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時間，時間
正準備從神念炸裂的狀態之中離去時，冰始覺猛然感覺到自己的神念似乎被牽扯。
這個方向，就來自於矗立在大地之上的玄武。
「因為我修為提升，玄武察覺到什麼了？」冰始覺對此並不感覺到意外，自己之前能夠操控玄武時，就發現其實對於玄武的許可權異常的少。僅僅是能進出和開啟和關閉大門而已。
「嗯……等修仙者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也正好去玄武內部仔細看看。」神念一松，冰始覺看到了劉啟明臉上的驚訝，以及諸多修仙者臉上的疑惑不解。
也就在剛剛這一刻，他們雙眼中的冰始覺突然消失，劉啟明手中的長槍直接碎裂，隨後冰始覺再度出現。
「您……」劉啟明在看到冰始覺突然來到自己身側之後，便渾身發冷。在之前他是見過冰始覺修鍊時造成的巨大轟動。但作為修仙者，能夠在宇宙中遨遊的修仙者，也曾經面對人類艦隊，心中沒有一絲一毫恐懼的他。
在面對這樣一個比自己年輕一百多歲的冰始覺時，居然感覺到身體在不斷地發抖，幾乎不曾流淌出的汗水的他額頭和腋下紛紛開始濕潤。
「現在的修仙者還是太弱了。」冰始覺的雙眼之中沒有任何的自豪與喜悅，反而是憐憫和悲哀，「劉啟明，你讓所有人一起上吧，不然還要耽誤我待會給你們講解的時間。」
「是……」控制著自己發顫的身體，劉啟明往後退去，而後方那些更為年輕的人，則是用緩慢地腳步逼近冰始覺，還有修仙者懸浮到了高處，手中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甚至還有人手裡拿著一些槍械對準了冰始覺。
「那就開始了。」冰始覺看著這些後起之秀們，「有誰能逼我使用防禦的戰甲，就算成功了。」
「是！」
「我們會努力的！」
「冰前輩，請賜教！」
此起彼伏的聲音中，冰始覺僅僅是點了點頭，隨後閉上眼睛，神念自然地流轉到全身，再度進入了炸裂的狀態之中。
對冰始覺而言，自己也是要通過和人戰鬥的方式來熟練築基中期的水平。現在的他發現，即便自己在超光速的速度移動，體內那渾厚的能量完全可以支持自己進行幾十分鐘的戰鬥時間。
更不要提，此時地球能量充沛，陽光潑灑，自己1080個穴道之中，氣體流淌順暢，一呼一吸之中，那豐厚的一切就是被體內全部吸收，不曾有一絲浪費。
「現在的修仙者法寶是真的多啊。」冰始覺如同查看展覽那樣行走在地面之上，他周圍的風景就像是被液化了那樣，努力地追趕著他的腳步。而且每走一步，撞開那些基本粒子爆發出的能量這一回也被他徹底吸收。
「一些女修仙者攻擊的部位也得考慮一下。」冰始覺像是撥開擋住自己的樹枝那樣，搭在了一位用長刀劈砍自己的女子手腕上。再邁步時，她手上的刀已經碎裂開來，胳膊處的衣物也全部破損。
「和劉啟明那樣達到三分之一光速的人還不少，不過放在修仙者大群體之下顯得比較平庸了。」冰始覺所到之處，所有武器全部碎裂開來。反正眾人皆為修仙者，這種武器炸開后雖然會帶來傷口，但用能量便可以修復。
「根據馬太效應，其實更多的也是普通的修仙者，在過去的地球時代或許無敵，在面對艦隊時或許能夠勝利。」冰始覺伸出手，神念如同繩索一樣捕獲了所有人的手臂，如同牽扯植物那樣，輕輕地一撥。
眾人的身體便突然一顫，隨後再度靜止，基本粒子撞擊在他們身上爆發出的火光還未消散，他們如同被放入了凝膠之中凝固，又像是被定格成了照片那樣，面目緩慢地準備做出痛苦的神色，身體卻早就撞在了一起。
「嗯……嗯？」四下尋覓時，冰始覺突然注意到，在這個無比緩慢的世界中，也在自己周圍時不時有著黑色光芒閃爍的世界里，一個外表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手裡拿著長劍，正在用比普通修仙者快那麼一絲的動作靠近自己。
