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想通了
「裸模。」
姜不復也看清楚了這招聘的工種,念出了聲,但這時代可沒有模特,更別說裸模了,因此就像是剛開始看到避孕套一樣,他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
聞善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點過於豐富,因為在姜不復念這個時,她腦子裡不自覺便出現了他只用一塊白布蓋住重點部位,猶如雕塑般擺著造型的模樣。
……不能想了,可能會流鼻血。就她幾次摸到的手感來看,他身材真是非常好。
姜不復見招工啟事上沒有更多信息,便看向聞善,他覺得她更適應這個秘境,還是要以她為先。
聞善感覺到了姜不復的視線,她只能盡量綳著臉。這個跟避孕套不一樣,避孕套盒子上寫滿了字,她能知道用法是很合理的,可這個啟事上就寫了裸模兩字,具體描述沒有,她就不該知道。
她只能用合情合理的話語質疑道:「做這個該不會要被拘留吧?不然一小時五百現金也太多了。」
姜不復一頓,思索后道:「或許可以去問問。它能光明正大招工,應當不至於。」
聞善沒有理由拒絕,只能跟姜不復一起去找招工啟事上的地址,路上她還買了兩個粢飯糰和兩包豆漿,跟姜不復一人一份。
姜不復看聞善熟練地一手飯糰,一手豆漿,咬一口飯糰就吸一口豆漿,恍惚間覺得她好似在秘境中生存了許久,可實際上她明明是跟他一道進來的。
他學著她的動作,很快便吃完了,被填充的胃傳遞來滿足的信號,他忽然發覺要進食也不僅僅只是一件麻煩事。
二人找到了一間畫室,這件畫室規模不大,也沒有接待的人,二人又往裡走了走,才看到一間大畫室里坐滿了學生。
這些學生正在畫靜物,有個老師模樣的正走來走去,看到二人便走過來問。
招工啟事是姜不複發現的,他在聞善之前開口問:「這裡招裸模?」
他這話一出,房間里的學生都看了過來,在看到他和聞善時眼睛紛紛一亮,這對情侶長得好看啊,他們能從姜不復單薄的衣服看出他有很美麗的肌肉線條,因此很是期待。
姜不復對視線敏銳,掃視一圈,這些人的視線讓他很是不適。
「對啊!」那老師興奮道,「是你還是你女朋友?」
姜不復只以為女朋友是女性朋友的意思,並未多在意,只問道:「是做什麼的?」
畫室老師道:「什麼都不需要做,你只要坐在那裡就好了!」
畫室老師沒有特意解釋「裸」的意思,畢竟裸模這個詞還不清楚嗎?他只是以為對方怕這裡有額外的要求,這才提一句不需要做特別的事。
姜不復側頭看向聞善。
聞善探頭往裡看了看,終於看到牆上掛著一幅裸模的素描,像是受驚了似的,趕緊湊到姜不復耳旁道:「師兄你看牆上第三幅畫。」
姜不復順著聞善的指點看過去,瞳孔微微擴大,收回視線看著那畫室老師道:「要脫衣裳?」
畫室老師笑道:「看你說的,不脫能叫裸模嗎?」
姜不復:「……」原來如此,怪不得給那麼多現金。這個秘境果真是防不勝防,到處都是些浮浪的東西。
他拉上聞善轉頭便走,畫室老師在後頭追著說:「是對價錢不滿意嗎?以你和你女朋友的條件,我可以開到一千!」
可不管畫室老師怎麼說,姜不復都沒有給回應,冷著臉牽著聞善走得飛快,等回到大街上,他才鬆開她,只蹙眉道:「此地果真太過浮浪!」
聞善掩唇偷笑,她也做不了裸模這種太前衛的工作,但看姜不復反應如此大,她就覺得走這麼一遭值了。
在姜不復看過來時,聞善立即擺出嚴肅的表情,附和道:「沒錯師兄,這地方真的太亂來了!」
有了這麼一道波折,姜不復再看到什麼招工啟事就顯得謹慎了許多,特別是給錢特別大方的,他甚至去也不去了。
聞善只跟著姜不復走,忽然耳邊傳來兩個人興奮的低語,話語飄到她耳邊只剩下破碎的詞語,她只聽到了「旅遊」「二人世界」等幾個模糊的詞,卻在剎那有了些許想法。
要說離開某個地方……最快捷的不就是坐車出城嗎?有沒有可能,他們老在城裡轉想辦法根本就是陷入了思維定式,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可以大搖大擺走出這座城池?
