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好大兒
雲照用力咬著。
李元奇從小就受金宵欺負,第一次可以將金宵咬哭,頓時有一種鹹魚翻身的爽感,自信心跟著爆漲,於是兩隻胖手更用力地抓住金宵的胳膊。
金宵數掙扎都掙不掉,只能哭的更大聲了。
「怎麼回事兒?」
「誰家孩子在哭?」
「哎呀,是金宵。」
「發生什麼事情了?」
「宵哥兒!宵哥兒在和人打架呢。」
「是宵哥兒在哭。」
後院里酒樓人聽到孩子哭聲,紛紛好奇地出來看。
芸娘聞聲擠進其中,看到雲照和李元奇正咬著自己的兒子,大叫一聲「宵哥兒」,接著氣勢洶洶地沖向雲照三人。
雲陽搶先一步,將雲照拉回身邊,提醒:「元哥兒,松嘴,快松嘴,你芸嬸嬸來了。」
李元奇咬上癮了,根本不聽。
雲陽一手護著雲照,一手去抓李元奇。
芸娘動作快一步,一把握住李元奇的胳膊,她雖是婦人,但是她長得高大結實,平時打她男人都不是問題,稍稍一用力,就把李元奇甩開。
李元奇向一旁踉蹌了兩步。
雲照和雲陽趕緊扶住。
「宵哥兒!」芸娘迅速拉著金宵查看。
金宵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娘,他們咬我,好疼,嗚嗚……好疼,嗚嗚嗚……」
芸娘趕緊擼起金宵的袖子,看到金宵左右胳膊各有兩排深深的牙印,差一點就要破皮流血了。
她心疼的不得了,轉身就指著雲照和李元奇罵:「你們兩個兔崽子不想活了,信不信我把你們抓到衙門吃牢飯!」
雲照想要發動嘴炮技能轟.炸芸娘,奈何他最多只能說兩個字,只能靜觀其變。
雲陽張開嘴巴,還沒有發出聲音,李元奇已經開口:「系他先惹我的。」
芸娘一直都認為李大廚這個親戚不怎麼樣,奈何她想跟著李大廚學廚藝,所以她對李元奇還算不錯。
可現下兒子遭到李元奇二人的毒嘴,她也顧不上什麼親戚不親戚了,厲聲質問:「他惹你什麼?他一個小孩子能惹你什麼?你怎麼那麼狠毒,把他咬成這樣?」
李元奇也是小孩子,大人幾句話一唬,他就有點害怕了,小臉上帶著些許不安,氣勢極弱地陳述事實道:「他搶我糕點,搶碎啦。」
芸娘問:「什麼糕點?」
「核桃糕點。」李元奇道。
「你真是姓李,一塊破糕點當珍寶。」芸娘覺得李大廚就是摳門,才將廚藝藏著掖著,眼前的李元奇就是隨了李大廚。
李元奇道:「那系我的糕點。」
「他也沒有吃到你的糕點,你卻帶著人一起咬他,元哥兒,我們兩家好歹是親戚,芸嬸嬸對你也不錯,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白對你好了!」芸娘嘴皮子特別利,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目光看向雲照:「還有你,小小年紀不幹好事,我看你就是——」
「不許說我照哥兒!」李元奇剛剛很弱勢,可是聽到芸娘說雲照,他開始生氣,他的照哥兒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好看又聰明又仗義,誰都不能說,他一下子拔高聲音。
「我說了怎麼樣?你還要咬我啊?」芸娘指著李元奇道:「我不但要說,我還要把他那個娘給喊出來討說法,非得好好打他一頓不可。」
「你、你——」李元奇的辭彙量匱乏,但是聲音不小:「你太壞啦!」
一旁的雲照餘光瞥不遠處朱氏一眼,他不去打斷芸娘,而是一把抱住雲陽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說道:「哥哥,怕怕。」怕你打斷芸娘的個人表演。
雲陽心裡眼裡只有弟弟,注意力一下移到雲照身上,摟著雲照道:「弟弟不怕,不怕。」
雲照點頭,繼續看芸娘。
「沈娘子!沈娘子!」芸娘大聲喊幾句,不顧酒樓其他人的勸說,也不管沈月娘聽沒聽到,繼續指著雲照和李元奇教訓,道:「你們都給我們過來,向金宵賠不是。」
「不賠!」李元奇小臉綳著。
不賠?
李元奇居然敢說「不賠」?
芸娘第一次在李元奇身上吃癟,心裡十分不爽,加上兒子受「傷」,心裡的火騰騰地燒起來,她今日非得教訓一下李元奇、雲照和雲照不可!
