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哎!眼前這日子,究竟該怎麼過啊?不如一死了之,方才尋得一世的安穩。」
「倩蓮已經離去,我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孤苦伶仃度日如年,日子的盡頭,不知道在哪裡啊!」
「據說,人死之後,會有來生的。不知道這話,究竟是真還是假。但願在我死後,也能夠有來生吧!」
「既然有來生,我依然願意與倩蓮在一起,和和美美過日子,照顧倩蓮一生,直到白頭偕老。」
……
鴻蒙二年,韓國都城葉丹。
下了一夜的大雪,依然沒有停息的跡象。
白茫茫的街道,遠處的城樓,在郎逸坤的眼前,影影綽綽,時隱時現。
呼嘯的寒風迎面刮來,郎逸坤將脖子縮進領口,獃獃看著眼前的景色,眼裡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
郎逸坤的家,位於城南的一條陋巷裡。
陋巷的盡頭,兩間破破爛爛的茅屋,幾件破舊的家什,就是郎逸坤全部家當。
郎逸坤原來生於富庶人家,打爺爺那輩子起,家道就慢慢中落。
舉家從韓國衛城,遷居都城葉丹之後,郎逸坤與李倩蓮的生活,雖然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但是好歹總算熬了過來。
然而,多年已經過去,不知道什麼緣故,郎逸坤與李倩蓮,居然沒有生育一男半女,鬧得夫妻倆悶悶不樂,人生的遺憾一言難盡。
前不久,李倩蓮因偶感風寒,郎逸坤變賣全部家什,也沒有能夠挽救李倩蓮的生命。
不久,李倩蓮因病醫治無效,不幸離世而去,留下朗逸坤孤身一人。
貧困潦倒的郎逸坤,感覺生活已經無望,看著眼前蒼涼的景色,不覺潸然淚下,進而又喃喃自語,意欲尋機了此一生。
郎逸坤慢慢走出茅屋,回望一眼熟悉的街景,迎著呼嘯而來的寒風,踉踉蹌蹌向城外走去,以期尋找了卻一生之所。
出城的街道上,寒風依然凜冽,人跡依舊寥寥。
只有一條體毛黃色的流浪狗,站在街道旁的柳樹下,看著郎逸坤單薄佝僂的身軀,眨巴著一雙疑惑不解的眼睛。
郎逸坤看了看流浪狗,將一塊硬邦邦的窩窩頭,從懷裡慢慢掏了出來,仔細地看了又看之後,連忙不舍地向流浪狗扔去,戰戰兢兢提起衣角,雙手掩面向城外走去。
郎逸坤一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邊尋思著記憶中城外的那座小山坡。
郎逸坤知道,城外山坡下的柳樹旁,有一口被蒿草掩映的枯井。
那口枯井,是多年前的一個春天,郎逸坤陪嬌妻李倩蓮,一同出城踏青時所發現的。
出城的驛道,雖然還算寬闊,卻是崎嶇不平。
此時的積雪,已經有一尺多厚,郎逸坤稍不留意,就會摔跟頭。
郎逸坤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卻居然埋著頭,繼續朝前走著,依然沒有發現期望中,那口枯井的一絲的蹤跡。
「哎!想找個地方了此殘生,怎麼就這麼難啊!」郎逸坤一邊走,一邊看著驛道兩旁,竟然又一次自言自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盼望中的小山坡,終於出現在眼前。
朗逸坤看著朦朧的小山坡,頓時不禁有些愕然,一抹慘淡的凄涼笑容,掛在沾滿雪花的臉頰之上。
慢慢停下腳步的郎逸坤,舉目遠遠望了過去,見山坡下光禿禿的柳樹,在凌厲的寒風中,搖曳著魂幡似的柳枝。
郎逸坤揉了揉雙眼,連忙踉踉蹌蹌,向坡下的柳樹方向走去,尋找蒿草掩映的枯井,以確認枯井所在的位置。
在郎逸坤的記憶中,那口頗感詭異的枯井,彷彿就在那顆柳樹附近,只是此時是大雪天,郎逸坤不易辨識罷了。
