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嚼棋
老和尚略一沉思，點了點頭，微笑說：「老衲怎麼救得了包拯呢？哈哈，我別無所能，倒是有本棋譜，一直藏在身上，包拯如果肯接下來，他定能用此自拯他拯，小黑，你想不想要？」
「師父，我要！」一個男聲立刻回答。
「師父，給我！」那個嗲聲嗲氣的女聲慢了一拍。
「哈哈，給，捨命陪君子，不管你是陽君，還是yīn君，老衲奉陪到底了！」老和尚一腳跨進房門，從懷裡抽出一本破爛的棋譜，又搖了搖他的化緣托缽，步步走到床邊，見小黑伸著左右雙手，卻又將棋譜夾到腋下，伸手從托缽里抓了一把黑白圍棋子，喝道：「誰敢吃，就給誰！」
老和尚，你這不是要我兒子的命嗎？！包百萬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小黑左右手齊上，抓著黑白圍棋子就塞進嘴裡！
哇，哇，哇，兒子要嗚呼哀哉了！
包百萬心裡一陣哀號，卻又聽得像嚼蠶豆的咯咯聲響，把他真是嚇傻了。那把圍棋子，少說也有十粒吧，怎麼真當炒蠶豆嚼碎吃下去了啊？
小黑左右雙手又伸了出來，像是想再討幾粒，卻沒來個男女對白。
「行，統統留下。一rì三粒，吃光為止。」老和尚將托缽里的圍棋子倒在枕巾上，包起交給包百萬，又將破爛的棋譜也交給他，「這棋譜，也留下，讓小黑每天看一頁。」
「謝謝菩薩！…只是，這圍棋子，怎麼嚼得碎，呑得下呢？」包百萬一臉憂愁，「剛才他吃了十幾粒，沒事吧？」
「沒事。包老爺也嘗一粒？」老和尚邊說邊拿起一粒黑子，一下扔進包百萬嘴裡，「嚼一下，味道如何？」
嗯，圍棋子怎麼噴香噴香？嚼一下，真跟芝麻糖差不多，還挺甜！
老和尚看出他心事，笑呵呵說：「像芝麻糖？哈哈，黑子，就是黑芝麻粉跟糯米粉做的嘛！那白子，就是白芝麻粉拌糯米粉，都加糖壓模蒸熟，就成了黑白圍棋！老衲雲遊四方，邊走邊吃，豈不方便？」
「哈哈，這真是菩薩的仙丹啊！」包百萬話一出口，頓覺神清氣爽，飄飄yù仙，忍不住又深深一揖：「老菩薩，在下想請教一下，怎麼把白芝麻和黑芝麻研得細膩無比，再跟糯米粉一起蒸成黑白圍棋子？」
言下之意，愛子心切的包百萬，也想弄點「黑白圍棋子」，讓小黑包拯長期吃下去。
老和尚淡淡一笑：「好吧，咱們去廚房，老衲幫你研磨一些芝麻粉！」
包百萬欣喜若狂，將棋譜交給周夫人：「夫人，你先拿著，我跟菩薩去做黑白圍棋子！」
周夫人接過棋譜，發現老和尚皺了下眉頭，馬上說：「老爺，我早許過願了，你要替我多燒高香啊！」
「那是當然，佛光照進蓬蓽，還不頂禮膜拜？夫人，放心吧！」
包百萬陪著老和尚來到廚房，問廚子：「府里有多少黑芝麻和白芝麻？」
「回老爺，黑芝麻有百十來斤，白芝麻少一點，有二三十斤吧。」
包百萬抬頭詢問老和尚，老和尚點頭：「那就各取二十斤，分開放在大鐵鍋里，老衲研細后，再各拌同量糯米粉，加糖調勻壓子，上籠蒸熟就是。」
不一會兒，挑揀乾淨的黑芝麻和白芝麻已分開放在兩口大鐵鍋里。
老和尚來到放黑芝麻的大鐵鍋前，平舉雙手，運動真氣，鐵鍋內的黑芝麻隨著轉動起來，愈來愈細，卻不見一滴麻油滲出來。
包員外給他奉上一杯香茗：「菩薩，歇一會兒……」
老和尚卻嘿嘿一笑，也不喝茶，來到放白芝麻的大鐵鍋前，又作法研磨。
真是菩薩，怎麼要歇息呢？
不多一會兒，兩鍋研磨得比糯米粉還細的黑白芝麻粉，已呈現眼前。
這四十斤黑白芝麻，要配上四十斤糯米粉，再加水加糖，該蒸出多少「黑白圍棋子」啊！
包百萬朝老和尚跪下磕頭拜道：「菩薩，在下再多嘮叨一句，咱們家小黑，真讓邪神惡鬼附身了嗎？」
老和尚嘿嘿笑道：「你問老衲，老衲去問誰？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可惜老衲還不知道什麼天機！」
包百萬涕泗縱橫，又拜道：「菩薩，我那兒子的接生婆，今晨殺了自己家的一條黃狗，湊了一瓦罐狗血，要為小黑洗澡，驅趕邪神惡鬼，被在下阻擋了……」
「阻擋得好！」老和尚點點頭，「一切順其自然。老衲在想，此時此刻，小黑可能已將那本棋譜翻了個遍，過急冒進，但翻也翻了，天意如此，施主今後再一頁一頁讓他重新看過吧！老衲又要雲遊四方去了！」
哎呀呀，銀子還沒包好呢！
等包百萬省悟過來，老和尚已飄然出了府門，一手托著化緣缽，一手拄著打狗棒，愈行愈遠，終於消失不見。
果然，小黑一目十行，在母親那兒早已把棋譜翻完了，見父親回來，馬上塞到他手裡，說：「師父這棋譜，跟爹爹收藏的，也看不出什麼差別。哦，你們倆，弈上幾局，誰輸誰贏？」
「你師父肯定是高手，我甘拜下風，當場就把他領來見你的……」
「爹，怎麼不殺他個丟盔卸甲，昏天黑地？！」那個男聲在嚷嚷。
「爹，做人就該雌雄莫辨，否則，吃了虧也不知道，嘻嘻，爹今天當了回媽！」那個女聲笑著說。
困擾小黑包拯的，到底是什麼邪神惡鬼呀？
直到深夜，包百萬還在苦苦思索。
幸好，小黑包拯吃過那十幾粒「黑白圍棋子」后，居然安然無恙，也沒發生特別奇怪的事，包百萬慶幸自己阻擋了接生婆的狗血噴頭，每天來到夫人房裡，讓小黑讀一頁棋譜，拆了他頭上的羊角辮，再也不敢把他既當兒子又當女兒養了，當然，那個「珍珍」的小名，也被徹底取消。
黑白顛倒，yīn差陽錯，那是養兒養女的大忌啊！
包百萬心想，只要讓小黑包拯吃完那四十斤黑白芝麻加四十斤糯米粉做成的「黑白圍棋子」，一切都會逆轉，小黑包拯就又會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本棋譜說不定是本神秘的劍譜，兒子每晚研讀一頁，第二天聞雞起舞，成為拯救華夏的大英雄……
哼哼，每個當爹的，都這麼盼望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