當即鬆開金宵,上前一手扯著李元奇,另一手就要去抓雲照:「過來,給宵哥兒賠不是!」
雲照故意「哇哇哇」大叫,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雲陽推芸娘胳膊。
酒樓其他人見狀上前阻攔芸娘。
芸娘直接開罵:「誰都不要插手,不然我跟你們沒完!」
酒樓其他人也不想得罪人,趕緊去喊沈月娘和李大廚。
芸娘繼續抓雲照。
雲照雖人小腿短,但邁得快,他和雲陽圍繞著芸娘跑。
芸娘幾次都沒有抓到。
李元奇喊著:「不許抓照哥兒!」
四個人鬧成一團。
金宵在旁邊哭。
一時間哭聲、叫聲和酒樓其他人勸說聲交織在一起,酒樓後門混亂一片,也是在這時候李元奇抓到機會,轉頭趴在芸娘手上就是一口。
「哎喲我的娘咧!」芸娘慘叫一聲,不再和雲照雲陽追逐,揚手打向李元奇,未觸到李元奇臉上,手僵在半空中,怎麼也打不下去。
她轉頭看到是朱氏抓住她的手腕。
朱氏冷著臉:「芸娘,一個大人和幾個孩子鬧,害不害臊?」
芸娘長得高大結實,朱氏也不差,並且有一種年長者的威嚴,她有點害怕。
可是想到自家兒子受的委屈,感覺自己可以站到道德的至高點上耀武揚威,便氣呼呼地道:「傷的不是元哥兒,你自然可以說風涼話。」
「元哥兒傷的還少嗎?」朱氏甩開芸娘的手。
芸娘受力趔趄了兩步。
沈月娘和李大廚這時候跑出來。
「娘!」雲照和雲陽撲向沈月娘。
沈月娘一把摟著兩個孩子:「照哥兒,陽哥兒沒事兒吧?」
雲照點頭。
「沒事兒。」雲陽道。
沈月娘才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芸娘的吼聲:「沈娘子!你教的好兒子!」
「你閉嘴!」朱氏呵斥芸娘。
芸娘嚇了一跳。
朱氏道:「誰都沒有你兒子教得好!」
這種低級的諷刺,芸娘自然聽的出來,她生氣地看著朱氏,恨不得把朱氏踢出這裡。
朱氏卻穩穩地站著,中氣十足地說道:「兩歲把元哥兒從凳子上推倒,三歲用石頭砸破元哥兒的額頭,四歲搶元哥兒桃子、梨子、玩具……次次你都說孩子小,不懂事兒,我作為長輩,和你好好說道理,你一句沒聽進去,現在你兒子做錯事了,受到懲罰了,你開始講對錯,講教養了?要不要臉?」
芸娘堅持道:「我兒子沒有做錯事兒。」
「我親眼所見!就是你兒子金宵搶元哥兒糕點不成,想要打人!」朱氏之所以以前沒有計較金宵做的事兒,也是因為她沒有看過事情全貌,不好指責別人家孩子的所作所為。
這次不一樣。
這次她是從頭看到尾,就是金宵挑事,一再欺負元哥兒,要不是旁邊的雲照小小年紀非常仗義,喊著哥哥一起幫助元哥兒,連帶著元哥兒也勇敢了很多,元哥兒這次又挨打了。
她感到欣慰的同時,更加氣芸娘。
芸娘一下噎住,好一會兒道:「宵哥兒還小,他——」
朱氏毫不客氣地反問:「有元哥兒小,有照哥兒小?元哥兒和照哥兒加在一起,也沒有宵哥兒歲數大!」
「陽哥兒!」芸陽突然指向雲陽:「他比宵哥兒大!」
雲陽和沈月娘一愣。
雲照卻是十分淡定,他一直都沒有讓哥哥出手的。
果然,朱氏道:「陽哥兒除了拉開元哥兒和金宵,就沒有出聲出手!你還想怪誰?」
芸娘張了張嘴,說不出來應該怪誰。
「還賠不是呢,金宵挨打都是活該!」朱氏氣道。
芸娘愕然地看著朱氏:「表嬸你——」
「嫌我說話難聽是嗎?也不看看你做得事多難看!有幾個人會像你這樣和三四歲的孩子扭打在一起?」朱氏滿眼都是鄙夷。
芸娘打不過朱氏,也說不過朱氏,轉而看向李大廚:「表叔。」
李大廚嘆息一聲,苦口婆心道:「芸娘,好好教養宵哥兒吧,不要打你夫君了,也不要慫恿宵哥欺負弱小了,更不要想著占別人的便宜,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芸娘聽不得這些話,沒有聽完,轉頭不服氣地瞪沈月娘。
沈月娘沒接她眼神。
雲照靠著沈月娘的腿,觀察著芸娘。
芸娘心有不甘,可她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而且朱氏看似溫和好說話,其實脾氣最差,她在朱氏面前占不了便宜,只能先吃下這個啞巴虧。