「哦？似乎也是個地球上的天靈根，但穴位開啟數量還是九百多個。」冰始覺饒有趣味地觀察著靠近自己的這個男子的舉動，「身法很出色……神念時時刻刻在散發，穴位也會提供推動力，根據自己所處情況，迅速調整速度和方向，所以速度才比普通修仙者要快。」
「缺點是能量消耗太多，普通修仙者能堅持幾分鐘，他估計只有十幾秒就會能量枯竭而倒下了。」
「而且這個容貌，怎麼有點熟悉？」冰始覺皺起眉頭，想起自己幾個月前，雖然對於黑腔內來說應該是兩百多年前，負責保護自己父母的那個保鏢。他似乎是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格鬥冠軍。
「可能是他的子嗣吧。」冰始覺伸出手，在他其餘封閉的穴位上虛點了幾下，將那些粒子的能量注入其中，「也正好做個嘗試，順便作為感謝當年喚醒我的記憶。」
「其餘的人……星藝文。」神念自然地掃過熟悉的身影，「在過去的時代算出色，但如今還是不行。」
「也嘗試一下吧。」這一次出手時，冰始覺明顯感覺到了疲倦感，自己以超光速行走或許還能維持，可是還要調動能量的方位，精準注入對方的穴道之中，幫忙維持不潰散，這對於能量的消耗就太多了。
「等下，如果我可以在這個狀態之下進攻的話，是否能夠在這個狀態下嘗試攻擊對方的穴道呢……」沉思之中，冰始覺的神念籠罩住了星藝文，強行隔絕開了她周圍的那些粒子，讓她一瞬間因為衝擊跌落在地上。
「冰……前……輩……」雖然周圍的基本粒子已經被隔絕開，但是星藝文的思考速度還是沒能正常，正在用緩慢的速度轉著頭。
「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在你身上實驗一下，不過可能會有一些不好的後果。」冰始覺通過神念說道，「想要嘗試在這個狀態下攻擊穴道，可能會導致一個穴道能量逸散，沒有問題么？」
「……請。」星藝文緩慢地點著頭，手指上一個微弱的光芒開始亮起。
神念如針般刺出，觸及到指腹穴道時，其中的能量就像是氣球漏氣一般，緩緩地從中流淌而出。但冰始覺也覺察到，星藝文的神念下意識地在修復那破損的地方。
「可以了。」冰始覺點著頭，剛剛那麼一下讓自己原本能幾十分鐘自由散步的時間縮短了一半左右，「但除了那個人之外，修仙者還是有待進步啊。」
散步之中，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待冰始覺體感的「十幾分鐘」過去之後，冰始覺解開了神念炸裂的狀態，舒了一口長氣，身後那些懸浮的，飛翔的，奔跑的修仙者們則是在金屬的碎裂聲中跌倒在地，或者是撞成一團。
「讓他們休整一下吧。」冰始覺看著面色不再紅潤的劉啟明，「我稍微講解一下自己的心得和體會，還有曾經戰鬥時的細節，或許能夠給你們一些幫助。」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還癱倒在地的修仙者們便紛紛掙扎著站起，自發地以冰始覺為中心，擴散出一個個圓環。對修仙者而言，距離和聽力都不是什麼問題，重點是能夠聽到冰始覺的親身經歷。
「這像極了過去傳道啊。」劉啟明苦澀地將那些碎片收回自己的識海空間，「但您的建議的確是對的，這種古法的武器在質量上不太適合……或許道路是正確的，但是所需要的時間太久了。」
「經驗交流而已。」冰始覺說道，神念掃過圍繞在這裡的幾十萬修仙者，還有後方到來的諸多人群，這樣的場面像極了自己當年上課之時。
但也是在這一剎那，徹骨的冰冷將他徹底包圍，明明此時艷陽高照，明明剛剛的戰鬥稍微有些消耗，身體也因為能量的洶湧稍微有些發熱。
因為，一個可怕的念頭盤旋在冰始覺的腦海之中。
「曾經的修仙者……是怎麼輸的？」
