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1 奧秘

「奧秘」,在新約里出現了27次。神的所作所為就是奧秘，是常人難以理解的，而神的奧秘已被揭曉,那就是通過耶穌基督拯救人類。雖然，神的救恩計劃依然是難以被常人理解的，是不可預知、不可知曉、不可接近的……

任西暝上網搜索這個詞的來源,看不太明白,只有將其記在小本子的扉頁。他的小本子上,記錄著身為「奧秘」的哥哥讓他難以理解的方方面面。

一、有關玫瑰

某個初夏,宋曜帶任西暝種玫瑰。種玫瑰這件事,宋曜已經念叨了很多年了，好像是必須完成的事件。

他們買了經典的卡羅拉紅玫瑰種子，一大袋,準備在整個庭院栽種。他們提前將種子放在冰箱里儲存了幾周,土壤用泥炭土搭配珍珠岩。開始播種時,任西暝負責撒種子。宋曜負責用一層薄薄的營養土覆蓋，用手輕輕按壓。之後他們一起用噴壺澆水。過了四十天左右,他們發現小小的綠芽出現在了濕潤的土壤表面。很快，綠芽長得越來越大，散開邊緣帶鋸齒的葉片，長出小小的花骨朵。頭一次開花,花很小,很快就被害蟲襲擊,他們趕緊又去買了藥水,定時噴洒。

宋曜給玫瑰命名為「愛」，他告訴任西暝，愛需要培育,保護，不能肆意攫取。愛如這花兒，就算在冬日凋謝，來年五六月又會開花。只要用心栽培，能開一整園，數都數不清。

他說得沒錯，兩年後，他們的庭院盛開著密密麻麻的紅玫瑰。每朵玫瑰呈鮮紅色，花瓣緊湊有層次，波浪感明顯。玫瑰長得比人還高，最高的有兩米，讓他們的庭院變得神秘且幽深。

宋曜又帶著任西暝做了玫瑰永生花，帶著他畫玫瑰星雲。

那時的任西暝已經不結巴了：「哥哥講得這麼詳細，就像親眼看到了一樣。」

宋曜：「是啊，我在夢裡看到了，還是你帶去我看的呢。」

【疑點：哥哥為什麼這麼像大人，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尤其玫瑰星雲，他描述得太細緻，就像他親眼看見過。】

二、哥哥講故事時，總會欲言又止

在任西暝的成長過程中，宋曜給他講了數不清的故事。小時候講童話，大些了講冒險、科幻、名著。大多主題都是「愛」、「自由」、「勇氣」、「親情」等等。

可是，任西暝卻發現，哥哥往往在講完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後，欲言又止。

有一次，他講了一個奇怪的故事：

「兔子一家，有兔爸爸，兔媽媽，兔大寶，兔二寶，兔小寶。兔爸爸帶兔小寶出去拔蘿蔔。兔爸爸回家后把蘿蔔分給兔媽媽、兔大寶、兔二寶，正值飢荒，大家餓極了，狼吞虎咽，只覺得十分美味，這是他們這一年吃過的最好的晚餐。」

講完這個，他望著任西暝，欲言又止。

看起來有些掙扎，有些糾結。

可是很快，他又笑了：「故事就講到這裡，晚安。」

【疑點：哥哥的故事沒有講完。他一定瞞著什麼，沒有全部都告訴我。】

三、有關情緒

哥哥讀初中時，有一陣子精神狀態很不好，夜裡難以入眠。

任西暝問他為什麼睡不好。

哥哥說：「最近我的腦袋就像爆炸了一樣，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任西暝聽不懂：「你想起了什麼？」

