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9 禮物

想要創造一個世界,對於宋曜而言有些困難，需要多人合作。他決定與約書亞和鼠統合作。約書亞負責數據傳輸，包括抽取記憶等；宋曜負責撰寫人設和劇本；鼠統目前負責校對,畢竟它一直陪在主神身邊,後期當主神步入這個世界后,他會與失憶的主神互動，確保劇情到位。

宋曜的時間有限，他在第三個世界的進度一旦到達100%,他就會失憶，並離開這個世界。所以這段時間，他和約書亞必須禁.欲,甚至需要減少接觸。約書亞很不滿，和宋曜分床睡了好幾天了,但他之所以能夠忍耐,是因為,他不想和宋曜分開，就算宋曜去了現實世界,他也要跟著去。所以他必須幫助任西暝。說起來,之前進度還是84%,但是當約書亞知曉了一切，並決定幫宋曜時，進度就推到了88%了。理由：愛是成全。

宋曜頭一次看到任西暝從小到大的真實記憶時,感到震驚且沉重。

任西暝的母親任明月和丈夫盛權陷入愛河,閃婚，並有了孩子，最初起名為盛西暝。可惜盛權喜新厭舊，毫無責任心,很快就出軌了，任明月崩潰。生下孩子后，兩人忙著吵架，面對家中債務，為所剩無幾的家產爭吵，都沒顧及到孩子，便沒有及時發現盛西暝患有自閉症，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盛西暝四歲時，盛權和任明月離婚，跟情人遠走高飛，任明月給孩子換了姓氏。她曾想好好對待孩子，但失敗了。她企圖將孩子淹死在浴缸里，還曾買葯，想和孩子一起死掉，以此來報復盛權。但是每次都執行了一半，她便放棄了。

任明月患了絕症，找到了宋晟。任明月婚前曾跟宋晟交往過，宋晟以為任西暝是他的孩子，待任明月離世后，將孩子帶回家。宋晟渴望在任西暝身上看到任明月的影子，對任西暝極好，找最好的心理醫生幫他治療，可是善意短暫，當他發現任西暝與他並無血緣關係后，便立馬放棄。

那個把任西暝關在廚房裡的保姆，並不是一時失誤。她早就知道這孩子不受待見，對他做什麼都無人關心。所以她在孩子身上發泄，打他，罵他，給他扎針，扯他的頭髮。「這娃娃真的是個白痴，沒法交流，你打他踢他，他都不會哭，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可是你讓他盯著你，他可能會哭得昏天黑地，簡直莫名其妙」，這是保姆跟另一個家僕說的話。

任西暝幼時無人陪伴，由於不會說話，也無人理解，他撿了一隻小貓，半個月與小貓形影不離。某次傍晚他抱著小貓出去玩，一群五六年級的小學生欺負他，將他的貓扔進河裡淹死了。

任西暝終於讀了小學，可是病弱且說話結巴的他，被關進了鐵皮櫃。

任西暝13歲時，變得清秀俊美，可身上常常帶傷。一女老師幫助他，經常讓他做事，和他說話，下班也讓他去辦公室。而她的手，順著他的鎖骨往下撫.摸，眼中帶著羞怯和興奮。

……

宋曜看到這裡，震驚到無可附加。

13歲？

不就是任西暝從二樓跳下，威脅他不要去見女朋友的那一年嗎？

確實，任西暝對女性抱有偏見，青春期變得更加嚴重，一直稱宋曜的女朋友為「那個女人」，讓宋曜非常不舒服。

他從來沒有想到，任西暝對他女朋友的敵意，除了對他的佔有慾，還因為，他是個被害者。他的母親想要殺害他，照顧他的保姆折磨他，那個對他好的女老師猥.褻他。所以他無法再面對女性。

由此類推，他沒辦法面對外面的所有人，無論性別。因為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討厭他，有太多人侵害他，所以他便認為那是常態，變得不再求救。反正沒有人救他，沒有人會了解他，沒有人會聽他的傾訴，沒有人會愛他。因為他病了，壞了，髒了。一開始就不該出生。

宋曜終於理解，為什麼他有著這麼強烈的自厭情緒。因為他認為，外界之所以傷害他，是他的錯。因為他是個怪物。一直以來的經驗和教訓告訴了他，他不可能獲得任何人的愛。

……

宋曜看完所有記憶后，開始廢寢忘食地寫劇本。

他將所有重要的時間點、人物等等全部都列出來。

他好像在親手製作一份禮物，他只希望，這個禮物讓身處地獄的任西暝，至少看到希望，並且堅信，如果他能勇敢地回到現實世界，那抹希望一定會等著他。

在他的劇本里，任西暝擁有一對平凡的父母，在愛里出生。父母很快就發現孩子無法開口說話，沒有眼神交流，也沒有肢體語言，存在刻板行為，馬上帶孩子就診於小兒心理科。他們沒有錯過兩歲的最佳治療期，孩子迅速康復。