自己是天靈根不假，在天賦上應該和他們是類似。只不過古代的修仙者有著更加完善的體系，有著矮人的協助，有著精靈的聯盟。
但是這樣的幾千個人，居然會輸？
那麼，他們面對的到底是怎麼樣的敵人？
這一刻，冰始覺心中隱隱有些退縮，自己奮鬥那麼久，自己奔波那麼久，那豈不是毫無意義。
建造出玄武朱雀的文明覆滅了，那現在還根本沒辦法掌握這些的他們，又能怎麼樣？
而且看樣子，曾經來毀滅太陽系的，甚至只是更高級文明派出的打手而已。
如果再給人類一次機會，自己可以阻止他們么？
……
還是不行。
「鄭凱。」短短的時間內，冰始覺的神念連接到了火星基地的鄭凱，他正在厚重的盔甲之中服用營養液。
「怎麼了，在玄武聯盟有什麼新發現，還是有什麼事情得麻煩我這個老骨頭。」鄭凱反問道。
「現在的修仙者太弱了。」冰始覺此話一出，鄭凱的吞咽速度都慢了一拍。
「……弱？」鄭凱低下頭，看著自己那厚重的戰甲，曾經的那一場整整死了幾億太空艦隊的成員，但根本沒辦法殺死多少修仙者，更多只是讓他們受傷而已。
而且，那一場還是在許多修仙者沒有真正出全力的情況下，也是在甚至有修仙者支持太空聯盟的情況下。
甚至在，他們意識到自己內心有心魔，開始退避的情況下。
「鄭凱，你應該還能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的情況。」冰始覺說道，「直接覆滅了我們銀河系的幾個3級文明。還有那將我們復活的8級文明。」
「還有之前和你講解的，曾經的修仙者攀登上7級文明的台階，卻還是被擊落了下來，跌落到3級文明左右，隨後再度被擊落。」
「或許是我們現在過於弱小了，無法想象超過3級以上的文明是什麼樣子。但是鄭凱，你是否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講解的，洛族的戰艦可以達到的速度，百倍，千倍的光速航行。就憑這一點，我們就萬萬無法勝利。」
「現在的我能夠進入超光速，但估計也就快了那麼幾成，如今的修仙者在我的手中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那麼擁有千倍光速的文明，他們的其他能力難道只是擺設么？」
「在反過來，曾經或許可以達到千倍光速的修仙者，戰鬥力一個人堪比整個銀河系文明的修仙者，有這樣強大力量的幾千萬個修仙者文明，又是怎麼覆滅的呢？」
鄭凱沉默的時間很久，很久。
久到那些想要聽冰始覺講解的人，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但經過剛剛的事情，他們相信冰始覺是在思考如何針對那麼多人的話語。
「冰始覺，你的意思是，想要告訴修仙者們，也要告訴普通人們，曾經我們面對的危險和災難。激發起他們的危難意識……但是代價是慘痛的，可能會導致社會內亂，太空艦隊大量人群死亡。」
「而且胡浩還沒有死，這些年修仙者的出現和太空艦隊的發展，讓他編寫出了許多有益於人們生活的程序。」
「我們也不能保證，公布這個消息之後，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類似吳月霞的人跳出來。也必然會有那些破罐子破摔的人出現。玄武聯盟，太空艦隊必然會……」
「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憑藉現在人類的力量是根本無法戰勝3級文明的。」冰始覺說道，「鄭凱，你的確考慮到很多，希望手下的人們能夠安居樂業，能夠儘可能活下來，然後再去抗擊外界的威脅。」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這樣和和氣氣的生活下去，是根本無法對抗外來的威脅的。雖然我們能短暫地讓洛族賠償，可是修仙者的情況必然就暴露了出來。修仙者可是全宇宙都在追殺的種族。」