聞善飛快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姜不復認為確實有嘗試的價值。只是二人都不知「城門」在哪裡。
聞善沒在街上看到計程車,看到也不能當著姜不復的面招手攔車,而且攔下來之後怎麼說呢?她都不知道目的地。
姜不復則盯上了街上來往的人群,要不是顧慮到衙役可能會在他抓人時突然出現,他只怕早挾持個人質帶路了。
在想到出城一事後,聞善忽然想起之前似乎看到過類似地圖的東西,仔細思索后終於從記憶中翻找出來:「師兄,我看到過此地輿圖!」
「在何處?」
聞善咳了一聲:「……招裸模的那個地方,掛在牆上。」
姜不復臉色微沉,但正事要緊,二人連忙回頭。畫室里依然很安靜,聞善二人剛走到那畫室門口,姜不復忽然轉身捂住了聞善的眼睛。
聞善:「……」來不及了師兄,我已經看到了!
這畫室的效率可真高,這麼一會兒功夫,靜物寫生已經撤下,畫室中央出現了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年男性,他身上什麼都沒有,只擺出僵硬坐姿。
在那畫室老師以為他們二人回心轉意走過來之前,姜不復已經飛快地掃了眼牆上掛的畫,目光落在那幅輿圖上,記下后拉著聞善便走。
姜不復的手掌很寬厚,掌心微溫,聞善看不到,卻並不擔心會撞到或摔倒,靜靜跟著他走出畫室,才重新恢復了視覺。
姜不復道:「善善,我已看到輿圖,我們如今在復興路上,而離我們最近的城門在五條街開外。」
聞善先是應了一聲,隨即道:「師兄,其實你不必如此過度保護。我沒來太清門之前,也見識過不少。」
姜不復沉默片刻才應下。他無法說出口的是,那本能般的動作並非源於保護,而是他下意識不想讓她看到別人的身體,即便那是個假的老年男人。
只有姜不復看清楚了地圖,聞善只能跟著他走,二人花了快半個時辰才來到城門處。
這是一個混搭的地方。水泥馬路通到底卻是青石板,而路的盡頭是一處高大的城牆,一座寫著「南門」的城門就矗立在那裡。城牆向兩邊延伸,高聳入雲,見不到頂,而地面上的部分,再遠一點便都被迷霧包圍了。
聞善看到城門緊閉,而城門前有個大的遮陽傘搭的棚子,上面貼著收費處幾個字。棚子里站著的都是些穿著現代衣服的普通人,這些人站在高大的城門下,顯得如此渺小。
聞善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她是在某處古城牆旅遊,這些都只是跟她一樣的遊客而已。
二人上前諮詢,坐著的一個中年女子告訴他們,出城要付一人兩千現金的出城費用。
聞善和姜不復對視一眼,離開些距離后才簡單討論了幾句,認為這多半就是離開秘境的方法,值得一試。
但問題在於,這裡錢真的不好賺,總不能真去當裸模吧。
二人回城,繼續在街上尋找賺錢辦法。聞善走了一路,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忽然有了個想法。現實中她不能亂來,但這裡是秘境啊,當然可以稍微調低一點做人的底線。
怕姜不復不同意,聞善沒有先說明,只是演戲演全套,在觀察選定了一輛速度不算很快的汽車后,突然回身嬌笑:「師兄,你來追我呀!」
姜不復:「.....?」
在姜不復困惑的目光中,聞善往前跑,跑開了一點距離后,看準那輛事先看好的汽車,身體好像不受控一般一扭一轉,伴隨著做作的驚呼聲,她踉蹌著踏上了馬路,隨後在刺耳的剎車聲中被撞到。
被撞上的那一刻,聞善甚至還有心情將這種疼痛跟以前的相比。她選的車子速度並不快,且她又特地選了沒有紅綠燈的斑馬線位置,對方到了斑馬線附近本就會降低車速,所以多方影響下,她也就被撞飛了一兩米遠而已,她感覺自己甚至還可以自己爬起來,但她趴著沒動。
聞善本人自覺沒什麼事,後頭親眼看著這一幕的姜不復面色大變,連忙跑上來扶起聞善:「善善,你可有事?」
聞善想說自己沒事,可見司機已經下了車,她連忙擺出要死了的模樣,顫抖著帶著哭腔道:「師兄,我好疼啊。」
