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大修】

第52章 052【大修】

自那天過後,我就被帶離了高專。

理由是病假。

回了京都,卻沒回草間家,而是被留在了五條本家。

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五條家主還年輕著,便已退居幕後,五條家的家主,現如今已是悟少爺了。

真是奇怪。

之前錯認悟少爺是五條大人時,大家都喊他悟少爺,只有我堅持喊他「五條大人」;

現如今我開始喊他悟少爺,周圍那些人又改口喊他家主大人。還真是……我對他的稱呼,好像永遠也跟不上大部隊。

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

我腦袋抵著窗檯,往外看。

不知不覺間,天色全黑,家僕來了又走,給我送吃食,但我全然不在意,只把她們當成空氣。想必我對於她們而言,也差不多是空氣。

因為悟少爺警告過她們,不準與我說話。

是擔心我求死吧。

屋門吱呀一聲響動,隨之關上。屋門口的動靜停頓許久,方才朝我的方向走來。

他身上穿著的是高專.制服。

白髮也亂蓬蓬的,應該是剛從任務地點回來。

他將墨鏡摘下來,湊近我一點,湛藍的雙眸注視著我,緩緩將頭壓低,最後親吻上我的嘴角,將我的唇瓣一點點舔濕。

察覺到他動作間的小心翼翼。

我回憶起過去。

那時候,像這樣小心翼翼靠近、索吻,一直以來都是我在做的事情。就像他說得那樣,像個小狗似的總對他舔來舔去,他忍受不了時還會皺著眉頭捏我的臉,讓我把舌頭縮回去。

而現在完全翻轉了過來。

我聽著耳邊略微加重的呼吸聲,他淺淺舔.舐我的唇縫,想要鑽進去,也的確這麼做了,卻又沒過分,只是在唇縫邊緣處徘徊。

我偏開頭,躲避他的親吻。

他呼吸微滯,「……是不喜歡嗎?」

我沒回答。

他垂下眼,許久才說話,聲音乾澀:「那下次不這麼做了。」

他一向誰都不放在眼裡,自認識他起至今,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我知道自己現在,是在折磨他。

可不讓我死的他,何嘗不是在折磨我。

我疲憊地閉起雙眼。

他湊過來抱我,腦袋埋入我的頸窩,與我依偎。甚至還抓住我的手放在他頭頂,帶著我的手輕輕撫摸他的白髮。

「紗織。」

他忽然出聲。

我閉著眼,依舊沒給予回應。

他自說自話,「我們就這樣互相折磨吧。等我快死了,會先幫你解脫的,這樣我們死後就又能繼續折磨對方了。」

「瘋子。」我總算開了口。

他抬起頭,藍眼睛睜得很大,裡面閃爍著詭異的興奮,「你不也是瘋子嗎?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早就死掉的傢伙,一心求死。」

「但我是不會陪你一起死的。」

「所以,只能請你好好陪我活著了。」

我張了張嘴,竟不知說些什麼。

他表情逐漸歸於平靜,略過了剛才的話題,開始像以往相處時那樣,用輕盈的語氣問我:「今天又沒吃飯吧,想吃些什麼?」

不等我回答,他就自顧自地站起來了,捏著後頸說:「那就吃拉麵吧~~~」

他離開了。

沒過多久,再次回來,手上端了碗面。

他一根一根地餵過來。

我沒吃。

他保持著將麵條喂至我嘴邊的動作,直到麵條涼掉之後,他才塞進自己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誇張地說:「不吃嘛?很好吃的哦。如果真的不吃的話我就全部吃掉啦?餓肚子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誒——」

