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屍案(2)

死屍案(2)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此這般的造反是在匈奴最重的罪名,成王敗寇,就算大單于不賜他一死,將來他也不會生不如死。

「蕭吾殿下,那這些士兵該如何處置?」

蕭吾眼下環顧四周周圍跪在地上的都是追隨他這位哥哥舉兵造反的匈奴勇士,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臉上看不清楚有好一塊的皮肉,身上也染著血污,身上的盔甲更是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唯一能看清楚的一雙雙乾淨的眼睛,裡面妄想他的也都是真切的絕望。

他們的下場不會好過,這些他們自己也清楚的很,按照他們從前草原上的風俗而言,面臨的要麼就是就地誅殺,要麼就是再往北邊流放,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蕭吾卻神色一動,沉聲說道:「今日在場的也都是我匈奴的勇士,從前是我哥哥的蠱惑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情,如果願意往後追隨於我,既往不咎,不願意的話便回去吧,回到你們的部落,草原與營帳之中。」

他這邊話音未落,那些人抬頭望著他的眼睛裡面都是希望與感激之色,他這句話說完以後,周圍立刻。一層接一層如同漫山遍野一般,山呼海嘯的大喊道:

「殿下仁德!我們願追隨在殿下左右!」

「我們願意誓死追隨殿下!」

黎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蕭吾,他真的是天生的統帥,匈奴人從小在遼闊的草原之上長大,吹過草原之上最自由的風,胸懷要比他們中原人的確開闊許多。

這邊的事情忙完了,蕭吾在耶律言護送下一路進入了王庭之中最重要的營帳之中。

「阿言,你守在外面,父親他也許有話想要跟我說。」

蕭吾看了一眼耶律言,耶律言點了點頭明白了,這個時候以他外臣的身份進去自然不合適,他們這一對父子分別了許久,如今也該是時候好好的說說話了。

營帳空曠,這是草原之上最大的一頂營帳,裡面並沒有任何視為把守,穿過一陣屏風,蕭吾終於見到了他的父親蕭逸,也是年過半百的人,頭髮鬢角免不了有一些斑白,只不過他久經沙場,如今還看起來精神的很。

蕭逸聽到身後的動靜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我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蕭吾一怔,立刻當著他的面跪了下去:

「不敢,父汗一直身體健朗。」

雖然的確比他知道的消息有一些出入,不過蕭吾再見到他父親這副樣子立刻便明白了什麼,他身體不好時,故意讓人散播出去的消息,有些人坐不住了,比如他的哥哥。

「可惜了。」

蕭逸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雖然一切如果想的一樣,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笨,真的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造反。」

蕭吾沉默不語,他跪在地上,低著頭默默的聽著他父親說的話。

「在這件事情上你做得很好,殺伐果斷,外面的事情方才都有暗衛告訴我了,雖然他們都是追隨你哥哥過來的人,不過你饒他們一命,將來他們也會為你效忠,這件事情你做的的確很好。」

蕭逸緩緩朝著他的兒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皺起了眉頭說道: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對你不滿意也是唯一的一件,你不該對他心慈手軟,就算他是你的哥哥,這個時候給他一條生路,來日等你真正與南方朝廷開戰的時候,他便會成為你背後的利劍,不過從今往後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人殺了他了,為父現在還是大單于,沒有人會對我的決策有所懷疑,你既然於心不忍這些後顧之憂,我會替你解決。」

蕭吾一怔,他以為他的父親對於他們這些兒子來說都是一樣的,甚至過去那些年,他更喜歡他的哥哥,所以才會把草原之上最肥碩的封地送給他,所以才會把匈奴最精銳的騎兵也給了他。

蕭逸走到他的面前,彎下身來,親自扶他起來,蕭吾抬頭和他四目相對,離得近了才真正看到他的父親已經老了,不再是他馬背上那個能背著他親手教他挽弓箭的人了,他的父親原本是草原上最強的勇士,此刻不過也就像是個普通的草原勇士一般。

「今日你進入帳篷的那一刻開始,為父便決定將匈奴大單于的位置讓給你,面向崑崙神的禪讓儀式會在三日之後進行。」

蕭吾一怔,如果說他從前沒有惦記過這個位置,那一次是不可能的,他們這樣留著大單于兒子的血的人,根本就是生來就想爭這個王位。

蕭逸看著他道:「關於這件事情為父也想了很久,不過思來想去,你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這些年來你的作為我都看在眼裡,如果有一日能帶著我們草原上那些勇士殺到南方去的人為父能想得到的也就只有你了。」