宋曜在這個世界，是大任西暝三歲的鄰居哥哥，兩家關係很近，宋曜經常找任西暝玩。

任西暝讀小學，宋曜負責保護他。誰敢欺負任西暝，宋曜跟他沒完。小學女老師專業且善良，知道任西暝曾患有自閉症，會對他特別照顧一些。任西暝成績優秀，且極具藝術細胞，所以父母送他學習繪畫和鋼琴，宋曜負責接送。

宋曜是他的竹馬保鏢，兼家庭教師。

宋曜除了保護他，還要教他很多很多，例如，他會帶著任西暝在後院栽種名為「愛」的花，告訴他，愛需要培育，保護，不能肆意攫取。愛如這花兒，就算在冬日凋謝，來年五六月又會開花。只要用心栽培，能開一整園，數都數不清。

……

這個特殊世界，宋曜命名為「希望」。

宋曜、約書亞、鼠統花了三個多月，完善了所有細節。

他們並不知道任西暝何時才會打開「希望」，或許下一個世界，或許，還需要等幾十年。

此刻，宋曜這邊的進度，已經達到98%了。

約書亞將宋曜送進光腦，嘗試與沉睡的任西暝對話。

任西暝在做夢，他的意識可能會停留在任何場景。

他在第二個世界，還是祈夜闌的姿態。

一身黑衣，站在窗邊，眺望從東方泛起的那抹魚肚白，霞光瀰漫。

時而興奮，時而陰鬱。

宋曜出現在他身邊：「任西暝，我們需要談談。」

任西暝微愣：「師尊，你怎麼起來了，為何這麼稱呼我？」

宋曜：「我在你的光腦里，我什麼都知道了。」

任西暝沉默了片刻：「你想談什麼？」

宋曜：「我希望你不要沉溺在虛無的世界里，希望你回到現實世界。」

任西暝垂下眼睫：「哥哥不喜歡虛擬世界，可是對我而言，虛擬世界更好。」宋曜：「我會在現實世界愛你！」

任西暝很冷靜：「待你回到現實世界后，會失去所有記憶。你會變成從前的模樣。如果沒有這些穿越，這些劇本，你真的會了解我、靠近我嗎？想必答案是否定的，我們之間是死局，你是知道的。」

他靠近宋曜，勾起嘴角：「而且，就算我用了這麼多手段，你到現在都沒有愛上——」

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

宋曜摟著他，用力地吻他。

任西暝的睫毛在快速顫動，眼中是明顯的震驚和慌亂。

這還是哥哥和弟弟之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親吻。

片刻后，宋曜才低喘道：「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已經在努力學習了，我確實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真的愛上你了……但是，我敢這麼跟你說，除了你，沒人能讓我這麼心動，這麼心痛，讓我不顧一切地想要救他，希望他開心一些，勇敢一些，希望他在現實世界獲得真正的幸福！」

他想起自己必須對任西暝說的話：「任西暝，你記住，你遭受的所有傷害，不是你的錯，是外界的錯。你不是怪物，是值得被愛、心思細膩的可愛小孩。」

任西暝的眼睛有些發紅，宋曜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在消失了，從手腳開始。

沒時間了！

宋曜趕緊抱住任西暝，緊緊的。

他在弟弟耳邊說：「暝暝，我想送給你一份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一個名為『希望』的世界。在那個世界，你在愛里成長，你會實現夢想，我會保護你，待在你的身邊……你會成為一個健康、快樂的少年！」

宋曜說完這些后，身體已經完全化作了數據，從主神的夢境中消失，回到主神空間。

鼠統給他擦眼淚，宋曜雖淚眼朦朧，但他很冷靜。

現在，他能做的都做了。

他們籌備了特殊世界，他將部分精神力植入「宋曜」這個角色里。

他努力地在任西暝的精神世界里，埋下了名為「愛」和「希望」的種子。他相信，總有一天，種子會發芽，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給任西暝足夠的勇氣，讓他有勇氣從虛無的夢中醒來，再度回到現實世界。

宋曜摸摸鼠統毛茸茸的腦袋：「你作為他的生本能，一定要把自己養得肥肥的，這樣才能好好確保劇情是否到位。要是我在現實等不到他，我會天天詛咒你的。」

沒錯，鼠統已經承認，其實他就是任西暝的部分精神體，代表著任西暝的生本能。其實鼠統剛出現那會兒要胖得多，現在很瘦了，宋曜並未注意到。

鼠統：「嚶~我會的嗚嗚嗚！」

宋曜回到了賽博世界。

他只需要再獲得2%的進度，就會回到現實世界。

約書亞再也不願忍耐，他幾乎是在拼盡全力地佔有著宋曜。

他喊著「主人」、「阿曜」、「寶貝」，很多很多次。

行為瘋狂，言語甜蜜，可是淚流不止。

無論宋曜如何安慰他，也沒用了。

宋曜只好和他約定：就算換了軀殼，丟了記憶，只要靈魂還在，他們都能找到彼此，呼喚彼此的名字。

此時，進度推到了100%。

這一次，他們在落地窗，看見了世界覆滅的場景。

天塌了，地裂了。

一切繁華變為荒蕪。

他們在廢墟中擁抱彼此。

然後，宋曜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