「再好一點的情況，我們帶著太空艦隊去讓洛族進行賠償，可是那些曾經毀滅我們的3級文明依然是存在的，雖然宇宙之大，但他們的消息網路必然會出現，在銀河系的某個角落殺死了修仙者，覆滅了他們的文明。」
「這樣的消息會和洛族的消息衝突，3級文明還是會到來的。」
「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想想……」鄭凱看著自己房間角落裡站立的兩個士兵，現如今所有太空艦隊的人都會穿著戰甲。這樣在面對修仙者的時候至少有一絲絲抵抗和逃亡的力量。
他也明白，這個世界上誰都會欺騙自己，但是冰始覺不會。這個已經超凡脫俗，沒有利益牽制的，自己曾經的友人，只是在乎地球上的這些曾經的人們罷了。
但是，這樣的舉動必然會導致玄武聯盟和太空艦隊陷入真正的混亂，達到徹底的低谷。
而冰始覺又不能從頭到尾加入其中，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任務去完成。用那速度去在宇宙各地尋找機遇，方法。
即便冰始覺參與管理，但那又能怎麼樣，冰始覺自己都明白待在地球，待在太陽系是死路一條。一個內心之中沒有希望之人，又怎麼能安撫另外幾十億相同內心絕望之人。
也只有離開黑腔，才能找到希望，讓太陽系的人們再度奮起抵抗。
「我們曾經被3級文明徹底毀滅，然後被8級文明復活的事情依然封存。」鄭凱說道，「我會把你的消息進行加工，說是你在外面見識過3級文明的威力。這樣能夠減少帶來的損害，你在修仙者那邊也可以那麼說。因為你的確見識過這樣的文明，再結合矮人的資料，能夠讓他們朝著相同的目標前進。」
「與此同時，我會讓宣傳部門著重宣傳你和3級文明的聯合，廣而告之你和矮人和蟲族的交流，讓這種恐慌感變成一種追趕的想法。」
「姜還是老的辣啊。」冰始覺笑了笑。
「被逼活了三百年，又因為你帶來蟲族的技術，到時候估計還得活一千年。」鄭凱在神念中如此傳達，心中則是不斷地在細化剛剛說出的話語，「蟲族的技術你要好好分享，或許能夠在基因層面上減少心魔的誕生，同時讓後世的修仙者更好的成長。」
「明白的，我只是不太接觸這些，不代表我不懂。」冰始覺點著頭，「鄭凱，你還有什麼要傳達的么？」
「你有考慮過留下後代么，你的後代應該是擁有和你類似的能力吧。」鄭凱詢問道，「而且也沒用吳月霞人工製造的心魔影響。」
「……嗯……」冰始覺欲言又止，從個人角度上他真的沒有思考過這個辦法。但是從純粹利益來考慮的話，他的後代的確是最好去抵抗外界的手段。
「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不僅是你內心想的，如果未來這些人和你有相同的能力，而我們訓練他們的目的純粹是作為戰鬥的話，勢必會製造出一系列扭曲的孩子。玄武聯盟的威脅就夠強大了，如果再是你的孩子們組合成的聯盟，估計會更加可怕吧。」
「主要人類面對威脅，根本不可能在教育之中教授真善美啊。」冰始覺嘆道，「但我能明白，到時候我會去基因庫一趟，但後續怎麼處理就交給你們了。」
「不打算在修仙者之中尋找一個么？」
「我的牽挂已經夠多了，到時候不會成為我的助力，只會成為我的軟肋。」冰始覺搖了搖頭，「再者，鄭凱，我們都了解人性。等你退休，或者我再度離去的歲月里出了些變故，誰也無法保證你是否會拿著我的家人威脅我。」
「也的確無法保證。」鄭凱也只能默默地點著頭，「時間太久了。」
「這個宇宙之中最平淡無奇的是時間。」冰始覺睜開了眼睛，神念也從火星回到了現在，開始了他的講述，「最強大的敵人，也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