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01

星際時代。

黃昏。

夕陽濃烈，映入星際城郊區的一座小平房。

平房的窗戶半敞開，淡淡的飯菜香味從中飄出。

池執安在屋內做晚飯。

他的晚飯很簡單，青菜粥、煎雞蛋。

大米與青菜在小奶鍋里煮著，冒出熱騰騰的水汽。

池執安用筷子在奶鍋里攪拌。

他的手很好看，節骨分明，皮膚白皙，被氤氳熱氣蒙上一層乳白色，襯得如同一截軟玉。

不單單是他的手，他整個人都很漂亮。

池執安五官溫和精緻，身形纖瘦，系著圍裙的腰肢細得一手能環過來。

他像一縷春風，席捲著濃烈的陽光，從遠處吹拂而來。

池執安煮完青菜粥，攤上煎好的雞蛋，端到房間的小茶几吃。

小茶几鋪著方格子桌布，夕陽揮灑在桌面，給簡單的午餐罩上一層光。

池執安望著這一幕，仿若從如今的星際時代，回到了21世紀的某一天。

沒錯。

——池執安是穿越者。

他本來生活在21世紀。

一場車禍后，他穿越到星際時代。

星際時代的人類，遍布全銀河，組建了銀河帝國。

池執安是帶著身體直接穿過來，沒名沒姓，連工作都找不了。

他露宿在街頭，撿了好久的垃圾，攢到一些錢，找黑販買戶口，半路出家成為銀河帝國公民。

今年，池執安終於有正當工作——一家小演藝工作室的小藝人。

不過娛樂圈競爭激烈，工作室沒為他搶到資源，甚至瀕臨倒閉。

他只能先在家裡待著，偶爾去回收紙皮與瓶子補貼家用。

池執安倒沒關係。

畢竟他是穿越過一次、露宿過街頭、撿過垃圾的人。

只要身體健康，能跑能跳，下雨知道往屋裡跑，就萬事大吉。

*

池執安吃完早飯。

他打算把曬在門外的衣服收回來。

池執安推開門，邁出第一步——

咚！

池執安被不明物體絆倒。

但他沒有摔在地面，反而摔在了硬邦邦的物體上。

「唔……」

池執安的腦子混亂，好半會才反應過來。

他的視線逐漸聚焦，看清絆倒他的東西。

……一條，魚尾巴。

這條魚尾巴呈淺藍色，很長，起碼有兩米。

如果忽略他的尾鰭，他更像鰻類或蛇類。

池執安：「？？？！」

哪來這麼大的一條魚？！

池執安順著尾巴往上看，看見令他震驚的一幕。

這是一條人魚……？！

他是雄性，銀色長發披散，雙眸緊閉，陷入昏迷。

他的五官俊美帥氣，身材更是比普通人類健壯好幾倍。

池執安在他的魚尾巴反覆看了好幾次。

他沒看錯。

他遇到人魚了。

——要知道。

他穿越的世界，有一些地方，與他之前的世界有略微不同。

他穿越的這個世界，沒有與「人魚」有關的傳說，字典里沒有「人魚」這個辭彙。

人類組建的銀河帝國中，更不存在半人半魚的生物。

簡單來說，在這個世界。

除了從另個世界，穿越來的池執安。其他人都沒有「人魚」這個概念，不知道「人魚」為何物。

但，池執安，卻在這個穿越世界，遇到了真正的人魚。

池執安僅僅驚訝了片刻，瞬間反應過來。

——他應該把人魚抬到有水的地方！

雖然現在已是傍晚，但空氣中依然殘留著太陽的滾熱，地面熱到能煎雞蛋。

池執安瞄一眼人魚，人魚披散在地面的銀色長發，有幾縷髮絲被地面燙成了焦黑色……

如果他再躺在地面，怕是會變成巨型烤魚乾。

翻個面，灑上辣椒面，隔壁小孩都能饞哭。

池執安慌亂起來，俯身，試圖抬起人魚的尾巴，抬進屋內浴室的浴缸。

他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人魚的魚尾巴沉得如同巨石。

池執安挪動不了半分。

他只能回到平房，找出以前撿垃圾用的小推車。

池執安用搬垃圾的工具，把人魚的上半身搬上小推車。

小推車當然裝不下整頭人魚，長長的魚尾只能拖在地面。

小推車一動起來，魚尾巴會被拖行。

池執安一想到這場面，就為對方的魚尾巴感到疼，但是他繼續在地面躺，肯定會有生命危險。

他心一狠，只能推動小推車，任由他的魚尾巴被拖動。

但這條人魚的尾巴鱗片，竟然意外地堅硬。

魚尾在拖動中，沒有半分受傷，魚尾鱗片反而將地面剮蹭出划痕。

池執安：「……」

*

池執安將人魚拖到浴室里。

浴缸裝不下這頭人魚。

他只能把人魚放在浴室地面，把水龍頭和花灑全都打開。

廉價平房浴室的排水性很差，很快，浴室里的水，沒過池執安的腳踝。

高大的人魚浸泡在淺水中。

池執安松出口氣。

這頭人魚應該不會成魚乾了。

池執安算是安頓好人魚，他得去做今天的午飯。

他離開后。

躺在浴室里的昏迷人魚，睜開雙眸，盯著池執安離去的方向。

人魚的雙眸，擁有獸類獨有的狹長豎瞳，眸色深藍，晦暗深沉。

——這頭人魚，是這個世界最後一頭人魚。

