊去了,周棉棉還在那說,便打趣他說:「孩子都走了你還說啥說,近視不就近視了嗎,你不就戴著一千多度的眼鏡,他們多介到你那度數。」
這句話傷了他的心讓他撕心裂肺。他只要一說孩子的眼睛,秦戀準會說他的眼睛。而若沒有他的眼睛,他也不會太在意孩子們的眼睛,正因為他受夠了近視的苦,才不能讓孩子重走一遍他走過的路。這些是秦戀都不能理解的。他想,他在家時倆孩子是不玩手機的,包括秦戀都收斂些。而他不在家的時候,秦戀只顧自己玩手機,哪還管得孩子。她巴不得孩子一邊玩去,好不打擾她。還有奶奶,一看到孩子放學就讓他們玩會電腦。他覺得這不是愛是無知。想到這些他的怒火燃燒著了他的鬱悶,便走到玩開交繩的豫東那去,狠狠地打在豫東後背上一拳,接著就是一個猛推說:「給我滾!」
見周棉棉打孩子,秦戀心疼了說:「他好好的沒玩手機,你打他幹什麼。」
周棉棉又是一腳說:「一家子都近視了。」
秦戀說:「我管他得聽。」
「你管嗎?你不也玩手機嗎?」說完又追去另一個屋玩開交的豫東豫見說:「我早就說過,學習好壞不要緊,眼睛好就中,你們聽嗎。寫個作業趴本子上,玩手機也越趴越近,這下好了近視了。你近視學習好也行啊,看書看的。這呢,玩手機玩的。作吧,想要什麼都作得來。那人要想自殺一心想著死,那誰攔也攔不住。你們要想把好眼往瞎里作,那就能作瞎。學習好有什麼用,掙多少錢有什麼用,沒有一個好眼睛去消受這個世界,也是白瞎。別以為滴幾滴眼藥水眼就好了,別以為近視了戴眼鏡就看得見了。近視得厲害,你戴眼鏡也看不見,還有視網膜脫離的危險,然後你掙的錢都看了眼科配了鏡子。並且那配眼鏡的還不給你配好,閃光的不給你加閃光,讓你怎麼看都不舒服,還以為眼又壞了呢。看咱們的日子多苦哇,買個帶敞篷的三輪,省吃簡用攢了一年。而人家開著幾十萬的車上班,一年的車險就達幾千。人家上班是為了油錢,而我是能讓你們吃飽飯……」
周棉棉無論怎麼說,說的多麼難聽多麼可憐,豫見豫東還是跟沒聽見人兒似的,還是在那有條不紊地玩著開交繩,只不說話。
秦戀見周棉棉不依不饒地追去說個沒完,在那屋刷了碗筷弄得聲音震天響說:「你說你們趕死似的投胎來幹什麼,你們要不來他也不嘮叨,我也早和他散了,讓他一個人過他完美的日子去。也沒孩子近視,也沒有老婆玩手機,自己掙錢自己花,不虧不賺,省得老覺得自己不划算。」
周棉棉聽了,氣更大了說:「你跟誰害誰,誰跟你誰倒霉!」
秦戀知他生了大氣,也不敢再頂他,要不就要打起來。便又對豫東說:「你們也趕緊長,長大了好離開這個家,他想你們你們都不回來。」
周棉棉想這是什麼教育,又能教育出什麼樣的孩子。又想起倆孩子都是不喜歡自己的,卻對秦戀的話言聽計從,便說:「你媽說的全是真理,好好跟你媽學。她在被窩裡黑燈瞎火玩手機,你們也玩,越黑越好。還有寫作業,要趴在本子上寫,越近越好。」
豫東聽了停下來手裡的繩說:「你以為我傻呀,玩手機不開燈,寫作業趴本上,那不就玩瞎了嗎。」
周棉棉聽了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說:「你這不也不傻呀,那咋還玩手機?」
「你不也玩嗎,下班就玩,吃飯都喊兩遍。」豫東又說。
「去,他會說我玩手機是正事,寫小說看新聞。再說,我寫小說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過上更好的日子。甚至你以後能不能娶上媳婦兒,都跟他網上寫小說成敗有很大關係呢。」豫見拿著腔學周棉棉說。
豫東聽了,不慌不忙地把開交繩翻過去說:「要你這麼說,我不就註定打光棍了,他寫得成嗎?」
「寫得成,只是不知道咱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聽了倆孩子這樣的話,周棉棉心裡的怒火就像澆上了滅火器的粉沫軟綿綿的已不能再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