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鹿野的答案當然是「不」。

可是在這個副本里涉及到重要事件的行動似乎並不受她控制,她的拒絕無法說出口。

不僅如此，為了配合劇情發展，鹿野被迫做出了另一番舉動。

她湊上了前,用雙手捧住了中原中也的臉。

鹿野看見他像受驚的貓一樣顫了一下，捧在兩隻手中的腦袋往後縮了一小寸，橘色的髮絲從她的指尖中往後躍動。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大了,有些丟人,橘發少年受驚的動作又止住了，乖順地歸於平靜。

中原中也彆扭道：「你突然湊上來做什麼。」

她理所當然地回復：「當然是接吻啊。」

兩雙眼眸互相對視了一會後,金髮的少女垂下眼眸率先吻了上去。

他們一同閉上了眼睛，柔軟的唇相貼在一起,世界都在這個時候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五感都集中在了對方身上，觸碰到的柔軟，嗅到的對方身上好聞的氣味。

在這個只有幾隻高大集裝箱聚集的天台上,混淆著陽光暖洋洋的氣味。

鹿野竟然在這種氛圍里感受到了中原中也那奇異的幸福感。

……太奇怪了。

這是一個很符合這個年紀的親吻，對於鹿野來說這甚至稱不上是「吻」,只是單純的嘴唇相貼觸碰,根本沒有再往下深入的發展。

在這樣純潔地貼貼了半晌后,他們便就此分開了。

硬要讓鹿野說有什麼感想的話,大概就是對方的唇很軟。

——還有無法忽視的不自在。

不過停在這裡，不得不說，鹿野鬆了口氣,哪怕知道這並不是發生在現實里的事情，她也無法接受自己和中也進行更深入的交流。

幸好這只是一個「親親」,她不至於對此感到反感。

但是彆扭肯定還是有的,鹿野從未對中原中也有過這種想法,戀人在她眼裡始終是不穩定的存在，五條悟和夏油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不適合她和中也的關係。

在經歷了這種副本后，真不知道出去后她該怎麼面對中也……

「中也有什麼感覺嗎？」

「……能有什麼感覺，不就是普通的親親嗎。」

和橘發少年這麼說著時故作鎮靜的語氣不同，他的耳根紅得快滴出血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燙得要命的耳根，忍不住側著腦袋抬起手揉了揉耳朵，手掌上的涼意驅散了一些熱度。

太不妙了，真的太不妙了。

鹿野當然不會看不出對方這幅情竇初開的模樣意味著什麼，她是記得這個年紀的中也相對來說很容易被她惹毛，但是完全沒想過是這樣的——

待耳根鬧人的燙度下來后，中原中也問道：「下次還要試嗎？」

鹿野的神經忍不住緊繃起來，她站直身體。

什麼，還有下次嗎！？

她不受控的身體已經代替她回復了這個問題：「下次再說吧。」

說完后她又湊上前吻了一下橘發少年的臉頰，發出一聲有些羞恥的「啾」，在對方紅透的反應下輕鬆揮手：「我先回去了，過幾天再來找中也。」

「咔」。

這個場景到此為止截斷了。

鹿野目前能夠得到的一些信息。

這是他們十四、五歲時候，她在那個時候已經遇到夏油傑了，但在這個副本里顯然是沒有這一茬的。

結合進來時系統提示的副本名字，鹿野不得不接受一點。

那就是在青春期的時候，中原中也對她抱有過男女之情，並且至今或許都還在隱藏著。

怎麼會這樣……她竟然完全沒有發現過。

上一個場景截斷後。

鹿野立刻被拋到了另一個場景里。

中原中也總是喜歡去一些特別高的地方，鹿野以前經常被他帶上鐳缽街里各式各樣的高處，從最高的地方眺望整個鐳缽街。

她總共進過兩次副本，兩次都是在他喜歡的高處睜眼。

這次也不例外，而橘發少年正攬著她的腰從鐳缽街邊緣的大樹上跳下來，落下時的風從鹿野的耳邊略過，帶起她較長的金髮，瞬息間，腳便踩在綠茵茵的草地上了。

鹿野記得鐳缽街是有這麼一棵樹，現實中他們也經常去。

但是底下沒有這麼茂盛的草坪。

鐳缽街是灰暗的，死氣沉沉的，到底都是讓人厭煩的鬥爭。

他們的手緊緊牽在一起，鹿野牽著中原中也席地坐在草地上，靠著身後的大樹，樹蔭繁茂，光線透過片葉灑下剪影。

她看著草坪像水一樣被風吹起波瀾的弧度，輕鬆地說：「這樣坐舒服嘛，這顆樹的樹榦不夠粗壯，坐久了很難受誒。」

「上面可以看到更好的景色。」

「可是在上面我們就沒辦法這樣坐著了。」

他們的手以十指交叉的方式摁在草坪上，身軀的重量壓在對方身上。

鹿野感覺到自己主動地將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鹿野雖然不會拒絕中原中也的接觸，但他們在這個年紀的時候自覺地會保持著安全的距離，沒有這麼靠近過，又或是說曖昧才對。