他的族人們，滅絕於千年前的一場星際大輻射，人魚星系從此成為無生命的死星。

只有他活下來。

人魚的魚尾能變成雙腿，變得外表與人類無異。

他混入人類的銀河帝國，一混就是上百年。

銀河帝國里的所有人，不知道人魚為何物。

他並不指望有人知道他已經消失的故鄉與族人。

畢竟人魚族滅絕時，銀河帝國未建立，人類甚至還沒走出太陽系。

今天，他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名人類的家門口。

人類沒見過人魚，連「人魚」這個辭彙都沒聽過。

他們見到他肯定會認為他是畸形的怪物，嚇得尖叫，四處逃竄。

——但他所遇到的人類少年，非但不害怕，反而用垃圾小推車，將他帶回家……？

*

池執安做完午飯後，回到浴室。

——然後，與人魚的雙眸四目相對。

池執安：「……」

如果換作普通帝國人，看見人魚充滿危險性的眼睛，肯定會嚇得大驚失色。

但池執安沒有感到害怕。

他頓住，柔聲道：「先生，您醒了？您昏迷在我家門口，我怕您被太陽晒成魚乾，就把您帶到我家的浴室。」

他的聲音溫柔極致，像一團柔軟的棉絮，在耳膜輕撓。

人魚沉默了。

被太陽晒成魚乾。

他把太陽熬死，都不會被晒成魚乾。

池執安繼續道：

「先生，您沒吃晚飯吧？我做了一些小魚糕，您嘗嘗。」

他回到廚房，拿來一盤小魚糕。

小魚糕由蝦米、魚肉、澱粉做成，烙成金魚的形狀，帶有淡淡的鮮味。

人魚無論是魚形，還是人形，食用的都是血淋淋的生肉。

人魚對這些人類小糕點不感興趣，但神使鬼差下，他拿了一塊小魚糕，嘗了嘗。

很好吃。

池執安見人魚吃了，松出口氣，將小魚糕放在浴室地面，「先生，您餓了就吃，廚房裡還有。」

池執安正想繼續和人魚聊聊。

卻被光腦的電話鈴聲打斷。

有人給他打電話。

池執安連忙道：「先生，我離開一會，我去接個電話……」

他走出浴室，來到信號好的陽台，接通電話。

工作室經紀人的聲音，吵吵嚷嚷地響起。

「池執安，嗚嗚，工作室終於為你搶了一個通告！」

星際娛樂圈競爭激烈。

池執安簽約的藝人工作室，很貧窮，能為藝人搶到通告，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

經紀人激動到語無倫次：「是一個珍珠廣告，時間在明天早上八點，地點我待會會發給你。」

「這是你的第一個通告，也是最後一個。」

「你接完這個通告后，我們工作室就宣告倒閉了，要被收購做垃圾回收廠了。」

「除非有大人物能盤活我們工作室，但是不可能的……唉。」

池執安：「……」

看來，他又要回到以前撿垃圾的日子了。

經紀人輕嘆口氣，掛斷電話。

池執安見時間不晚了，便沒有再打擾人魚。

他簡單洗漱后，上床睡覺。

——他輾轉反側到凌晨兩點，發覺自己失眠了！

他明天要參與的珍珠廣告拍攝，是他第一個通告，也是他最後一個通告。

池執安不緊張是假的。

無奈之下，池執安只能起床，為自己泡杯熱牛奶助眠。

他路過浴室時，突然好奇人魚睡著沒。

他躡手躡腳推開浴室門。

浴室的燈微亮，人魚的藍色魚尾在昏暗的燈光中，泛起詭異的微光。

人魚沒有睡，倚靠在浴室牆壁，銀髮披散，藍眸眯起，打量起池執安。

池執安終於找到沒睡的同夥：「先生，您也失眠了？我給您泡杯熱牛奶助眠，好不好？」

人魚：「……」

他面對人類少年，沒有反駁，選擇沉默。

池執安端來兩杯牛奶，一杯放到人魚面前。

池執安沒有離開，反而找來小板凳，坐在浴室里。

池執安：「先生，您不介意的話，我能和您聊聊天嗎？」

他想給自己找點事兒做，也許累了就會有困意。聊天是最好的選擇，還能哄人魚先生睡覺。

人魚沒說話，池執安將沉默當作默認了。

少年溫柔的聲音，浸透深夜靜謐的時光。

「我很欣賞人魚這個物種。」

驟然間，人魚睜大冰冷的藍眸。

池執安的話沒有錯。

池執安穿越之前，是一名大學生，讀的是一種很冷門的小眾專業——西方神話史。

在西方神話史中，常常出現人魚、精靈、龍族……

池執安欣賞喜愛這些非人類生物。

強大，夢幻，神秘。

不單單是他，他的同學、老師們都很喜歡。

如今，他穿越來的世界，沒有人魚的傳說，所有人都沒有人魚這個概念。

他眼前的這條人魚，肯定默默無聞活了很久。

池執安莫名心疼，輕嘆口氣：

「我敢發誓，您作為人魚，出現在帝國人眼前，被眾人所知，一定會獲得很多喜歡。」

他有信心，畢竟在另一個世界，人魚這個傳說物種就很受歡迎。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在暖燈中是漂亮的金色。