他努力了這麼久,也不過只是想要面前這個人的一句讚揚罷了,蕭吾莫名有些觸動,原來外面今日發生的那一切,都是他的父親在給他鋪的路。

「多謝父汗,那父汗之後有何打算?」

蕭逸聞言一怔,末了又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往後草原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至於為父,這麼多年也已經很累了,我聽說南方有些風景尚且不錯,打算去那裡再去看看。」

又是南方。

蕭吾索性便問出了口:「父親是打算去找我師父嗎?」

蕭逸看著他卻緩緩的搖了搖頭:「以他之能,我一直都不相信,他會死在那些所謂的南方武林的門派圍剿之中,但他如果有意要避開紛爭隱居的話,也沒有人能夠找得到他,再說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過去的事情我已經放下了,你往後繼承單于之位也要學著放下。」

蕭吾聽著他父親的話,緩緩的皺起了眉頭,他忽然想到了營帳之中與他一同過來的黎玉,或者說是溫玉。

可是面前那一隻心心念念著故人的父親,似乎真的已經放下了,如果是他師父的話,如果他師傅真的還活著,或許一輩子就這樣也好。

望著面前的人,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得到,如果這個時候不告訴他這件事情的話,他的父親往後餘生也不會再知道,可是蕭吾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如果他們之間還真的有緣分的話,其實這次他南下的時候還能遇到。

黎玉一個人回了營帳,這裡的營帳大都是臨時建起來的,蕭吾那邊收拾完了這一切之後,才回到他的帳篷。

「你在這場戰爭里得有大功,可是想要些什麼賞賜,等我處理完最近這些事情,一同稟報給父汗。」

黎玉搖了搖頭,這天底下的賞賜在他眼裡都實在算不得什麼。

蕭吾看著面前到底與他不是一路人的的師弟,忽然就想起了那時小時候他見過的師父,他的這位師弟倒是跟他的師傅溫寧則越來越像了,不光是長相,甚至連性格都一模一樣,也一樣是他留不下來的人。

「看來師弟是打算離開了?」

黎玉不動聲色地當著面前的人說道:「你去王婷瑩朝這一路回來氣色還不錯,想來單于已經決定把大單于的位置讓給你了是吧?」

「是。」

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好瞞著面前的人,他們也早晚會知道的。

「既然你繼位的事情這麼順利,我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往後他也沒有能幫到他的什麼事。

「我們之間的交易你已經完成,可是如果我說,我真的很想讓你留下,不是出於交易的原因,也不是出於什麼利用你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是將來的草原之上的匈奴大單于,不是因為我的身份,只是因為我是你的師哥呢?」

黎玉一怔,自從認識面前的人以來,他很少有過這番正式的時刻,從前如果沒有認識江微雨的話,他應該會答應面前這個人一直留在草原,許多年前溫寧則有不得不離開草原的原因,但他沒有。

可是他認識了江微雨,所以在南方遙遠的軍營之中有了這份牽挂,他忽然開始理解那是他義父的心情,進退兩難的時候人會本能的作出選擇,看清楚誰對自己更重要。

「抱歉,我得去南方找一個人。」

蕭吾似乎已經猜到了,他會這麼回答也已經知道了他要找的人是誰,於是看著他輕聲問道:「顧寒尋?」

黎玉卻否認道:「是江微雨,同一個人。」

「那你找到他之後呢?」

黎玉看著他認真地回答道:「找到他之後我們會離開,就像從來都沒有來過北境,你和聞世隱之間的戰爭或者是商議和平,我們不會再參與。」

如果他就此離開的話,也許多年之後他們有機會的話,他也會把江微雨帶過來去找他的這位師兄討一杯草原之上的烈酒,如果那時這邊草原還在的話,如果那是他的這位師兄還活著的話,如果那時他的這位師兄還願意的話。

蕭吾看著面前的人,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今天放這個人走的話,來日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見了,就像他當時和溫寧則道別一樣,一晃多年也的確沒有再見過一面,人生之中總有這樣來去匆匆的過客

,這是他的師弟跟他的師傅一樣,畢竟是中原人,他們不可能永遠待在草原上的,既然如此,放他們離開也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

這與他這個師弟雖然相處的日子很短,但他的確欣賞他,從比武到如今相處,日子說短也短,說長也長,蕭吾。內心有些不忍心的嘆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之後還是看著面前的人說道:

「早就知道會有放你離開的這一天,只是沒有想到會是今日,無論如何,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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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貼身侍女升遷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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