二人此刻都只是凡人,沒法查探內部情況,聞善身上除了一些擦傷並沒有更嚴重的傷,但姜不復即便不了解汽車也知道被那麼撞一下很可能有內傷。
可他如今只是凡人,遲疑了會兒才想起凡人遇到這種傷害該怎麼辦,便壓下所有情緒沉聲道:「我們去找大夫。」
聞善見姜不復要走,連忙拉住他:「師兄,我們沒錢怎麼看大夫?那個人撞了我,總要先賠錢!」
她自己知道是碰瓷,但事實是,她走的是斑馬線,人也確實被撞傷了,要點錢那怎麼能算敲詐呢?至於拿了錢是去治傷還是干別的,別人就管不著了,反正她的傷是真的,就算衙役趕來,她也理直氣壯。
姜不復也知道看大夫要花不少錢,因此驀地看向那個下來的司機,目光冷冽。
司機被嚇了一跳,他車上還有孕婦要去醫院,所以車開的慢,又因為著急沒注意到斑馬線上經過的行人,他退了小半步,一邊流汗一邊拿出錢包道:「我給你們現金,你們自己去看好不好?我妻子急著去醫院……」
姜不復聽到「醫院」二字,猜測是這裡醫館的稱呼,便道:「你帶我們……」
聞善突然掐了姜不復的腰一下,生生把他的話掐沒了。
「師兄,既然他們急著去醫院,賠點錢就算了,我們就不要再為難他們了。」聞善故作體貼地說,在對上姜不復略微疑惑的視線時,她輕輕眨了眨眼,再看向那司機道,「給了現金你就可以走了。」
司機著急,便打開錢包,掏出裡面的現金,簡單數了數遞過來:「我這裡只有兩千現金,我留個電話,不夠到時候我再給。」
姜不復在聞善的示意下接過現金,記下了對方的電話號碼,隨後退到路旁,目送汽車離去。
原本待在姜不復懷裡的聞善立即站直,恢復了元氣,抓著那二十張現金笑彎了眉眼:「師兄,我們搞到錢了。」
姜不復這才恍然聞善是故意的,下一刻他沉下臉道:「善善,你怎可對自己的身體如此兒戲?倘若你真受了重傷該如何是好?我們去醫館看看,你如今許是受了內傷。」
聞善沒法辯解她在做事之前考慮到了很多,有些在姜不復看來她就不該知道,只能抓住了要拉她去醫館的姜不復,低聲撒嬌道:「師兄,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可是如今最重要的不是離開秘境嗎?只要能離開,恢復靈力後有多重的內傷都能治癒。」
聞善軟語哀求,姜不復心中的氣好似被戳破了個洞,快速散去。他嘆了口氣道:「善善,我會擔心你。」
聞善乖巧認錯:「我知道,師兄是為了我好。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我保證沒有下次了!」這次先認錯,下次再有逼不得已的情況她還敢。
望著聞善水潤可憐的雙眸,再多的氣姜不復也生不出了,他只能小心地查看著她手掌泛著血色的擦傷,柔聲道:「身上哪裡疼?」
聞善覺得自己身上應該是有幾處骨裂,密密麻麻的刺痛都分不清是哪裡在疼,但她只是搖頭:「還好,不算很疼……師兄,我們現在快出城吧!」
姜不復此刻對於聞善的疼痛也毫無辦法,只能專註正事:「可出城費用不夠,我們僅有兩千。」
聞善對此早有考量:「師兄,只要你能出去就行了!此地並無更多危險,你出去之後,無論是用卻邪劍威脅這秘境放我們出去,或者去找師尊他們來生劈了這秘境,都無妨。」
她說話的聲音並沒有控制,想來這秘境能聽到。
姜不復蹙眉,卻沉聲道:「善善,我不能丟下你一人。」
聞善道:「師兄,我不會有事的。」她抬起手臂,「你看環環還在我身上,無論我在哪裡,你都能找到我。可我們,還有林師姐、王師兄,所有人出去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或者說……師兄希望我再用同樣的方法去弄來兩千?」
姜不復似乎發現這也是個辦法,點頭道:「這也是個辦法,這次我去。」
聞善正想反駁說他演技不好,碰瓷也得像個樣才行,忽然發現哪裡不對勁。
她轉頭看去,只見原本路上的汽車加速駛離,而馬路兩邊沒有再開過來新的汽車,不過一會兒,整條馬路上就只剩下兩邊的人群,什麼車都看不到了。
聞善:「……」她就知道,秘境在偷聽他們說話!