落在人魚眼中，像小太陽。

*

池執安沒說幾句話，莫名泛起困意，眼皮都睜不開了。

他只能作罷：「唔，先生，我有些困了，得睡了……」

他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您的名字叫什麼？」

一直沒說過話的俊美人魚，薄唇輕啟，聲音優雅低沉。

「海洛斯·塞壬。」

「海洛斯，真是好聽的名字。」池執安輕笑：「我叫池執安。」

池執安和人魚道別後，回到卧室睡覺。

一夜無夢。

*

次日。

池執安準備去拍攝點拍廣告。

廣告方準備了服裝和妝品，池執安只要人到就行。

臨走之前，他做好早飯，端到浴室給人魚吃。

他今天估計要離家一整天，除了早飯，他還給對方做了午飯晚飯。

「海洛斯先生，吃早飯啦。」

池執安推開浴室門。

下一刻，他猝然頓住。

他沒有看見熟悉的大魚尾巴。

而是看見一名俊美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的銀髮披散，面容英俊，身穿黑色風衣。

最惹眼的是他修長筆直的雙腿。

池執安認出了男人是他撿回來的人魚，「您怎麼長出了雙腿？」

海洛斯：「在陸地，人魚的魚尾可以變為雙腿。」

池執安的神色閃現擔憂：「啊……那您走路，會不會像踩在刀尖上一樣疼？」

《海的女兒》里的小美人魚就是這樣。

海洛斯：「……」

海洛斯：「不會。」

池執安松出口氣。

他把豆漿和小籠包裝在餐盒裡，遞給海洛斯：「海洛斯先生，這是今天的早餐。今天我得出門一天。

「午飯和晚飯，都在電飯煲里熱著了，是可樂排骨、糖醋魚和青菜玉米湯，您餓了自己吃。」

海洛斯掀起藍眸：「你去哪裡？」

這個人類看起來非常嬌弱，皮膚白皙，纖瘦的身體不堪一擊。

如果他要去往深海或深淵捕獵，很容易遭受危險。

池執安撓撓頭，不好意思：「我要去工作。我是一個藝人，今天我得去拍攝廣告。」

他走後，這頭人魚就得自己待在家裡了。

客人來的第一天，就讓對方獨自在家，似乎不太禮貌。

池執安改了口：「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去拍攝場地。」

藝人可以帶外人拍攝場地參觀，只要不影響拍攝工作就行。

海洛斯頷首，「嗯。」

於是，池執安帶著海洛斯出門了。

長出雙腿的人魚，並沒有光著雙腿，身上穿了西裝與風衣，襯得他身形異常高大。

池執安不知人魚從哪變出的衣服。

他注意到對方衣服的款式，是帝國的一個高定男士衣裝牌。

一套衣服的錢，池執安從還是原始人時開始撿垃圾賣錢，也賺不到這麼多。

池執安：「……」

既然這頭人魚，能變成人，那麼他在人類社會肯定有工作，有社會身份。

至於是什麼工作與身份，池執安不敢想，更不敢問。

池執安只敢把對方，當作陰陽差錯來他家裡作客的普通客人。

池執安與海洛斯坐著公交飛船，來到攝影棚。

攝影棚是露天的，周圍有其他劇組在拍攝。

攝影棚早已有工作人員在迎接。

「是池執安先生嗎？」

工作人員的目光，突然停頓在池執安身後的海洛斯。

海洛斯面色冷峻，目光冷冽，工作人員只是看了幾眼，瞬間不寒而慄。

工作人員顫聲道：「池執安先生，請問這位是……」

池執安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說是親戚，他和海洛斯長得一點都不像，說是朋友的話……

海洛斯代替池執安回答：「我是他的保鏢。」

