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蓮03
黑蓮03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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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意識的瞬間,鈍痛緊跟著席捲而來。
梵音聽到自己發出喑啞的呻喑,她強忍著難受睜開眼睛,視野被燈光晃得一片熾白。
適應片刻,審視周遭,她獨自躺在卧室的床上,不見罪魁禍首的蹤影。
勉力坐起來,蓋在身上的薄被蹭著皮膚滑下去,梵音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穿。
她掀掉被子,仔細檢查身體。
除了左側小腿上纏了一圈紗布,其他一切正常,隱秘之處也沒有被□□的痕迹。
所以,衛明臣不僅沒有趁人之危,反而還給她包紮了傷口?
他人呢?走了嗎?
梵音下床走動。
頭上和腿上的傷處同時發作,疼得她咬緊牙關。
她發現,痛覺過敏也並非只有壞處。就好比昨晚,假如頭撞上牆時的疼痛等級是10,但痛感從0攀升到5就已經超過她能承受的極限,這個過程可能連一秒都不到,也就是說,她還沒來得及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就暈了過去,喪失了全部知覺。這也算是一種自我保護。
找了件純棉質地的睡裙套上,梵音慢吞吞地走出卧室,每走一步腿上的傷口就像要撕開一樣那麼疼。
她想不起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大概率是被掉進浴缸的碎玻璃割到了。
客廳燈火通明。
梵音一眼就看到仰躺在沙發上的龐然大物。
男人穿著黑襯衣、黑褲子,光著一雙白得發光的腳。一隻胳膊耷拉著,另一隻胳膊橫在額頭上,遮住了眼睛和半張臉。
梵音無聲走近,目光落在男人的左腿上。
褲子上破了洞,可以窺見白色的皮膚和紅色的血跡。
他幫她包紮了傷口,卻沒管自己的傷?
以德報怨,這可不像衛明臣這個狗男人的作風。
這會兒沒力氣和他周旋,梵音轉身離開,還沒邁步,手腕突然被抓住。
好痛,他太用力了。
梵音回頭。
衛明臣拿開胳膊,睜開陰霾密布的眼睛。
四目相對,梵音心神一凜。
如果說傅成舟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小白花一樣的男人,那麼衛明臣則截然相反,他一看就是個髒心爛肺的奸惡之徒,哪怕他長了一張刀刻斧鑿的帥臉。
「鬆手,」梵音率先開口,語氣淡淡,「我去拿藥箱。」
衛明臣濃眉微蹙,沉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鬆了手。
藥箱就在卧室的床頭柜上放著,衛明臣用完沒收。
梵音緩慢地走進卧室,片刻后出來,左手提著藥箱,右手拿著一條男式運動短褲。
梵音坐在了沙發旁的茶几上。
衛明臣依舊大喇喇地躺在那兒,動也不動,一副任她擺弄的架勢。
梵音也沒吭聲,直接伸手去解他的皮帶,把褲子往下拽的時候,衛明臣配合地抬了下尊臀。
結實修長的雙腿和左腿上的傷口一起暴露出來。
梵音力量有限,兇器也簡陋,而且還有布料阻隔,所以傷口並不深,但總歸是皮開肉綻,流了不少血,傷口周圍被血染紅了一大片,看起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血跡早凝固了,梵音用濕紙巾小心擦拭,紅色一點一點被擦去,露出皮膚原本的顏色——白皙,乾淨,幾乎沒有體毛,既有男性的力量感又有女性的潔凈感。
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濕潤的皮膚,可奇怪的是,她沒有竊聽到任何心聲。
突然想起來,剛才衛明臣抓她手腕的時候,她也沒聽到他的心聲。
梵音詢問系統,系統回復她:當被接觸者沒有進行任何心理活動時,你自然聽不到對方的心聲。
——系統會選擇性地幫她解答一些客觀問題,比如「衛明臣的身高體重是多少」,彷彿一個隨身攜帶的搜索引擎。但當她遇到主觀疑難時,比如「我應該怎麼做才能重新討取衛明臣的歡心」,系統則不會給出任何建議。
梵音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低估他了,這個男人比想象中還要難以捉摸,她必須謹慎以待。
傷口周圍的血跡擦拭乾凈,梵音擦擦手指,隨手撩了下頭髮。
豐盈、烏黑、微卷的長發批垂在頸側,襯得膚色皎潔無暇,宛如童話故事裡的白雪公主。
一直靜默注視著她的衛明臣突然支起上身,一隻手撐著沙發,另一隻手伸過來,溫熱的掌心貼上梵音的後頸,迫使她俯身向他靠近。
梵音反應很快,雙手按住他的肩,沒讓自己跌倒,她偏頭想躲,但後頸被他一手掌握,他手勁又大,牢牢桎梏著她,令她無法反抗也躲避不開,到底被他欺上雙唇。
渾濁酒氣在他口腔里發酵了一晚上,能熏死一頭牛。
梵音咬緊牙關阻止他的入侵,卻不能屏住呼吸,她噁心得想吐,一秒鐘都不能忍受,被迫發起攻擊——她抬起膝蓋,朝男人最脆弱的部位撞去!
