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年
時光飛逝,轉眼便是十年。
七月,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一股股熱浪從乾的開裂的黃泥路面升起。
柳仙村背後的大蒼山連接著整個望月山脈,山中飛鳥走獸極多,打獵便成了農閑時節村裡漢子們最常做的事。
「小羽,那邊那邊」一顆粗壯的衫樹樹蔭下,一名十五歲的少女正弓著身,雙臂微張向著一丈開外的一叢灌木悄悄靠近。
只見一隻渾身灰毛的野兔正蜷縮在灌木里,似乎由於驚嚇過度,野兔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睛卻一直盯著靠近自己的身影,紅色的眼瞳似乎帶著一絲狡黠。
在少女右側不遠處一名十一二歲的少年也緩緩向著灌木靠近。
少年穿著一件寬大而不太合身的齊肩粗布褂子,裸露在外的手臂被曬得黝黑,袒露的胸口處掛著一枚乳白色玉佩,在其膚色的襯托下格外顯眼,頭髮被一根黑色布條隨意束起。背上斜挎著一張比自己還高出半個頭的長弓。
待到兩人離灌木只有一米左右時,二人同時奮力撲去。
「哎呀!」少女一聲驚呼,立馬站起身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腦袋右側。
只見少女雖只有及笄之年,一張瓜子臉,雙眉修長,膚色雖然微黑,卻掩不了姿形秀麗。
少年與少女自然便是在此生活了十年的公孫羽和柳樂兒了。
此刻那野兔早已不見。
「小羽都怪你,我差點就逮住它了」柳樂兒嘟嘴埋怨道。一邊伸手拍了拍身上沾的枯草葉。
對此公孫羽已經見怪不怪,雙手放到腦後努了努嘴,並不說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見公孫羽這副表情,柳樂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竟開始小聲抽泣起來,眼圈也開始微微泛紅。
公孫羽見此立馬放下雙手,慌神道:「阿姐你別哭啊…我…我去給你捉只鳥兒。」
說著也不等柳樂兒回應,抬頭環視了一圈,轉身朝著一棵十來米高,如水桶粗的大樹底下走去。
柳樂兒見此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
待到了樹下,公孫羽取下背上的長弓放在地上,熟練的彎腿一蹬便抱住了樹身,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雙手雙腿齊動,短短數息就爬上了大半的位置,接著伸手抓住一根橫向的樹榦,手臂一用力帶動整個身體穩穩坐在了樹榦上,張嘴長出了一口氣。緩了口氣,公孫羽站起身來踩著樹榦向外慢慢挪動……
山裡雖然野獸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晚上才出來覓食,加上姐弟倆就在村子背後的斜坡林子里,離村子也不過百米遠,並沒有深入山裡。
公孫羽七歲便開始跟著柳大叔一起進山打獵,因其聰明伶俐膽大心細,如今已經有很豐富的狩獵經驗,和獵人獨有的明銳洞察力,雖說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童,一身力氣更是不小,他所背的長弓也是柳大叔按照成人的制式給他製作的,十三個勁的長弓公孫羽如今已能拉滿。(十三個勁約等於130斤)
因此柳樂兒父母也允許他們二人在山裡玩耍,只是不能太過深入。
此刻樂兒手裡捧著一隻渾身金黃的「小毛球」,看著幼鳥扇動還沒長滿絨毛的翅膀,想要站起來卻又不停跌倒的可愛模樣,女人的天性使得樂兒忍不住將手慢慢靠近自己臉蛋輕蹭了幾下。
看著柳樂兒此刻的模樣,公孫羽眼中一陣溫柔。
雖說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樂兒從小就處處護著公孫羽,和村裡同齡的孩子一起嬉戲打鬧也是樂兒為他出頭,平常柳大叔去鎮上趕集帶回的好吃的好玩的,樂兒也是先讓給公孫羽,兩人姐弟感情早已無比深厚。
也正是因為感情深厚,漸漸懂事的公孫羽也有了一些煩惱。
樂兒已經十五歲了,再過一年便到了嫁人的年紀,農村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以後再想姐弟相見便是千難萬難。