哥哥：「總之想到了太多，就會做噩夢，睡不著。」

當時外面正在電閃雷鳴。

任西暝便問：「是不是因為打雷？那哥哥不要怕，有我在。」

哥哥笑了，摸摸他的頭：「暝暝真勇敢，不怕蜘蛛，不怕蟲子，不怕打雷，不怕黑暗，什麼都不怕。以後一定能變得更加勇敢，能面對一切困難。」

那天晚上，任西暝知道哥哥又做噩夢了，夢裡一直喊著他的名字，滿頭大汗。

他大致推測，哥哥在夢中找他，可是怎麼都找不到。

任西暝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緊緊抱住哥哥，不斷跟他說：

「哥哥，我在！我在這兒呢！」

【疑點:①哥哥說他什麼都想起來了，什麼意思？②哥哥總愛做噩夢，害怕失去我。可是哥哥為什麼會如此害怕？】

……

*

任西暝名為「奧秘」的小本本，寫得滿滿的。

他從小成績就好，學校下發的題冊里，沒有可以難倒他的題。

可是他的哥哥，卻難倒了他。

他的哥哥，就像一幅充滿暗喻的畫作，如此美好，卻看不明白。

為了破解奧秘，任西暝問過哥哥很多次。

可是哥哥總說：「等你長大了，我會慢慢告訴你。」

說這話時，哥哥總會嘆息，臉上有著複雜的神色。

可是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呀？

任西暝在小本本的最後一頁寫下推測：

【哥哥可能來自於外太空，是個超人。我是超人的弟弟小超人，曾經被怪物抓走了，哥哥好不容易才把我救回來，所以很怕怪物再來抓我。】

任西暝鄭重地拿出奧特曼貼紙，粘貼在這段文字的旁邊。

任西暝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答案。

他記得那隻奇怪的倉鼠說過，如果他成功發現了這個世界的奧秘，會獲得至關重要的選擇。

於是他把答案拿給倉鼠看。

那隻瘦削的倉鼠笑了：「其實你的方向是對的，這個答案嘛，還是有點接近的。不過這個不算，請你繼續努力，尋找這個世界的奧秘。」

*

院里的玫瑰開了落，落了開。

任西暝的手不知不覺已經可以跨八度，九度也行了。

他不再結巴，表情和正常人一樣豐富，完全看不出他曾患過病。

不知從哪天開始，他能夠與哥哥平視了。

再往後，他可以看見哥哥的發旋。

不知不覺，他已經十七歲。

他讀高二，宋曜讀大一。

他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天天都能見著面。不過關係和小時候一樣親密。

周五，20歲的宋曜騎著自行車，前往任西暝所在的高中。

晚上八點，高中門口，學生們魚貫而出。

宋曜一眼便看到了任西暝，不僅是因為他的身高和顏值，還因為他的四周簇擁著不少人。有邀請他去KTV的，有想跟他一起回家的，估計還有想告白的。

任西暝徑直朝宋曜走來，臉上漾起笑容，眼睛在發光：「哥~」

宋曜隨手揉揉他的發，待人坐上後座，快速離開現場。

回家后，宋曜來到任西暝的房間，任西暝做作業，宋曜輔導。沒錯，現在宋曜是任西暝的家庭教師。任西暝讀高中以來，經常說他成績下滑，十分緊張，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好大學。於是宋曜馬上跟任母說，自己有空可以教他。而事實上，此天才小孩怎麼會需要他輔導？他所謂的成績下滑，就是從第一掉到第二那樣。

任西暝非常喜歡看宋曜講題的模樣。

現在他已經十七歲了，宋曜依然是他的奧秘。

而現在對他而言，他會更加好奇宋曜的各種微表情和反應。

講題時，宋曜垂下眼睫，他右眼下的那顆小痣，總是讓任西暝感覺有些……牙癢。

任西暝會故意貼上去，將肩膀和他的貼在一塊兒，大腿也輕輕貼上他的。

總之，整個人朝他靠近。

宋曜講得很認真，總是忽視他的動作。

並不知道，他正在感受他的氣味和溫度。

講完，才側頭問任西暝，是否聽明白了。

這時，後知後覺的宋曜會突然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有些過近了！

他馬上退回去，耳根發紅。

他總會不自覺地吞一口唾液，有著誘人小痣的喉結上下滾動。

他白皙的皮膚上，好似染上了一層胭脂，實在有些過於好看。

如果說，任西暝還沒辦法從其他角度解讀宋曜，至少，在情感方面，他開始懂這個人了。

更別說他還有外掛，他能看見這個人周身都散發著玫瑰色，身上冒出的愛心比小時候還要多。

任西暝假裝自己沒看到這些，將嘴角勾起的弧度壓下去。

他乖巧地問：「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宋曜愣了愣：「我哪裡有時間談戀愛啊，每天都忙死了。你呢？」