最後,他真的全都吃掉了。

甚至還將手機的計時器打開,有些惡劣地說:「接下來就做個實驗吧,看看你的肚子多久會叫。」

我扭開頭。

用後背對著他,去看窗外的飛雪。

此種時刻,只有看雪能稍稍讓我的心平靜些,不那麼起波瀾。因為前世我和五條大人的最後一面,就是在皚皚大雪中。

「還真是冷淡。」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很平靜,沒了剛才的跳躍感。

伴著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一張毛毯蓋到我身上。

他沒離開。

而是用雙手很輕地摟住我,下巴也隨之壓在我的肩膀上,「窗戶開那麼大,衣服穿那麼單薄,會生病的。」

我難得有心思回他一句:「我喜歡雪。」

「那我們去外面堆雪人好不好?」他計劃著,「自從冬天到了團團就一直縮在貓窩裡,長得老胖了,我們待會給它套一件厚衣服,一起帶出去活動活動。」

我垂下眼,「……真的有必要嗎?」

「什麼?」他側過頭來,看我。

「互相折磨什麼的,」許是情緒上來,即使看著雪我也壓不下內心的波瀾,眼淚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我抬起眼,淚眼朦朧地看他,「真的有必要嗎?」

「之前都是我的錯。」

「我也由著你折磨了那麼久,悟少爺,放過我吧。」

他沉默地看著我,看了很久。

最後他避開我的視線,將窗戶關上,「不想堆雪人也可以。時間不早了,再過三個小時我還要去沖繩一趟,我們該睡覺了。」

我疲倦不堪,任由他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蓋好被子。

他去洗了澡后出來,正在擦頭髮。

團團察覺到他現在不忙,從貓窩裡鑽出來,蹭他的腿。

這隻布偶貓自買來,就一直是他在照顧。所以即使我和它整日相處一間屋,也只有他回來時,才能看到它。

他摸了把團團的腦袋,將它塞進貓窩。

就舉著電吹風看我,眼神詢問:「可以嗎?」

我扭開頭。

將被子往上拉一拉,蓋住自己。

即使不看,我也能猜到他現在的神情估計有失落。沒多久,電吹風的聲音響起,我伴隨著這動靜,陷入睡眠。

半睡半醒中,

我察覺到身側凹陷。

一雙手摟上來。

他緊緊抱著我,腦袋往我頸窩處拱,毛茸茸的頭髮撓得有些發癢。

察覺到他的唇瓣似有若無往我鎖骨處蹭,我沒睜開眼,也沒推開他,只是平靜地說:「我不想。」

他動作頓住。

然後換了個規規矩矩地抱我的姿勢。

「那就不這麼做了。」

……

……………………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

新年來了,

新年又過去了。

窗外的飄雪停了,地上的積雪開始化卻。

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暴躁的時候,甚至會摔東西。

在他喂飯過來時,猛然一推,將碗筷全摔地

上,雙手握拳朝他大喊:「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看著他淡定的神情,我邊哭邊錘他,「我不想被折磨,我也不想折磨人。」

他抱過來,忽略我的話,很有耐心地問:「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是因為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我哽咽:「雪沒了。」

