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拍攝 —江面上的浮屍

第二天早上顧茉寧是在飄窗上被劉倩芡喊醒的。

劉倩芡看到她睡在飄窗上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以為她夢遊。

她睡了一覺起來感覺渾身都在痛，頭重腳輕的，沒那個精力跟她解釋，就隨她怎麼想了。

在飄窗上睡了一晚上的結果就是。

她，感冒了。

顧茉寧拿著劇本要死不活的到片場。

她剛進門就把還在吃包子的秦安嚇了一跳，「姐，你昨晚是去幹嘛了，我們這不是還沒開機呢嘛！」

顧茉寧眼底的烏青連口罩都遮不住。

「失眠。」她有氣無力地瞥他一眼，慢悠悠的拉開椅子坐下，整個人癱在上面，仰頭閉著眼，啞著嗓子回他。

聽她啞的不像話的嗓音，秦安將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含糊道：「你感冒拉？」

說著就伸手摸上她的額頭。

顧茉寧渾身不舒服，手更是使不上勁，「嗯」了聲就隨他去了。

路燚從門外進來就看見這一幕，眉頭皺了一下，肉眼可見的臉色變黑，視線停在秦安放在顧茉寧額頭上的手。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秦安還是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壓得他快窒息了，連帶著顧茉寧的額頭都變得有些燙手。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趕緊將手收回，撓著後腦勺打哈哈，「沒發燒，姐，你離我遠點，別傳染給我了。」

說著，逃也似的往一旁挪了好幾個位置，一刻也不敢耽擱。

他怕跑晚了，會死！！！

顧茉寧倒沒發現他的異常，眼皮都沒抬一下的，瓮聲瓮氣的應了聲。

突然額頭上又多出一隻手，一股木質調的沙龍香環繞在身邊。

這熟悉的味道在靠近她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她真的很不舒服，不想跟他多費口舌。

但…

還是不能隨他。

因為這畢竟是在外面。

「路老師。」顧茉寧依舊閉著眼，姿勢都沒變，緩緩抬手握住那隻手的手腕。

手的主人一僵。

她語氣淡淡道：「離我遠點，免得傳染給你了。」

路燚眉頭微蹙，挑眉輕嘖一聲，順著她的力道挪開手，「看來也不是很嚴重。」

別開眼，就著她旁邊的位置坐了下去。

察覺到身邊的動靜，顧茉寧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接著又閉上了眼睛。

只要他不跟自己那麼親密。

其他的沒工夫，也沒那個精神管他。

愛咋咋吧。

後面進來的葉傾滿臉問號的望著秦安，眼神似在說「他們倆什麼情況？」

秦安聳聳肩膀，腦海里浮現出路燚剛看他的眼神，沒忍住，又打了個哆嗦。

他搖頭回她「不知道。」

葉傾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

他們倆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她總感覺，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微妙。

但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裡微妙。

圍讀結束后，顧茉寧就早早回了房間，馬上要開機了，可不能因為自己影響了拍攝進程。

她的身體素質一直都很差，一旦將感冒發展嚴重了，很久才會好。

還記得上次感冒，因為沒及時吃藥導致發燒，整整拖了快一個月才好。

想到這兒，顧茉寧趕緊吃了葯就躺上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出一身汗，說不定第二天早上起來會好很多。

可能是藥效起了作用，顧茉寧身體剛一挨到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她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一直在做夢。

她夢見第一次見到路燚時的場景，她哭得稀里嘩啦，路燚滿身傷，但還是輕言細語的哄她。

夢見第一次跟他看電影，兩人一起走過雪地，身後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

夢見她坐在他自行車後座，悄悄地把情書藏進他的書包里。

夢見有人來問她和路燚什麼關係，她玩心大發，說自己是路燚的小姨。

夢見自己幫喜歡路燚的女生，給他遞情書，遞禮物。

夢見他對著一個女生笑得很開心，兩人還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

還夢見在他畢業的時，他答應了這個女孩的表白，然後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最後，夢見自己跟他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那天的天氣，就像她的心情一樣好，但兩個人皆是面無表情的領完結婚證出來。

這一幕幕，彷彿像是在看電影般的走完了她這大半個人生。

半夜，她感覺有人扶著她起身，隨後自己靠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而後，顧茉寧只感覺溫熱的水滑過喉嚨，直達胃。

喝完水，那人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回床上，給她掖好被子。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真的看見了路燚的身影，「路燚。」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