至於沈月娘……沈月娘無權無勢無男人無銀子的,她在酒樓里隨意使個壞,就可以讓沈月娘滾蛋。
這麼一想,她心裡舒服多了,不再逞一時之快,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道:「我知道了。」
「那這事兒就這樣吧。」李大廚道。
「不行。」朱氏道。
李大廚等人一起看向朱氏。
朱氏道:「得讓金宵和元哥兒照哥兒賠不是。」
李大廚道:「你這——」
「你不要管我!」朱氏一再忍讓,芸娘和金宵變本加厲,她這次不打算忍了,道:「今日非得賠不是才行!」
芸娘暗暗咬牙。
李大廚見朱氏過於生意,他也覺得芸娘和金宵今日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便道:「芸娘,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也當是給宵哥兒做個榜樣,以後做個好孩子。」
芸娘心裡有火氣,可她還想著要向李大廚學廚藝,只好先低下頭,拉著金宵,心不甘情不願地向李元奇賠不是。
李元奇「哼」了一聲,兇巴巴道:「下次、下次、你敢欺負我照哥兒,我還咬你!『啊嗚』一口!」
金宵在娘親和雲照他們纏打在一起時,他就不哭了,只是淚痕風乾了,弄的小臉皺巴巴的,醜醜的,再沒有剛剛的囂張模樣,想到雲照和李元哥的兇悍,他心裡還有點怕怕的。
芸娘暗暗白李元奇一眼,又拉著金宵轉向沈月娘母子三人,敷衍地賠了個不是。
沈月娘和雲陽靜靜地看著。
雲照則是直直地盯著金宵。
一番道歉后,李大廚也不想耽誤時間了,便道:「芸娘,現下正好不忙,你趕緊送金宵回去洗洗臉吧。」
「好。」芸娘答應。
李大廚點點頭。
芸娘拉著金宵從沈月娘母子三人身邊經過,她沒有本事記恨朱氏,就把所有的不快都轉到沈月娘身上,心裡暗暗計劃著,一定要把沈月娘搞掉。
沈月娘感覺到芸娘的不善,微微皺眉。
雲陽摟著雲照的肩膀,害怕金宵使壞。
金宵沒有使壞,雲照卻暗戳戳地伸出肉肉的小手,觸到金宵腰間的藍色荷包,迅速拽一下,極快地收回小肉手,做出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藍色荷包「啪」的一聲落地,兩個水煮蛋滾出來的同時,還有一些肉乾、葡萄乾、蜜餞等等散落出來。
金宵沒有察覺到。
芸娘聞聲低頭看去,剎那僵住。
沈月娘跟著看到了。
朱氏看到了。
李大廚也看到了。
雲陽、李元奇和酒樓其他人都看到了。
這是什麼?
是桃源酒樓近日剛做出來的肉乾、葡萄乾、蜜餞等等,不但可以作為菜品,還可以作為一些湯品之類的作料,只不過酒源酒樓明確規定,不許任何人將酒樓菜品、作料、打賞等等帶離酒樓。
也就是說,眼前這些吃食應該出現桃源酒樓的後院、后廚或者是客人的飯桌上,但不應該出現在金宵的荷包里。
「雞蛋!」李元奇首先喊出聲:「系雞蛋!」
雲陽道:「還有葡萄乾。」
「系金宵荷包里掉出來的。」李元奇並不是指責金宵偷東西,他也不知道水煮蛋之類是偷來的,他只是陳述一個事實:「系金宵荷包里、掉出來的!」
芸娘卻如同被火燒身子一般,慌張否認:「不是,這不是金宵的荷包,金宵的荷包不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是誰掉在這兒的,可能是雲——」她想嫁禍給不會說話的雲照。
金宵卻在這時候蹲下身子,利落地撿起來:「是我的荷包。」
雲照聞言在心裡憋笑,真是大慶朝好兒子。
李元奇胖手指著金宵道:「看,金宵都說系他的啦。」
雲陽點頭:「嗯,我聽到了。」
沈月娘等人倒抽一口涼氣,這就等於打臉了芸娘。
芸娘不可置信地看著金宵:「宵哥兒,你……」
金宵拿著荷包道:「就是我的荷包,這些東西都是剛剛娘塞給我,讓我餓的時候吃的,特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