「一丁點都沒了,全化掉了。」

「明年還會有的。」

我重重咬上他的脖子,直到咬出血,我眼睛通紅地看他,嘶啞著嗓子說:「我只要今年的。」

他沒用反轉術式治療,抬手摸摸我的腦袋,「知道了。」

我拍開他,「你一點都不知道!」

他故意岔開話題,「今晚想吃什麼?」

我的精力耗光了,開始犯困。沒回復他,倒身在榻榻米上,視線模糊地盯著天花板,接下來,他再絮絮叨叨說些什麼,我聽不清了,迷迷糊糊中沉沉睡過去。

可等我睜開眼,卻有一片毛茸茸落在我臉上。

我坐起身,轉頭看向窗外。

就看到了讓我驚訝的一幕。——原本化得一點都不剩的雪,又重新回來了,堆了滿院子,還有樹梢上也是。

他站在屋外。

今天沒穿高專校服,而是件藍色和服。

眼睛也沒蒙住。

——隔著窗戶,他目光清澈地望過來,與我對視。

「其實,也可以不互相折磨的。」他說,「我可以陪你看明年的雪,後年的雪,以及十年後的雪。」

「我不會再約束你。」

「你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想跟誰玩就跟誰玩。」

「只要你願意活著。」

沒有察覺到的,我已滿臉淚水,「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應該不值得的。

「我應該從來都沒說過,我喜歡你。」他彎腰,隔著窗戶靠近我一點,輕聲,「你仔細看看我的眼睛。」

隔著水霧,我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湛藍得像天空、像碧海,清澈澄亮。

「不透過我去看那個人,其實會發現,我的眼睛也挺好看的。」他伸手,輕輕地幫我擦去眼淚,「這些雪不是真的,我們一起等明年看新雪,好不好?」

我瞳仁輕顫著,最後垂下眼睫,淚水重新滑落。

他不厭其煩地繼續替我擦,「不只是我,大家都很擔心你。紗織,還記得我那天說的話嗎?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不會跟你一起去死的。因為這世間並非只有愛情。就像很久之前,你躲避我對你生活的管控一樣,那時候你就發現了吧,你還有友情、師生情。」

「你只看過川崎的煙花大會,只逛過兔子廟的廟會,只吃過那一家的糖葫蘆,只跟歌姬和冥冥逛過東京的商店,只跟硝子去過那一家很好玩的居酒屋,聖誕節,你也只過過一次。不會不甘心嗎?」

聽著他的話,我眼前浮現出去往高專上課後所經歷的種種。

絢爛的煙花,人擠人的廟會。

好吃的棉花糖、糖葫蘆,扳手腕贏炒麵,射氣球、撈金魚。

好看的綜藝節目,商場里熱情推銷商品的銷售員……

他沒有著急,直起身,說:「你一天沒吃飯了很餓吧?想吃什麼我去做。」見這個問題也得不到我的回應后,他便自說自話,「那就蛋包飯吧~!」

……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之前情緒起伏不定的時間太久了,也哭了太久。

與此同時,

他的脾性越來越有

耐心了。

他在一個月前就從高專畢業了,現在留在高專當教師。他近來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他班裡那幾個學生,還提議要帶我回高專,見見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他們,也順便看看他班上的那幾個學生。

他說著說著,就笑開了。

說七海建人他們現在還沒畢業,一時間不知道該喊他學長還是五條老師。

至於家入學姐,也留在了高專,當醫務老師。

而歌姬學姐,依舊留在京都校,有時候會臭著臉發簡訊給悟少爺詢問我的情況,並威脅恐嚇,說要是再敢約束我的自由,就一定讓他嘗嘗顏色。

冥冥學姐也從D國回來了,現在是咒術師協會一級咒術師,每天日常就是接任務賺外快。

前段時間,由於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也快面臨畢業,夜蛾校長詢問他們畢業后想做什麼。

灰原雄很快速的就回答了:像冥冥學姐那樣當咒術師!

七海建人卻猶豫片刻,說想脫離咒術界,以後考大學當個社畜。

至於伊地知,則說想做個輔助監督。因為他的咒力量很少,做咒術師的危險度很高,輔助監督是最適合他的。

夜蛾校長尊重每個學生的選擇。

雖然在做咒術師這種高危職業,但高專的大家都在努力活著。

在他問要不要回高專看看大家時,我嘴角帶起笑,回應:「大家都很好,那就好了。我有些累,不太想出門。」

他表情獃滯住。

我疑惑。

他擺擺手,「沒什麼啦,只是好久沒看你笑了。」

我努力將笑容揚得更大一點。在他發怔時,伸手輕觸他的眼尾,輕聲:「謝謝你。」

他抓住我的手,「說這種話做什麼。」

我彎眸:「悟少爺,其實也有很溫柔的一面。我都記得的。」

「那段時間,高專的大家都很消沉。絕大多數的任務悟少爺您都攬在自己身上了,卻從來不抱怨累呀什麼的,每次完成任務回來,也都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跟大家打鬧,逗他們開心。」

