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坐完摩天輪的兩天後,陳霧說要回去了。
當時晏為熾剛洗完澡,濕濕的金髮凌亂地遮搭住眉眼落下陰影,他從那片陰影里撩起眼皮:「回哪?」
「回家啊。」陳霧檢查自己的證件。
晏為熾將手裡的毛巾扔到椅背上,喉結急促滾動難掩躁厲:「之前我問你幾號的票,你不說?」
「當時還沒定。」陳霧說。
「後來我是不是又問過兩次?」晏為熾徒然發火。
陳霧眼睫一顫,大概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凶斥,他的眼眶出現了生理性的淺紅,那雙總是含著水光的眼睛里像是在下一場無聲的大雨,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搶不到票,我心裡沒數。」陳霧垂下了眼。
晏為熾擼著衛衣袖子走到陳霧面前站立片刻,又後退到桌邊,想摸打火機卻摸到衣架,他甩手丟到一邊,煙也不想抽了,面上辨不出喜怒:「幾點的車次?」
陳霧回他:「九點多。」
「現在七點,你才跟我說你要回家。」晏為熾笑著點頭,「早一天,一小時說都不行。」
那條「當回事」,「沒當回事」的信息在他腦中閃過,可有可無是吧。他瞪了眼滿臉迷茫又不安的陳霧:「不是馬上就要走?還不收拾?」
陳霧手忙腳亂地整理了起來。
「砰——」
桌腳堆成小山的漫畫突然倒塌了。
陳霧動作輕緩呼吸都小心翼翼,他把錢包放起來,坐到床上擦起了鏡片。
屋裡靜得嚇人。
旅行包拉鏈被拉上的聲響格外清晰。
陳霧戴好眼鏡,拎上旅行包,小聲說:「晏同學,我走了啊。」
晏為熾背對他坐在書桌前看漫畫:「怎麼走?」
陳霧老實回答:「去路邊打車。」
晏為熾起身去拿頭盔和車鑰匙。
「你要送我嗎?」陳霧忙說,「不用了吧,水庫路也不長,我很快就能走……」
「閉嘴。」晏為熾拽走他的旅行包,「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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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走了。
小屋一下子變得空蕩冷清。
晏為熾打開柜子看到不少食材,他覺得好笑:「準備這麼多,以為我會燒?」
他給自己煮了盤餛飩。
糊鍋了。
晏為熾把發黑的餛飩鏟下來,他想刷鍋卻找不到那個小鐵球還是什麼玩意兒,名字一時半會想不起來,索性就給陳霧發過去信息問。
陳霧沒有回,可能是在車上睡著了,也可能晚點了,還在候車室等著。
習慣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這個習慣需要多久就能穩固,有多要命,又要怎麼去躲避抵抗?
不知道。
他媽的,很煩。
晏為熾倚在牆邊,一手端著白糖罐子,一手拿著陶瓷小勺,一口接一口地吃起了白糖。他怠倦郁沉的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圈,掠過陳霧疊整齊的床被,喝水的保溫杯,西德發的蘋果和吃剩下的一點龍眼,套上乾淨袋子的垃圾簍……最後停留在魚缸上面。
沒見陳霧怎麼細心照料,魚卻養得很好。
電磁爐邊的手機響了,晏為熾咽下白糖去看。
黃遇打的,他在那頭笑嘻嘻地說:「熾哥,我跟昭兒小禧出發了啊。」
晏為熾:「嗯。」
黃遇清清嗓子:「那熾哥你和陳霧,你們一起……」
晏為熾直接掛掉。
人都走了,一起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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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接到陳霧的電話時,他給自己找了個春節期間的臨時工,送外賣。
盡量減少在家的時間,免得上火。
陳霧充滿歉意地說:「晏同學,我才看到你的信息。」
「那是鐵絲球,舊的我扔了,新的柜子第二層,你找找看。」
晏為熾照著他說的做:「沒找到。」
「把砂鍋挪開看看?」陳霧耐心地引導著。
晏為熾將砂鍋往旁邊一挪,一袋小鐵絲球暴露了出來,他無聲地低罵。
這不就是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剛才他怎麼不知道要這麼做。
什麼時候懶到全指著這個人了?
「小鍋里有我燉的肘子,你吃的時候熱熱。」陳霧說,「能讓你吃幾頓。」
晏為熾沒回應,也沒掛電話。
「也不知道你說你就在水庫那兒過年是真的,還是騙我的。」陳霧自說自話,「好在這個天氣,菜能放一段時間,吃不完也不會壞。」
他又說:「我床底下的藥箱你知道的吧,有什麼頭疼腦熱的可以用。」
「那種小袋的藥包,你有空也可以拿來泡泡腳,解除疲勞的,也對睡眠有好處。」
晏為熾去拿陳霧的藥箱,看著小,裡面竟然有三層,他隨意地翻了翻,沒弄亂:「我是你兒子?要你說這些?」
陳霧訕笑:「說慣了。」
晏為熾眉頭一皺,跟誰說?家人?