但渾身重，腦袋還沉沉的，手指還沒碰上那人的衣袖，就閉上眼睡了過去。

黑暗中，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轉的盯著她。

半晌，路燚撐著床，俯身，薄唇貼上她的額頭。

「是我。」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清冷。

他輕輕地親吻著她的額頭、臉頰，一寸一寸的描繪著她精緻的五官。

指腹拂過她長且濃密的睫毛，酥酥麻麻的觸感，透過指腹傳到心尖。

路燚坐在床邊垂眸看了她良久，直到天色漸明，才起身離開。

顧茉寧這病來勢洶洶，一直折騰到《失語》開機才好。

那天之後，每天晚上路燚都會打著對戲的名義來自己房間，照顧她。

她突然覺得這種感覺…

似乎…

還不錯。

《失語》開機很低調，沒有請媒體也沒官宣，因為這本小說本身就自帶很高的熱度，高導不想剛開機就引起太多的關注，所以把官宣的時間往後延長了，計劃是等到拍攝進行到中段的時候再官宣。

開機儀式很簡單，但必要的程序一個都沒少。

折騰了整整一個上午才結束。

結束后，高導決定今天還是要拍一場，寓意開機大吉，順順利利。

好巧不巧，第一場戲就是自己的。

顧茉寧想著下午要拍攝，中午吃了飯，便窩在化妝室里看劇本。

第一場戲不難，再加上她已經把劇本看了兩三遍了，早就熟悉了。

現在就是再記一下詞。

因為剛吃飯的時候高導千叮嚀萬囑咐，下午一定不要ng，能一條過，最好一條過，實在不行就兩條。

畢竟是開機第一場戲，導演很看重，要是第一場拍的好了，後面的才能一切順利。

顧茉寧倒覺得這是迷信。

但片場里誰最大？

那自然是導演最大，所以導演說啥就是啥。

嗯。

沒毛病。

下午兩點，正式開拍。

她化完妝從保姆車上下來，就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和議論。

「原來是顧老師啊，剛晃了眼沒看清，我還以為，我們片場真來了個法醫呢。」

「不瞞你說，我剛也有這種錯覺。」

「你別說，顧老師還真是扮啥像啥。」

「我就想說，女明星就真的是行走的衣架子，這一身換個人穿，都穿不出這種感覺。」

「贊同。」

「……」

顧茉寧被他們看得有些局促。

「倩芡。」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看著劉倩芡，「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有。」劉倩芡點點頭。

「嗯？」

劉倩芡看著她精緻的臉，一本正經做出結論，「有點好看。」

謝謝。

有被撩到。

顧茉寧笑著用手指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這都跟誰學的？」

「嘿嘿，網上。」劉倩芡拍她馬屁，「雖然是土味情話，但我真心覺得，咱們寧姐最好看。」

真的好看。

她可沒盲誇。

顧茉寧穿著身白大褂，頭髮利落的盤在腦後，露出飽滿的額頭，臉上淡淡的妝容，配上她本就精緻的五官，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再加上，她身材纖瘦修長，把一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色襯衫搭直筒褲，生生穿出了一股精幹、幹練的味道。

高導看到她，朝她招招手，「大法醫過來。」

聽到高導這麼稱呼，顧茉寧還有些不好意思。

她快步走過去，沖著高導和路燚頷首，「高導、路老師。」

路燚，「嗯。」

從她出來，路燚的視線就黏在了顧茉寧身上，直到她走進，才輕咳一聲，收回視線。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顧茉寧這種裝扮。

一時間有點看呆了。

高導用手肘搗鼓他，「茉寧這身還真像大法醫哈。」

路燚轉頭看她，對上她期待的眼神。

臉上面無表情，但眼底帶著笑，頷首，「是。」

顧茉寧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高導笑笑問：「你還ok嗎？」

顧茉寧當然知道他是問什麼，點點頭，「還有點咳嗽，但不影響的。」

「行，我給你們講下戲。」

今天下午是場外景。

第一場就比較重口，一上來就是一起兇殺案。

—江面上的浮屍。

這一場戲，是顧茉寧和路燚的對手戲，背景是一起兇殺案案發現場，發現屍體的地點在江邊。

路燚飾演的是男主角姜劭，姜劭是刑偵支隊的副隊長，他脾氣暴躁，老煙槍，懟天懟地對空氣，閉上嘴，光看他臉的倒是給人一種，溫文爾雅貴公子的感覺，但他一開口就是弔兒郎當沒個正行的紈絝子弟。

他當警察的初衷很簡單，因為不想繼承家業，所以就找了個鐵飯碗。

雖然他嘴上得理不饒人，看著弔兒郎當的，但他辦起案來卻是個一絲不苟、心思縝密的人。

原著中的姜劭跟路燚本人性格反差其實蠻大的。

路燚是高冷矜持禁慾系，而姜劭則是放浪不羈、玩世不恭系。

講道理。

她還挺期待的。

「準備好了？」高導站在監視器後面問。

顧茉寧和路燚相視一望，點點頭，「好了。」

高導，「ok，準備，action！」

「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場記板重重的敲下。

鏡頭拉進，兩人一秒進入狀態。

江邊的遊客眾多，但沒一個人敢靠近。

技偵在江邊搜索線索，江水滔滔。

湍急的水流中間，漂浮著一具屍體，幾個警察將屍體從江水中打撈上岸，屍體已經腐爛，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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