「他們眼中,您是最強。」

「可是維持無下限一直運轉下去,很辛苦的吧。」

他呼吸變得很輕很緩慢,小心翼翼地用腦袋蹭蹭我的手掌,「你知道啊。」

我感到困了,閉起眼,但還是摸了摸他的頭髮,回應:「那時候,我愛著您。」

「……那現在呢?」

我已經困到沒力氣說話,睡了過去。

……

日子一日日過去,我醒著的時間越來越短。回想這段時間,從一開始費盡心思的尋死,到平靜,再到撕心裂肺地哭鬧、摔東西,直至最後成了現在這樣。

我忽然覺得一開始的自己還蠻可笑的。

我抬起手,看著手腕上閃閃發光的藍寶石手鏈。

如果從一開始就沉默地等待這一刻的死亡,是不是就不會給悟少爺和大家造成困擾了。

他們都是好人。

尤其是悟少爺,他對我,真的很好。

忽然,我聽見動靜。

艱難坐起身去看,就看到了團團正在用爪子撓門。

看它這個動作,我便明白,是他回來了。

果然沒用多久,屋門就被推開了。他動作熟稔地將地上的布偶貓抱起來,夾在腋下,就湊過來看我,單手支著下巴,神情認真地左右看了我一會,道:「比昨天精神一點了哦。」

他將布偶貓放到我懷裡,見我摸了幾次就沒了興趣

后,將布偶貓抱回去,輕聲問:「想出去玩嗎?」

他眼睛微彎:「是廟會。」

廟會……

對於這個詞,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遊人密集,升騰的煙花,好玩的各種項目,還有各色美食。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下頭。

「好……」

可能是他上次的那番話,在起作用吧,讓我對外面的世界又升起了嚮往。

......

他幫我挑了很久的衣服,最後選了套杏色的春季長裙,把我按在梳妝鏡前,就開始折騰我的長發。這段時間我的頭髮更長了,由於長時間睡在床上,頭髮打結嚴重。

他耐心十足。

將頭髮梳開后,就動作彆扭地給我扎了個雙馬尾。

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裝扮,是久違的青春活潑。

我一時間有些恍惚,想起了過去,那時候我還沒搬去悟少爺的寢室、跟他一起生活。

我的很多衣服,都是歌姬學姐和冥冥學姐幫忙置辦的,我每天穿什麼衣服去上課,大多都是家入學姐挑選的。

他右手在我眼前晃動了下。

我回過神。

他笑嘻嘻的,「走啦。」

等到了廟會,他一路牽著我的手,看著燈火通明的長街,和人來人往喧鬧的遊客,我臉上多了些笑意。

他帶我去吃章魚小丸子、棉花糖、炒麵……

雖然每樣我都只吃得下一口。

但他還是一副很認真的態度,幾乎把每樣他覺得好吃的食物都買下來,然後堆到我面前,讓我吃。

他還帶我去玩了撈金魚、打氣球、套圈等遊戲項目。

為了讓我有參與感,每樣項目都是他握著我的手、帶著我玩的。——金魚撈了十多隻,打氣球贏得了很大的熊貓抱枕,套圈項目更是每發必中,最後老闆都要哭了,說賠本。

他全程很開心,藍眼睛洋溢著濃濃的笑意。

看著他。

我也沒忍住跟著笑起來。

笑這種事,尤其是真心的發笑,是很容易傳染的。

可在廟會結束,往回走,在他問我明天想去哪裡玩時,我卻沉默一瞬,回答:「雪山。」

「我想去那裡。」

他像是察覺了什麼,也沉默下來。

卻突兀問了句:「如果說沒有他,你跟我在一起會很開心的吧?」

我沒回答。

他繼續問:「從你很多年前說喜歡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是他的替代品了,對吧?」

「……」

見我還是沉默不語,他煩躁地抓了把白髮,最終還是放輕聲音:「我待會還有任務,先送你回去吧。」

「……嗯。」

看著他沒再笑的側臉,我收回視線,內心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

他送我回房間后,就說有個任務要去海外一趟,五天才能回來。

我看著他:「祝悟少爺武運昌隆。」

他盯著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麼,最終只得從嗓間憋出一聲:「嗯。」

我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垂下眼。

他轉身離開。

可走了沒幾步,就停頓下來。他沒轉身,背影看起來有些落寞,聲音卻很冷靜: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如果你死了,我不會陪你一起。」