他從來沒問過陳霧的私事,這會兒有了這個衝動。
「怎麼還俗的?」晏為熾把藥箱放回原處,準備出門。
陳霧回憶著說:「你離開小苗的第二年,我家人找到我了。」
晏為熾把吊床上的佛珠拿起來,轉了轉摩挲幾下,那時候這傢伙總是念叨自己的親人,方丈說他佛根不堅固,想著紅塵。
這算是如願了。
晏為熾戴上佛珠,推進袖子里:「你家在哪?」
「很偏遠的地方。」陳霧說,「在大山裡。」
「回去一趟也是夠折騰的。」晏為熾聊了這麼一會,心口那團鬱氣有所消散,他的嗓音都沒那麼寂沉頹喪了,「行了,和你家人團聚去吧,我去打工了。」
「那晏同學再見。」陳霧和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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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傍晚,陳霧坐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裡吃豆腐腦,村長打來了電話。
「小霧,剛剛明川走了。」村長說,「我讓他明早再走,他沒聽我的,天黑了可別摔了。」
陳霧用勺子把細碎的小蔥混著辣油攏了攏,挖起來吃掉。
村長以為明川年夜飯沒吃就趕著去找他了:「你們沒事了吧。」
陳霧說:「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村長徹底放心下來,「他幾天前說不知道你在哪,我看他人都急懵了,我一直想給你說,你大媽把我攔住了,叫我別添亂。」
他慈祥地叮囑,「你下次可別亂跑了,外頭跟村裡不一樣,多的是心黑的人,你都想象不到的黑。」
陳霧輕輕地「嗯」了一聲:「知道的。」
村長笑著說:「那你們今年就在外面過年,別的不要管不要想,都開開心心的。」
陳霧說:「我自己過。」
村長跨高門檻的時候,一身老骨頭差點摔地上:「你們還沒和好?」
陳霧把塊狀的嫩軟豆腐腦舀起來,放進嘴裡:「不會和好。以後你再給我打電話,不要提他了。」
村長拿著手機站在門頭下面回不過神來,他都沒注意到老布鞋踩翻了用來貼春聯的麵糊,在他的印象里,季家兩兄弟從來沒有鬧紅過臉,兩人的感情不知道多好。
這是怎麼了?
不像是一般般的吵架。
難不成要分家?
村長想問點什麼,又不知道從哪開始問,陳霧那邊出現了嘈雜聲,他怕村長聽不見,提高了點音量:「我在外面吃東西,有點吵,好像是獅龍隊來了,先不聊了。」
通話結束,村長按了按掉漆的老款手機,皺巴巴的臉上布滿凝重,老季才走不久,兩孩子應該相依為命互相幫襯才是,到底出什麼事了?
小霧不是任性的孩子,他從小就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想事情,很會照顧人,體諒人。
問題多半出在明川身上。
村長彎腰用手抓抓灑出來的麵糊,塞進小碗里,明川要是對不起他哥,那他這輩子讀再多書,去再大的城市找再體面的工作,都不會有多大出息。
「一個回來幾天墳不上紙不燒,今天都到這會了還走了,一個乾脆不回,」老伴在院子里拔雞毛,碎嘴地說,「初二辦不成新靈了,兩孩子沒一個懂事的。」
「小霧還不夠懂事?!」村長激動維護,「你說這話不怕老季從地底下爬上來罵你?」
老伴自知理虧,嗓門都小了:「那他怎麼……」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難受了。」村長篤定地說。
老伴掐著雞拎在半空,刷刷拔起一把雞毛丟掉:「難受也不能不回家吧。」
村長說:「那要看是什麼樣的難受。」
「這怪不到小霧,別說他的不是。」村長一屁股坐到門檻上,夠到放在旁邊的兩幅春聯,「咱家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加起來要是有他一半孝順,我死都是笑著的。」
老伴把雞往盆里一扔:「大過年的,你說什麼死不死的!」
村長沒吭聲了。
老伴也不沒跟他鬧,收了收火氣說:「老季對養子比親生的還要好。」
村長把手上沾的漿糊抹在春聯上面:「那是應該的。也不想想,親生的能堅持這麼多年守在床前照顧他,忍他的抱怨,讓他一天到晚的癱著都沒長過瘡,身上也沒什麼難聞的味道,最後乾乾淨淨的走?」
「不是我說,小霧就是好。」他羨慕地說,「老季也是真的有福氣。」小霧有事外出就托他們看著老季,他會把要注意的一樣樣都寫在紙上,細心到這程度。