姜不復蹙眉看著這一變化,而聞善趁熱打鐵道:「師兄你看,秘境不會再讓我們輕易得到更多的現金,就按我說的做吧!」
姜不復不語,目光複雜地落在聞善身上。他的善善修為低,看似柔弱,實際上卻極為堅韌,好似什麼都無法打敗她。這讓他的所有保護顯得多餘,且自以為是。
然而,即便明白善善總是能很好地適應一切,總是能尋到生路,他卻無法不擔心她。他想將她放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讓任何人或事能傷害到她。
終究是他如今修為不夠,倘若他能生劈了這秘境,善善何至於受這樣的傷害?
姜不復忽然在聞善跟前蹲下,溫聲道:「善善,上來。我們去城門處。」
聞善看著姜不復寬厚的背,默了數息,還是趴了上去。
她輕聲道:「謝謝師兄,你對我真好。」
姜不復一笑,輕鬆背起聞善。他這又算什麼,哪裡就算好了?他為她做的,能為她做的,還太少太少。
不用自己走路,身上的疼痛好似都輕緩了許多,聞善摟著姜不復的肩膀,側頭靠在他肩窩,他身上的熱度一點點浸染了她。
姜不復對她是真的夠好了,願意竭盡全力保護她,同時也願意聽她建議而非一意孤行。
那她就再努力一點,將這場戲演得逼真一些,當一切塵埃落地,他能少一些痛苦。
姜不復背著聞善走得也不慢,二人很快回到了城門處。
收費處竟不見了,城門處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聞善氣急,罵道:「你這個秘境你是不是玩不起!自己設置的規則,我們都按著你的規則來,眼看著我們要出去了你還耍賴!」
聞善話音剛落,原本在城牆遠方的濃霧忽然奔涌而來,以著要吞噬他們二人的架勢瞬間將二人淹沒。
下一刻聞善便跌落在地,她跟姜不復被迫分開了。
迷霧中,一道稚嫩的聲音不服氣地說:「你才是在作弊!」
聞善心中一動,能溝通就好,她故作生氣道:「我怎麼作弊了?我做的事都符合規則,你可別污衊我!」
那道聲音道:「你修改我的規則!」
聞善理直氣壯:「是我逼你改的嗎?你瞎改能怪我?」
那道聲音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聞善氣到。
聞善見好就收,放緩了語氣道:「我跟我師兄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放我們離開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那聲音道:「不行!你走了我這裡怎麼辦?我喜歡這個新鮮的城池!」
聞善不太明白這秘境的運作原理,便問道:「我不在,你就再不能創造跟這個一樣的城池了?」
那聲音驕傲道:「那當然能!只是這城池的規則我還沒有摸透,我想要一個清晰、完整的規則,如此這座城池才能長久地存在下去!」
聞善看到了突破點,便道:「這還不簡單嗎?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幫你完善規則,你放我們離開。」
那聲音沉默了會兒遲疑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聞善道,「你強行留我們下來,風險很大,你聽說過卻邪劍吧?我師兄是它古往今來的唯一一位主人,我師尊可看重我師兄了,久久沒有聯絡的話,師尊一定會找來,到時候你這秘境可就危險了。可你要是放我們走,不但能收穫我們的友誼,還能得到一座給你驚喜的城池。怎麼選,有點腦子的都清楚吧?」
那聲音沉默了會兒似在思考,過了會兒才遲疑道:「你們出去之後,不會轉頭就來劈了我吧?」
聞善連忙道:「當然不會!我相信以你的見識一定能看得出來,我腦子裡的這些東西,就不是這個世界的……我還想著將來有機會再來你這裡重溫呢,怎麼會讓師兄毀了此地?」
她嘆了口氣道:「唉,那是我回不去的家鄉……」
那聲音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好,那我就放你們出去!」
聞善提起的心終於放下,她又提了一句:「不要告訴我師兄這裡是依託我的記憶創造的,不然交易無效。」
那聲音道:「我才不要跟那個人修說話呢!你快點告訴我剩下的規則!」
當聞善絞盡腦汁把現代文明的各種規則說給秘境聽時,姜不復正在迷霧中搜尋聞善的蹤跡。
迷霧中辨不清方向,他也不知自己找了多久,只一顆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下沉。
是因為善善的威脅,這秘境才會將她帶離他身邊?她可會有事?