順著一條逼仄的羊腸小道,慢慢躺過齊腰深的蒿草,又向前再走了幾丈遠,盼望中的枯井,終於出現在郎逸坤眼前。
郎逸坤吃力地走到枯井旁,理了理吹皺的衣衫,抹了一把臉上的雪花,將凍僵的雙手又揉了揉,目光慢慢移向枯井方向。
天空的雲層,已經越來越厚。
潔白的雪花,依然飄飄洒洒。
在突然之間,又開始颳風了。
一條條幹枯的樹枝,像一根根釣魚竿似的,在寒風中輕輕搖曳,發出嗚嗚的響聲。
此時的氣溫,彷彿又降了一些。
呼呼的寒風,依然從北方徐徐刮來,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冷洌感覺。
井口已經積了厚厚的雪,將井沿點綴得一片雪白,只有黑黢黢的井口,像一頭惡魔般的巨獸,張著令人心悸的大口。
郎逸坤死意已決,抬眼看了看白茫茫的天空,低眉看著黑黢黢的井口,不覺連忙理了理衣襟,接著又輕輕嘆了一口氣:「為妻倩蓮啊!為夫逸坤,這就陪你來啦!」
淚水連連的郎逸坤,在期期艾艾話畢之後,懷著對嬌妻李倩蓮的深深眷戀,回頭看了一眼都城葉丹方向,又再次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突然搖了搖頭,慢慢地閉上雙眼,義無反顧向井口一躍,投入深不可測的枯井裡去。
隨著一聲悶雷般的響聲,郎逸坤彷彿突然感覺,原來屬於自己的軀體,在掙脫了無形的束縛之後,須臾之間慢慢升騰起來,向著深邃無垠的蒼穹,輕飄飄地升騰而去。
「逸坤,你終於醒啦!你這一病,就是好幾天,真把我嚇得個半死呢!」郎逸坤剛剛從沉睡中醒來,就聽見李倩蓮熟悉的聲音,幽幽地傳進自己的耳朵里。
郎逸坤頓時不覺一愣,連忙慢慢睜開雙眼,吃驚地看著李倩蓮:「倩蓮,這裡究竟是哪裡啊?彷彿記得,我已經跳到井裡去了,怎麼會躺在床上了呢?我莫不是在做夢吧?」
「哎!你不會是病糊塗了吧?怎麼病了幾天,就什麼也不記起來了呢?你這幾天,一直躺在床上,怎麼說跳到井裡去了呢?我看你呀,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李倩蓮聽罷郎逸坤的話,頓時感覺丈夫郎逸坤,怎麼突然奇奇怪怪的。
起身坐在床沿的郎逸坤,吃驚地看著寬敞的卧室,不覺在心裡默默自語:「這周圍的一切,與記憶中的茅屋,竟然是截然不同的。倩蓮不是已經去世了嗎?眼前的一切,又是真的,難不成,我真的是穿越了呢!」
「逸坤,在想什麼呢?怎麼病了幾天,就神秘兮兮的?碼不定,你的腦袋瓜子,被驢踢了一腳,已經不聽使喚啦?」李倩蓮見郎逸坤愣神,不覺連忙打趣了一句,隨即突然掩面而笑。
郎逸坤慢慢站起身來,在卧室里踱來踱去,默默思索著眼前詭異的場景:「穿越有什麼不好呢?只要有嬌妻倩蓮在,我堂堂的大男人郎逸坤,不還是當年的那位郎逸坤嗎?」
打定主意的郎逸坤,連忙看了看李倩蓮,庚即微微地笑了笑,抬腳向窗戶方向慢慢走去,抬手掀開窗帘的一角,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倩蓮怎麼那樣說話呢?那是沒有的事啊!也許,是你這個小丫頭,有些少見多怪呢!」
筋疲力盡的郎逸坤,待李倩蓮慢慢睡去之後,方才真正知道,自己已經穿越到千年之後的現代都市芸城,借屍還魂於同名同姓的郎逸坤,又與同姓同名的李倩蓮不期而遇。
想到這裡,郎逸坤不覺偷偷樂了起來,轉頭看著窗外闌珊的夜色,繼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憧憬著即將開始的現代生活,重塑來之不易的人生,與嬌妻李倩蓮一道,有滋有味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