公孫羽曾無意中聽到柳大叔和嬸嬸在一起悄悄談論,說要將樂兒嫁給鎮上書院一個教書先生的兒子,那人自己跟著柳大叔趕集賣皮子的時候見到過,十六歲相貌雖也不差,可卻偏偏是個傻子,整天跟在他父親身後吵吵鬧鬧,十分幼稚。
想到此處公孫羽嘴裡漸漸泛起一陣苦澀,可又能如何,大人訂下的事連樂兒自己都改變不了,何況年僅十一歲的公孫羽。
突然。
作為獵人敏銳的洞察力讓公孫羽面色一怔,隨即伸手拉住樂兒正在輕撫「小毛球」的那隻手。
「啊…」樂兒一聲驚呼,來不及再開口一隻手已經將自己嘴捂住。
等到樂兒回過神看向公孫羽時,公孫羽對她微微搖頭然後收回捂住樂兒的手,用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隨後公孫羽看了看四周,彎腰拉著樂兒向著斜坡上走去,出於對公孫羽的信任,樂兒一路也不開口就同樣彎著腰跟著他。
約莫走了足足三四里路,來到坡頂的一個丈許高的小土丘前面…
此刻清楚可以聽到土丘後面傳出異響。
公孫羽隨柳大叔進山打獵路過這裡幾次,記得土丘後面是一塊面積不小的空土坪。
公孫羽鬆開樂兒的手,匍匐在土丘上緩緩往上爬去,樂兒也跟在旁邊往上爬著。
二人幾乎同時爬到土丘頂上,接著兩人慢慢冒出頭,眼前的畫面不禁讓公孫羽瞪大了雙眼,來不及多想趕忙伸出手再次捂住了旁邊就要驚叫出來的樂兒。
只見眼前空地上一頭足有一丈來高,身長兩丈的野獸,此獸就像放大數十倍的野豬,身上手指粗細漆黑的硬毛已經脫落小半,兩顆半丈長土黃色的獠牙,拳頭般大小的雙眼此刻滿是兇狠的瞪著將它圍住的三人,嘴裡正「夯夯」的喘著粗氣,身上兩處看不出深淺的血洞不停滲出鮮紅的血液。
再看那三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一個十八左右的少女。三人皆是一身青色長袍,一看便是同出一門。三人身上多少都有一些污濁,顯然剛與此獸爭鬥了一場。
三人一獸此刻對峙著,
「於師兄,這次可千萬不能讓這畜牲再逃了。」少女率先開口道。
二十齣頭的青年介面道「楊師妹放心,於師兄為了捕殺這頭鋼鬃獸專門找師尊借來了法羅網,以他練氣大圓滿的修為催動此寶定能拿下這畜牲。」
中年男子彷彿為了印證青年的說辭,伸手在腰間儲物袋一拂,手上出現一塊巴掌大看起像是碎布片一樣的東西。
接著男子將此物向著鋼鬃獸頭頂拋去,同時手中掐訣嘴裡念念有詞,此物迎風暴漲,等到飛至鋼鬃獸頭頂時,已有房屋般大小,在其頭上旋轉不停。
似乎感受到此物的不凡,鋼鬃獸眼中竟擬人般顯出恐慌之色,隨即後腿刨地作勢要向少女衝去。
「師妹小…」
青年話未說完,只見那法羅網已朝著鋼鬃獸當頭罩下,看似輕飄飄的法羅網落到鋼鬃獸的身上卻如重逾萬鈞一般,將其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見此,少女立刻伸手從儲物袋喚出一物落在手中,一枚數寸長的鐵釘上面銹跡斑斑,少女雙指夾住看似普通的鐵釘屈指一彈,鐵釘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刺向不能動彈的鋼鬃獸眉心。
「哼哼…」此獸只來的及哼唧兩聲便沒了動靜。
「好!師妹的追魂釘果然不凡,這畜牲的皮毛尋常刀劍都傷不得分毫。」青年拍手叫好道。
見此中年男子施法收回法羅網,正欲開口。
突然眉頭一皺朝著土丘怒喝道「誰!給我滾出來!」
身後兩人也滿臉警惕的看著土丘。
見無反應,中年男子手按儲物袋,緩緩朝著土丘走去。
此刻的公孫羽和樂兒早已經被剛剛的場面驚的合不攏嘴,聽到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畢竟還是兩個十多歲的孩童,哪見過這種場面,兩人此刻感覺渾身無力,哪裡還能動彈絲毫。
「唉…」
一聲輕微到二人都未聽到的嘆息聲。
公孫羽胸前玉佩上突然射出兩道寸許長,形似白色髮絲的東西,飛快沒入兩人額頭。
公孫羽只覺得額頭像是被螞蟻叮咬了一下,接著便兩眼一黑失去知覺。
待中年男子走到土丘前,從儲物袋取出一張符籙夾在指間,之後輕身一躍便跳上了土丘頂上,放眼看去整個斜坡盡入眼底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男子眼神疑惑暗自思量。
「於師兄,可是有什麼發現?」少女此時開口問道。
男子搖頭道:「沒有,許是我看錯了。」
二人聽后便解除了戒備。
少女轉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走向那頭妖獸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