焦躁的情緒一點點積壓,似要衝破胸腔,隱隱的,他似乎開始感覺到了跟卻邪劍的那一點微弱聯繫。
他專註於那一點點聯繫,憤怒與擔憂是養料,將那點細弱聯繫一點點增強。
倘若善善有事,他一定會徹底毀了這秘境!
姜不復的右手忽然有光芒閃過,紅色的卻邪突兀地出現在他手中,他額頭冷汗直冒,眼眸充血,卻在下一秒持劍揮向迷霧!
然而不等劍氣碰到迷霧,這迷霧便像是活著一般迅速散去。
他面前是一座城門,上書「有來無回城」。
他竟已在城外。修為恢復,衣著復原,儲物袋也在。
不等姜不復揮劍劈城,遠處傳來聞善興奮的聲音:「師兄!」
姜不復驀地轉頭看去,只見聞善正朝他快步跑來。前一刻的擔憂迅速退卻,他急忙上前,在聞善反應過來前一把將她抱入懷裡。
「善善,你沒事。」他緊緊擁住她,聲音輕柔如羽毛劃過。
這個懷抱熱烈又令人安心,聞善很想多感受一會兒,但考慮到正事,她只能道:「師兄,秘境果真有靈智,他找我說話了,他真的很害怕我們太清門,因此願意放我們離開。還有那狐妖,他也會放出來,這回師兄我們可不能讓她跑了!」
姜不復嗯了一聲,又抱了數息才鬆開聞善,他垂眸看著聞善,輕笑道:「善善,你總是很有辦法。」
聞善卻一臉驕傲:「那還是因為我們太清門的威名,我只是狐假虎威罷了。」
姜不復只覺得聞善這孩子氣的模樣令他心癢,他剛想抬手摸摸聞善的頭,就察覺到了狐妖的蹤跡。她剛被放出來,還未來得及隱匿,他便遺憾地收回手,示意聞善待在這裡,徑直走向尚搞不清狀況的狐妖。
姜不復殺妖並不在乎公平,他是元嬰,阿嫵又只是金丹,在失了先手的情況下,在姜不復手下甚至走不了幾息,便被卻邪劍斬殺。
聞善沒有移開視線,她在慢慢習慣這樣的血腥。她甚至在想,死在卻邪之下,會是什麼感覺?
而姜不復也沒有遮掩,他知道沒有必要,善善總要看到這些,她自己也不排斥。
姜不復收回卻邪,回到聞善身邊,而林語和王層也已被送出,正有些茫然,在看到聞善和姜不復之後,急忙趕過來。
聞善簡單說了跟這有來無回城的「交易」,她只說是這座城池放了他們,換來他們不報復。
他們一行人在裡頭也沒有吃太多苦頭,眾人沒有意見,啟程離開此地。
路上兩邊交換了在秘境中的遭遇。林語和王層在進入秘境后不久便相遇了,裡面古怪,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想辦法尋找姜不復和聞善二人,就這麼到了晚上,他們就被衙役抓走了。
關押他們的地方有吃有喝有的睡,除了不能出去,比在外面沒吃沒喝過得要好。他們就在裡面待著,直到被放出秘境。
聞善和姜不復這邊的故事就豐富了許多,不過聞善這個主講人只說了一些能說的,什麼晚上一起住的是情趣酒店,還差點親了的事她自然一概不提。
最後林語感慨道:「倘若可以隨意進出,那秘境倒是頗有意趣,我從未見過哪個地方有那等民俗。」
聞善附和:「對呢,是個很有趣的地方。」也是她心心念念想回回不去的地方。
接下來一行人並不趕路,離開有來無回城一些距離后便找了個地方休息。
聞善恢復靈力后還沒來得及修繕自己的身體,她的感覺沒錯,內視后她發覺自己的骨頭確實有一些裂紋,好在並不嚴重,靈力修復一圈便好了些,要不了幾天便能痊癒。
林語和王層在一邊低語,聞善看了姜不復一眼,他正在打坐,她微微吐氣,慢慢走到他跟前。
姜不復睜眼看來,面容瞬間柔和下來:「善善,什麼事?」
聞善在他面前坐下:「師兄,你之前說卻邪劍不肯給我摸是害羞,那現在呢?能不能讓我摸摸?」
姜不復沉默,但他並未說什麼,喚出卻邪,緊緊抓在掌心,遞到聞善面前:「多摸摸便不會害羞了。」
卻邪劍柄在姜不復手中,而它的劍身正在劇烈地抖動著,任誰來看都知道它是不肯給聞善摸。
聞善只作未見,徑直伸手摸向卻邪劍身。
姜不復蹙眉,怕割傷她,正要挪開卻邪,它卻趁機掙脫逃遠。
聞善怔怔看著逃得遠遠的像是怕被污染的卻邪,許久都沒收回視線。
姜不復看著聞善這失落的模樣,沉下眉眼,揚手再度將卻邪招入掌心。只是這一次,他握著的卻是卻邪的劍身,這導致卻邪不敢亂動,怕割傷自己的主人。
他的聲音愈發溫柔:「善善,它不會再躲了。」