「但我會永遠記住你。」

「死亡其實並不可怕,最可怕

的是被遺忘。」

「所以光從這一點來說,我理解你對他的感情。但我不理解你的處理方式。紗織,你一直以來都是那麼棘手,沒人看著管著,就隨時會走極端、鑽牛角尖。你真的是個……」

「笨蛋吧。」

*

接下來這幾天,他果然沒再來。

屋子裡除了我和每日來送餐以及服侍我沐浴的家僕外,就只有團團。

許是寂寞了,它竟也會主動湊過來蹭我的腿。

我將它抱起來,摸它的毛。

它舒服地眯起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我陷入思緒,「其實……我也說不準對悟少爺是什麼樣的感情。」

「除了五條大人外,他是我唯一那麼用心去了解的人。清楚他的一切喜好,了解他的微表情,更是能比其他人更加容易發現他溫柔的一面。」

「但是……」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把他錯認為五條大人的前提上,這樣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感情,算是真的感情嗎?我不太能想明白。可我目前確定的是,只要擁有那段記憶,我窮極一生追逐的,就只會是五條大人。」

可能是我念念叨叨太久了,團團有些無聊,打起哈欠。——從悟少爺那裡了解過,貓咪打哈欠並不代表它困了,也有可能是不耐煩了。

我鬆開抱團團的手。

團團就從我懷裡跳下去了,身手矯健地爬上貓架,鑽進貓窩。

晚上。

眼看到了洗澡的時間,屋外的走廊也傳來動靜,沒多久,屋門就被推開了。我側著身,沒睜開眼,聲音疲乏:「放好水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洗。」

屋門口的動靜稍稍頓了頓,隨即朝我靠近。

我嘆了口氣,艱難地翻身,正準備重複一遍剛才的話,目光就獃滯住了。

眼前的,並非我猜測中的家僕。

而是里梅。

自從我恢復記憶后,似乎就再也沒見過他了。但我卻清楚,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之前沒去盤星教的那段日子,他會躲在屋外的樹上觀察我,純子去收集執念時,一般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期間沒人準備三餐,可每當我走去客廳,都能看到桌子上散著熱氣的新鮮食物。

後來去了盤星教,他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直到最近一次——

悟少爺帶我去逛廟會,我才重新察覺到他的存在。他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等我回頭,又立馬躲藏。悟少爺也察覺到了,所以抱起我極快速地走了段距離。

此時此刻,他身上的僧服有些亂。眸光猶豫,但最終還是堅定起來,朝我伸出手:「我帶你走。」

「……為什麼?」

「你不會願意留在這裡。」

「那你覺得我會願意死在哪裡。」自從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后,我最近尤愛笑。比如現在,問出這個問題時,我眼睛彎彎地看著他。

他卻被我的問話問得一愣,過了約莫三四秒,才移開視線。

「雪山。」

——這段回答,他不假思索。但聲音卻很顫。

我總算說出了那句非常久違的話:

「謝謝你,里梅大人。」

……

離開五條家,我才發現外面早已滿樹綠葉紅花。

身後的五條家術師窮追不捨,里梅旋身避開十多道攻擊,單手抱我,另一隻手施展術式:「【冰凝咒法——霜凪】。」

那些術師全都被冰凍住。

他抱著我繼續

逃,沒多久,就被一道身影攔住了去路。

是悟少爺。

換上教師制服后的他,一改愛戴墨鏡的習慣,換成了用白色繃帶蒙眼睛。跟學生時代相比,銳氣更甚。我想,這跟夏油傑叛逃的事情也有關聯吧?又或許是沒有,只是單純的想蒙繃帶。

他是個不會因為某段感情而做出特殊行為的人。

見我被裡梅抱在懷裡,他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很冷,右手擺出【術式反轉·赫】的起手式,「上次偷偷跟蹤的,也是你吧。」

里梅面無表情,一開口就是滿滿的不耐:「滾開。」

......