年輕力壯的老季扛著兩個大麻袋,牽著一個小和尚進村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老伴唏噓:「再有福還不是遭了那麼多年罪。」
「沒小霧,老季會遭更多的罪。」村長是打心眼裡的喜愛那孩子,做夢都想他是自己兒子。
這邊的地大部分都讓小霧張羅著拿來種樹了,也會種花,還有山上分的地方,各種他們記不住名字的植物,他們這些老人有事做了,還能攢下來錢幫兒女分擔壓力。
小霧也教他們買了保險,手機掃碼之類都是他告訴他們的。
不像自家孩子,多問幾句就有情緒了,關鍵也離得遠,指望不上。
老伴嘮嘮:「別的不知道春桂以為是好地方,二丫頭說她去過一次,那地方的治安不行,她走路上項鏈都被扯沒了,小霧不跟明川一塊兒,多危險啊,你多問問他,問出他在哪,叫明川去找他。」
「你想得倒是簡單。」村長踮著腳貼春聯,順著邊角一路往下拍拍打打,「他已經跟我明說,叫我不要提他弟了,不是今天說了明天就忘了,是認真的,這得多不想再坐在一張桌上吃飯才會那麼說。」
怎麼都想不明白,走時好好的,這才過了幾個月,為什麼會鬧翻,還翻得這麼嚴重。
老伴來了這麼一句:「老季小兒子那雙手沒拿過鋤頭,只拿紙和筆。在咱們這兒讀書很不容易。」
村長哼道:「小霧不也喜歡讀書,那麼多摞,眼睛都看瞎了。」
「什麼瞎了,那叫近視。」
「沒眼鏡跟瞎了有什麼區別。」村長嘆氣,「他以前學習可是比他弟還要厲害一大截的,瞎子都知道誰更適合讀書。「
老兩口沒有再說話了。
山風裡瀰漫著一股股的飯菜香,哪家吃得早的已經在家門口放起了鞭炮,劈里啪啦地炸響著。
老伴在院里倒掉泡過雞的腥熱髒水:「我怎麼有種感覺,小霧不會再回來了?」
村長心想,年後肯定會回的。
「你趕緊把雞燉了,那幾個不回來過年,咱倆該吃還是吃。」
村長出去遛一會兒。
老季的藥費,明川上學,老頭老奶包括他家的兒子女兒在大城市付上首付,都靠這片土地,靠小霧。
其實小霧早晚都會離開村子。
尤其是拖著他的老季撒手走了以後。
老季走的那會兒,屋裡有不少人送他,當時他緊抓著小霧的手,叫小霧一定要多幫著弟弟,叫他們好好的。
所以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等到明年七八月份,明川考上大學拿了通知書,小霧就會去他那裡。
現在出了意外。
村長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老季那兩兒子比親兄弟的感情還要好,也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他們都還沒成家,日子長著呢。
除非是有深仇大恨,才會老死不相往來。
村長遛彎路過老季家,他瞧了瞧:「門怎麼都沒鎖。」
雖然村裡沒有小偷小摸,但門還是要關的。
村長進去找鎖,發現堂屋一片狼藉,他找到燈打開,被眼前的情形驚到了。
牆上地上桌上的東西都東倒西歪,亂七八糟。
「明川這孩子怎麼……」
村長沒往下說,他蹲下來去收拾。
北邊裡屋窗前的風鈴輕晃,那上面掛著一塊小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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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桂長中街喧鬧無比,街西要相對清靜點。
陳霧把一碗豆腐腦全部吃掉,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打開微信進季家的群,說了初二不辦新靈的事。
所謂辦新靈,就是親朋好友帶著禮錢來到去年走的人家裡,說說笑笑的吃喝一頓。
對於陳霧的通知,季家親戚們也沒多問多說什麼,他們客氣地給他發了紅包,普遍的五塊八塊,他都收了,並祝大家新年快樂。
陳霧離開小店,漫無目的地的在巷子里走著,看到有人賣虎頭電子燈,他就買了一個,拎著往前走。
前面有個女生坐在台階上,臉埋在臂彎里,一男的順走她斜挎包里的手機,揣進身前的衣服里就急急忙忙地離開,手機從衣服底下掉出來都沒發現。
陳霧:「……」
他走過去撿起那個手機,踏上台階叫了叫那個女生。
「請問你有什麼事?」女生沒抬頭,聲音悶悶的,聽著不是很舒服。