聞善望著姜不復,忽然問道:「師兄,它不是害羞對不對?它不喜歡我……為什麼呢?」
姜不復卻矢口否認:「不,它喜歡你。」他頓了頓,又道,「它是我的劍,不能不喜歡你。」
聞善好似沒聽到姜不復這句類似表白的話語,驀地起身道:「師兄,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我不走遠。」
她說完,便飛快地離開。
姜不復望著聞善的背影,想追上去卻又作罷,他看著手上已完全安靜下來的卻邪,神情冷厲:「為何如此對善善?」
卻邪有靈智,卻說不了話,它只能傳遞給姜不復著急和抗拒的情緒。
姜不復不想再看到卻邪,徑直將它收回。
他又坐了會兒,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探過神識去看聞善在做什麼,這一看他便坐不住了,他竟發覺她在哭泣。
他幾時見她如此哭泣過?
一股莫名的恐慌由心底生出,姜不復驀地起身,飛快地趕去聞善身邊。
姜不復的動作太突然,驚動了林語和王層,他們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追上去。
聞善慢慢擦去強逼出來的淚水,她想不管姜不復有沒有看到她哭,能讓他看到這泛紅的眼眶就足夠了。
她起身打算回去,卻見姜不復已出現在她身後。
「善善,怎麼了?」他面露擔憂,聲音又柔又緩,像是怕嚇到了她。
聞善好像遮掩般低頭,迅速擦去眼角淚光,低聲說:「沒事。」
姜不復卻不信,只聲音愈發溫柔,令人安心:「善善,不管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我願為你做任何事。」
「真的嗎?」聞善怔怔看著姜不復,像是在糾結著什麼。
「我願對天起誓。」姜不復道。他不願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心臟某處似乎在抽疼。
聞善久久地看著姜不復,她眼角餘光也看到了趕來的林語和王層。
就像是經過了長久的思索終究放棄了什麼,她忽然道:「我真的沒事,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
聞善笑道:「我不在乎師尊怎麼看我,我只想跟師兄你在一起。」
姜不復先是一愣,隨即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善善,你考慮好了?」
在秘境那個情趣酒店中時,他曾問善善為何疏遠他,她沒有給他答案,他以為自己還要等很久,不曾想剛出秘境她便似乎想通了。
聞善點頭,纖白手指撫上姜不復的衣襟,她仰頭看著他喃喃道:「師兄,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保護我,對不對?」
這個問題姜不復根本不用思考,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麼想的,只篤定又鄭重地說:「是,有我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
聞善笑了,衣襟上的手往上繞過他的脖子,將自己固定在他身前。
姜不復低頭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聞善,呼吸間他鼻腔中滿是她的氣息,一點點勾動他的心跳。
聞善忽而踮起腳尖,驀地吻上他的唇。
姜不復僵硬了片刻,心跳驟然加快,他的神智好似逐漸迷失在唇上的柔軟中,身體搶先神智一步摟住聞善,讓她不至於那麼吃力。
他從未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欣悅、滿足,過去種種如雲煙般遠去消散,他幾乎想要時光就定格在這一刻。善善,他的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