她問道：「中也，要來接吻嗎？」

啊，又來了。

然後不出鹿野預料地——

他們開始擁抱。

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將對方擁緊。

開始小心翼翼地嘗試接吻。

呼吸緩慢地落在對方的臉上，柔軟的相貼到濕潤的觸感。

鹿野的嗅覺很靈敏，她自始至終嗅到的味道都是風、草、陽光，還有中也身上洗滌劑的香氣。

任何東西都被氤氳出一層朦朧的光暈。

如果真的是夢境的話，確實是一個美夢。

這個副本像一個沒有什麼邏輯的夢境。

片段式的畫面一一襲來。

比起剛開始的震驚，她的心緩緩地落了下來。

這裡沒有羊、沒有港口黑手黨、沒有需要中原中也操心的爭奪。

這裡的鹿野沒有向他提黑色頭髮的初戀，沒有青春少女對著他不認識的人奇怪懷春。

他們整個容易心動的青春期只有對方。

在宛如夢境一般的副本最後。

配合著劇情的鹿野將他們試探的牽手、擁抱、親吻劃了一個完美的句號，中原中也以另一種身份擁抱了她。

不是朋友，不是家人。

而是戀人。

甜蜜的畫面戛然而止，像脆弱的鏡子一樣從四方一一破碎裂開，嘩啦啦地只剩純黑的空間，鹿野除了眼前的人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夢境消失了。

在這個空間消失的同時，眼前的橘發少年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他穿著鹿野熟悉的西裝套，手上穿戴著她送給他的手套，鈷藍色的眸子比少年時要顯得冷靜凌厲。

在這個只看得見對方的黑暗空間里，他們沉默地對視著，在漫長的沉默中，他們從對方的眼眸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鹿野突然覺得很難過，她垂下腦袋，顫抖著聲音問他：「中也覺得傷心嗎？」

橘發乾部用手抬起她的臉，屈起指蹭了蹭她眼角的淚水，無奈地笑了一聲：「被拒絕的人明明是我，怎麼反而是你在掉眼淚。」

語罷，他露出略微懊惱的表情，不快地咂舌。

「明明我都忘記這個夢了，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啊，真讓人覺得害臊。」

「原來當年我的噩夢沒有白做啊。」

「是啊。」他回道：「對不起，那時候騙了你。」

在這個夢境中，主動權一直掌握在鹿野的手中，所有的行為都是由她來提出。

那是中原中也潛意識將選擇放在了她的跟前，就像現在一樣。

指下的水漬越擦越多了，他嘆了一聲。

「手套都被你弄濕了，我今天可是那麼小心翼翼地對待它。」

「沒關係，鹿野。」

「什麼結果對於我來說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對她露出了有些張揚的笑容，他用肯定的語氣說著勢在必得的話：「反正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或許是有那麼一點愛戀的，但是和更加龐大的感情比起來顯然是微不足道的。

傷心嗎？

倒也不至於。

他們所一同度過的時間，經歷的一切早就超過了普通的愛意，不論其他人以怎樣的形式半路插隊，他們在對方的生命中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人，如今所能走向的結局又不是只有這一種。

多年的默契讓鹿野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忍不住跟著笑了出來，堅定地回復道：「當然啊。」

【溢出情感提取成功】

【即將關閉「中原中也」副本——「他所渴望的結局」】

系統提示聲落下后，鹿野湊過去摸了摸中原中也的臉，將額抵在他的額上，青年彷彿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順從地閉上了漂亮的藍色眼睛。

她輕嘆了一聲。

「都忘了吧，中也。」

「嗯。」

……

……

臨近傍晚，本已經停下的雪在這會又落了下來。

人行道上厚厚的積雪被掃至兩邊，只剩薄薄的一層，踩下去容易滑倒。

周邊放著各種和聖誕相關的歌曲，爭先恐後地鑽入中原中也的耳內。

他突然回過神，短暫的眩暈感立刻消失，他撐著額甩了甩腦袋。

……奇怪。

為什麼這一瞬間會有一種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樣的感覺。

中原中也不禁覺得啞然，要知道他二十多年來的人生里只做過一個夢。

一個有些荒誕的夢。

如今回想起來都會忍不出笑出聲。

這麼想著的中原中也垂下眸從喉間發出一個低笑的音節，呼出的氣在空中暈成白霧，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給鹿野發了條訊息。

發送完畢后他把手機往上拋了拋，落下接住后揣進口袋裡。

節日歡快的氛圍下，黑色的皮鞋在雪中穩步前行。

橘發乾部如此想到。

——真想快點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