雖然她在上個世界一敗塗地,但也並非沒有收穫,她在反派組織里接受了長達兩年的魔鬼訓練,獲得了出類拔萃的武力值,被鍛造成了一把既美麗又鋒利的刀,可惜被臉盲所誤,最後死得稀里糊塗。
學過的東西梵音自然沒忘,但現在的宿主身嬌體軟還痛覺過敏,她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膝蓋剛抬起來就被衛明臣用手擋住了,修長手指順勢滑進她的膝窩,一勾一扯,梵音頓時失去平衡,跌坐在衛明臣腿上。
衛明臣沒有繼續強吻她,他做出了更過分的舉動。
梵音隔著睡裙的布料抓住他作祟的那隻手,直視著他被慾望熏染的眼睛,慍怒中摻雜一點委屈:「衛明臣,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沒有權利這麼對我,放開我。」
即使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她依舊聽不到衛明臣的心聲,難道他就沒有一點心理波動嗎?
不過生理波動倒是挺明顯的,她感受得一清二楚。
呵,男人。
「分手?」衛明臣嗤之以鼻,毫不掩飾他的輕蔑和譏諷,「我們兩個不過是狼狽為奸而已,用不上『分手』這麼冠冕堂皇的詞。還是說……」他審視著她,眼神和笑容皆輕佻,「你愛上我了?」
梵音反唇相譏:「我就算愛上一條狗也不會愛上你。」
言下之意,你連一條狗都不如。
「沒想到你這麼重口,」衛明臣不怒反笑,他湊近她,在她耳邊低聲說:「不過狗應該滿足不了你,但我可以。」
話音剛落,那隻手輕易掙脫了梵音的壓制,繼續向前,梵音無法與他抗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扇他的臉。
「啪!」
「啪!」
「啪!」
「啪!」
她大膽撒潑,不停地賞他巴掌。
每打他一下,掌心激起的痛覺就像觸電一樣令她剋制不住地發抖,她得咬緊牙關才能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衛明臣終於被她激怒,猛地推開她。
梵音反應極快,伸手一抓,抓住了衛明臣的衣領,轉瞬又鬆了手,這連一秒鐘都不到的緩衝,讓她躲過了摔到地上的危險,重重地砸在了沙發上。
她昨晚撞了頭,本來就不舒服,這猝不及防的一摔令她陷入了短暫的昏朦,類似失重的眩暈感讓她無法動彈。
很快,眩暈褪去,梵音睜開眼睛,衛明臣的臉近在咫尺,他的身軀籠罩著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冰冷的眼眸里涌動著赤-裸-裸的憤怒。
壓迫感太強,梵音垂眸躲開他的視線,發現他胸前的紐扣崩開了兩顆,白皙飽滿的胸肌半遮半露,上面還有紋身,但看不出紋的什麼。
「裝他媽什麼貞潔烈女,你什麼騷樣我沒見過。」他粗俗地羞辱她,還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強迫她和他對視,「別忘了,當初是你主動勾引的我。同流合污這麼久,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是你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我這人屬瘋狗的,只要是我咬在嘴裡的肉,輕易不會鬆口。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等我玩膩了,你和我才能好聚好散,懂嗎?」
他掐得她好疼,敏感的淚腺被刺激出眼淚,模糊了梵音的視線。
「你能不能先去刷刷牙再發瘋,」梵音側著頭,眼淚滑過鼻樑,潤濕了另一邊的眼帘,「你真的很臭。」
衛明臣:「……」
就在這時,梵音終於聽到他的心聲:「操。」
梵音:「……」
就這?
不如不聽。
僵持須臾,身上驟然一輕,衛明臣從她身上挪開了。
梵音鬆口氣,睜開眼,一雙長腿近在眼前,左腿上的傷口開裂了,又在流血。
活該。
衛明臣一言不發,徑直走向主卧。
梵音坐起來,發現裙擺被血染紅了一片,好像雪地里開了一朵花。
緩了片刻,梵音起身去客廳的衛生間洗臉。
剛才被衛明臣捏過的地方留下了明顯的指痕,嘴唇也有點腫,這具身體比花還嬌弱,經不起絲毫蹂躪。偏偏衛明臣又是個暴力狂,要想少吃點苦頭,她必須得調整策略。
既然他不喜歡帶刺的玫瑰,那她就做柔弱的菟絲花,屈從他,攀附他,最後絞殺他。
梵音回主卧換了條裙子,然後上床躺著休息。
衛明臣在主卧的衛生間洗澡,門虛掩著,嘩嘩的水聲持續了很久才停。
梵音正昏昏欲睡,眼睛半睜半閉,當一絲未掛的衛明臣闖入眼帘,她驀地清醒了。
她不動聲色打量。一個惡毒男配,硬體配置卻媲美男主,寬肩,窄腰,薄肌,長腿,唔,唯獨那個最重要的部件平平無奇。不過正合她心意,因為現在這具身體承受不住疼痛。
衛明臣隨手丟掉擦頭髮的毛巾,從另一側上了床。
他剛躺好,梵音主動投懷送抱,臉頰貼著他的胸膛,手摟著他的腰。他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留香,從臭烘烘的醉漢變成了潔凈清爽的鮮肉,親近他並不算為難。
「對不起,」梵音放低姿態,語調柔軟,「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開心的,我只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我有些身心交瘁,一時失控才把怨氣撒到了你身上。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嗯。」衛明臣慢半拍,敷衍地應了一聲。
梵音聽不到他的心聲,只得小心試探:「我去拿藥箱,把你腿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吧。」
「不用。」衛明臣淡淡地說。
他突然翻身,俯視著她,沉聲問:「我現在可以幹你了嗎?」
梵音抬手攀住他的脖頸,直視著他寒潭似的眼睛說:「你溫柔點,我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