陳霧說:「這是你的手機吧。」
「啊?不是吧?」女生檢查自己的小包,發現拉鏈是開著的,她又驚又懵,「怎麼……」
「我在那撿到的。」陳霧指了指。
「謝謝謝謝。」女生兩隻手去接手機。
「注意安全。」陳霧轉身要走。
電子燈下面的紅色吊穗被拉住,他不解地回頭。
女生的說話聲細若蚊吶:「我的腳崴了。」
「崴了?」陳霧把電子燈放台階上,蹲到她面前,「我碰一下可以嗎?「
女生猶豫著點頭。
陳霧檢查她的腳踝,反覆確認后,嘀咕道:「沒崴啊。」
女生咬住下唇:「可是好疼,走不了路。」
陳霧撥號碼:「我幫你叫120。」
女生慌張阻止:「別,不要,我是離家出走的,我現在不想見到我爸媽。」
陳霧停下手上的動作。
女生哀求:「你可不可以陪我一會。」
陳霧無法理解地看著她:「我是一個陌生人。」
女生輕輕抽噎。
陳霧在旁邊坐了下來。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女生偷瞄了一眼,這人竟然真的沒有走。
又過了一會,女生髮覺他不是在陪她,是在發獃。
年三十,怎麼會孤單一個人……
「我感覺自己好多了。」女生說,「我請你吃東西吧。」
「不用了。」陳霧拒絕道。
「好吧。」女生揚起笑容,「東街那邊有節目,你要去看嗎?」
陳霧摸到電子燈的小開關,按著向上一推。
電子燈紅黃的光映在他臉上,他問:「什麼節目?」
「我也不是很清楚,挺熱鬧的。」女生再次邀請他一起。
「那就去看看吧。」陳霧跟著她走。
一路的光線都是昏暗的,女生小家碧玉的臉沒能被照清晰。
快出巷子的時候,陳霧和女生看見一輛三輪車堵在巷口。
三輪上的人是一塊黑色剪影,什麼都看不清楚。
似乎是個男性。
他手上拎著一根長形物體從三輪車上下來,一步步朝著他們走近。
那股危險至極的壓倒性威壓直逼心臟。
女生在本能的驅使下自己跑了。她沒跑多遠就躲起來打給一個號碼。
前兩天黃少聯繫她,讓她幫一個忙,就是給人當女朋友。
出於各方面現實的因素考慮,她答應了。
接著是等他那邊的安排。
她今晚吃過年夜飯和朋友出來玩,碰見了自己的「未來男朋友」,就問黃少意見。
黃少讓她行動。
於是就有了後面的一出。
她覺得黃少給的那種劇本太弱智了,傻子才會上當。
誰知還真就讓她碰到了個傻子。
「快接快接快接……」女生急得在原地碎碎念,「怎麼還不接?」
電話久久無人接聽,她第二次打過去,這回終於打通了。
「黃,黃少,出事了!」女生組織不好語言,有點亂地講述了目前的情況,「怎麼辦啊,他不會被打死吧?」
黃遇真他媽服了:「報警。」
「這邊的警察是是還可以,可是報,報警來得及嗎,過年人多警車進不來吧,對,對了,我可以找人,我有朋友在附近!」女生腦子都昏了,她不想那個人有事,自己又害怕。
首城那邊,黃遇年夜飯吃到一半就避開家人去到花園打電話:「熾哥,陳霧可能遇到了麻煩。」
那頭先是一陣詭異的死寂,之後是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什麼麻煩?」
黃遇說:「他在長中街那邊,撞上哪個瘋狗了。」
「你長了千里眼?」
「不是,是我有朋友看到了他,跟我說的這個事,「黃遇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
電話里沒了聲音。
「熾哥?喂?」黃遇看看手機上的通話中,又喊,「熾哥?你信號不好?」
等等,不對啊,都這時候了,熾哥還有閑情跟他打電話慢慢問,聽他解釋,不管陳霧死活?
他想到一個有些窒息的可能。
「熾哥你也在那邊?」
「和陳霧在一起?」
「那個瘋,那個人是你?」
三連問下來,黃遇冷汗都出來了,他幾乎已經確定了答案。
操操操!出師不利!
晏為熾不快不慢地開口:「黃遇,你幾號回春桂,我去接你。」
「別啊。」黃遇誇張地哇哇叫著求饒,「我招。」
他托盤而出,心驚膽戰地說,「熾哥,我不是在玩人,我只是想給陳霧介紹女朋友。」
晏為熾側頭看理應回家過年了,卻被他逮到在這裡和女生散步的人,忍著先不跟他算賬,忍得脖子上爆血管:「你想要女朋友?」
陳霧抱著他的長形花盒:「不想。」
緊跟著又是輕不可聞的一聲,「我是GAY。」
「聽到了?他說他是……」
晏為熾面色停滯地瞪向陳霧,半晌彎腰低頭,挺直微涼的鼻尖幾乎貼上去,「你說你是,什麼?」
「GAY。」陳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