宋曜狀似無意地問著，可是任西暝知道，他的哥哥很在意。

任西暝拿出手機，滑了幾下，將手機放到宋曜跟前。

屏幕上，一個小仙女頭像的妹子，發起了猛烈進攻：

【小仙女：你好，我是隔壁班的，你應該見過我，上次體育課我給你送水來著。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從初中喜歡到現在了，為了你我拚命地學習，才考上了這所高中……如果你不討厭我，明天中午1點可不可以在天台上見啊，我等你！】

【小仙女：忘記了，這是我的照片。[圖片].jpg】圖片已被任西暝刪除，看不見。

【小仙女：期待你的回復！】

宋曜能感覺到任西暝的視線，任西暝在等他的評價。

宋曜道：「不愧是你，這麼受歡迎。」

說完就不想看了。

理智上來說，他該支持任西暝和女孩在一起。現實世界里，任西暝因為母親、保姆、女老師，沒辦法和女生交往，所以他選擇了自己。在這個美好的世界里，沒有那些人，他應該可以和女生交往的，他並不是非得和自己在一起。

這麼想著，他便笑道：「你要是喜歡，可以跟她交往了試試，我會幫你保密的。」

任西暝卻微微眯眼盯著他。任西暝越發感覺，他開始能夠一點一點破解宋曜這道謎題了。

他分明發現，宋曜在看到女生的告白時，臉色變得有些不好，渾身都有些僵硬。

他笑得不自然，眉頭微蹙，他在思考著什麼，恐怕，「無用的理智」在折磨著他。

他身上的玫瑰色減輕了，愛心也變少了，他很難受。

任西暝明明知道，可是聽到他的回答，果然還是有些生氣，所以任西暝故意點頭：「好呀，那我答應她好了。」

接著，他發現宋曜更加難受、更加煩躁了，睡前還在生氣，鑽進被窩不理人。

任西暝爬上哥哥的床，從後面抱著他，這才有些可憐兮兮地說：「對不起啊哥哥，剛才我在跟你開玩笑呢，我不會答應那個女生的。其實我放學就跟她說了，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難受了半天的宋曜：「啊？那你喜歡誰？」

任西暝鬱悶：「哼，你說呢？」

任西暝撐起身，覆在哥哥身上：「說起來，哥哥不是喜歡我嗎？這樣下去，你就不怕我被搶走？」

「我……喜歡你？」

任西暝挑眉：「我告訴過你，我能看見你身上的好感。現在你的愛心密密麻麻的，不斷朝我涌過來呢……」

宋曜差點忘了，羞恥感讓他滿臉緋紅。

他正在經歷思想鬥爭，這個世界的目的，是讓任西暝成為健康快樂的少年，擁有足夠多的勇氣去面對現實——任西暝確實——不是非得和他在一起。

可是，任西暝是他的，他不能容忍這傢伙跟別人親密！

宋曜悶悶地問：「那怎樣你才不會被搶走？」

任西暝笑了：「比如，給我蓋個戳？」

宋曜望著笑得得意的少年，用手掌貼著他的後頸，忽然用力。

任西暝整個墜下。

嘴唇，剛好撞上了柔軟。

任西暝微微瞪大雙眼，按照他對他哥的了解，就算被他激將，這位矜持的哥哥最多親下他的額頭。

結果他矜持的哥哥不僅吻了他，還舔了他的唇線。

他很氣憤，因為他沒有戀愛經驗的哥哥，竟然很會接吻。

不多時，吻得他滿臉通紅，忘乎所以。

「你都是……跟誰學的？」任西暝又爽又氣，戰慄著說。

宋曜哼了聲：「還能有誰，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