他們對峙起來。

但里梅顯然不是五條悟的對手,不過幾個來回,就已經滿身傷了,但卻緊緊護著沒讓我受傷。眼看咒力要耗盡,里梅抿緊唇,抱著我轉身就跑。

五條悟的術式轟來。

他無法避開,卻急忙將雙手抱我的姿勢換成左手抱。

他的右手連著那片肩膀,都被術式轟沒了。

里梅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但還是強撐著站穩身體,繼續跑。

由於被抱住的方式,所以我能看到身後,站在距離我們五米遠處的五條悟。隔著繃帶,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察覺到他的肩膀微微晃動了下。

一道【虛式】就朝我和里梅的方向轟來。

地面塌陷,房屋倒塌。

我從未慌亂過,一直表現得很冷靜。其一,我不怕死,唯一擔心的只有里梅會因我而死,我不願意欠他一條性命;其二,我知道他不會真的動手。

果然,那道術式卻在距離我們半米處戛然而止。

而出乎我意料的,卻是一顆被拋過來的漩渦紐扣。

是朝我拋來的。

他的準頭一向可以,之前與他逛街時,那些飲料瓶子都是他負責丟的。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以完美的弧度將飲料瓶子丟進垃圾桶,所以我只是略微抬一下手臂,就接住了那顆紐扣。

——才發現這顆漩渦紐扣,是他學生時期校服上的那顆。

我詫異抬頭。

只看到他雙手插兜、往回走的背影。

以及一句話:

「見面禮。」

「如果再見,希望不是以『五條大人』作為開場。」

……

看著他的背影,我忽然覺得也只有他才能成為最強。

因為只有他。

才可以做到很理智地處理每一段感情。

*

里梅帶我去了雪山。

時隔一千年,這一幕著實令我眼熟。

唯一的不同,大抵就是——

千年前,是他牽著我的手上雪山。而如今,是他抱著我,因為我早已沒了行走的力氣。

在那片熟悉的斷木前。

天上飄著雪,我感受著生命的流逝。能死在這裡,是我的心之所向。

頭頂上方竄出來一道聲音:「你恨我嗎?」

我費力地抬頭,看向里梅的臉,「……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不是我和宿儺大人,你也不會遇到後面那些事。」他聲音很低,「如果恨我,你可以說出來。」

我沒忍住笑了下,「為什麼要恨你。」

他愣住。

我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了,「如果不是里梅大人,我根本活不到再見五條大人一面的時候。您對我的好,我從來沒忘。」

所悲哀的,明明是生來苦難。怎麼會跟我遇到什麼人掛鉤呢?

純子不在,我不奢求靈魂能被打散。因為她之前與我說過,現如今世間,只有她的能力能對靈魂進行修復和造成傷害。

我雙手垂下,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如果真的還有下輩子,希望別再讓我記起五條大人了。否則……」

我話說到後面,已沒了力氣,但耳畔卻響起里梅的回應:

「……好。」

我有些安心。

覺得里梅的懷抱真是溫暖啊。

真好,上輩子死在這裡時,五條大人的懷抱是溫暖的,沒讓我感覺到雪山的冷;這輩子死時,也沒有感覺到冷。

真好……

真好。

對於悟少爺的那番話,其實我能理解,但我做不到。不顧一切地追隨愛情、追隨五條大人,才是我啊。但如果真的要有下輩子,我還是希望不要再記起五條大人。

因為去看其他地方的煙花大會,去逛其他神社的廟會,去吃其他店鋪的糖葫蘆……也很令我期待。可如果再次記起大人,我依舊會選擇窮極一生地追隨他。

所以下一世就讓我自私點吧。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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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線戀愛為何總是陷入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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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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