工作人員：「？」

不是說他們這次聘請的廣告片主角，只是一個快要倒閉工作室的無名小藝人，怎麼會配備這麼可怕的保鏢？

這位保鏢的眼神，似乎會殺人。

工作人員不敢懈怠，邀請池執安進攝影棚化妝。

池執安要拍攝的是海洋珍珠飾品廣告。

他要扮演的身份，是生活在海島的漂亮小漁民。

廣告劇情很簡單，小漁民出門撈魚，撈到珍珠，將珍珠串成項鏈，戴在精緻白皙的脖頸上，襯得小漁民很驚艷漂亮。

廣告便到此結束。

很快，池執安搞定好妝造。

他只穿了一條短褲、無袖馬褂、一字拖草鞋。頭髮微亂，純素顏，扛著捕魚設備，造型可以說非常接地氣了。

普通藝人的顏值，扛不住這樣的造型。

有工作人員感嘆，顏值這麼能打的小藝人，竟然沒有紅？

池執安心想他以前在海邊撿垃圾時，也是這樣的穿著。

突然間，熟悉的聲音傳來。

池執安扭頭看，看見自己的經紀人。

他的經紀人，是一名短髮女生。

經紀人拍拍池執安的肩膀，百般感嘆：「安安，這是你最後一個通告。如果你做得好，工作室老闆可以求一下垃圾收購廠，讓你做垃圾廠的回收員。」

池執安：「……」

經紀人嘆口氣，眉眼間儘是失落：「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們的工作室不倒閉，工作室的大家還能繼續在一起，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嗚嗚。」

「別想太多了。」池執安輕笑：「我會好好演完這個廣告，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

廣告很快開拍了。

攝影棚很小，除了拍攝點清空了，其他地方都擠滿工作人員。

其中，有配樂師與他的鋼琴。

這則廣告的配樂，打算使用現場錄製。

廣告開拍的同時，配樂師會開始彈鋼琴。

廣告開拍。

扮演小漁民的池執安，出現在搭建好的人工沙灘上。

偽裝成太陽光的攝影燈，打在他身上。

燈光勾勒出他纖瘦的身形，白皙的皮膚鍍上一層暖光，蝶翼般的長睫，投下小片陰影。

不得不說，他的樣貌，十分具有可塑性。

他彷彿就是一名漂亮能幹的小漁民。

小漁民搭上船，要出海。

……池執安的演技，沒任何問題，甚至很優秀。

——可人們，卻漸漸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鋼琴配樂，塑造不了海島悠然輕鬆的氛圍，甚至有些跑調。

整個廣告，因為配樂問題，讓人難以看下去，顧名思義，辣耳朵。

廣告一拍完，池執安的經紀人大聲道：「這則廣告的配樂師是誰？」

有人小聲對經紀人說：

「這位配樂師是帶資進組，有關係，他能力是有些不足。」

「但你別挑他毛病了，你們工作室這麼涼，藝人有廣告拍就不錯了，別管拍的怎麼樣。」

經紀人不滿：「他彈的曲子，都跑調了！這不是能力問題，他根本不尊重我的藝人！心不在焉！」

不單單是經紀人。

站在一旁的海洛斯，皺眉。

突然間，配樂師與池執安的經紀人吵起來。

經紀人認為配樂師不尊敬池執安，故意將曲子彈壞。

她要求換一名配樂師。

配樂師見經紀人是一名女生，滿不在乎，得意洋洋，「好，好，你既然這麼有本事，那你在一分鐘之內，給我找來一位能彈鋼琴的人！」

「他彈的鋼琴，必須讓在場的所有人滿意，否則你就帶著你的藝人滾！」

池執安當然看不下去經紀人一個女生被欺負，他幾步跑上去，拉開經紀人：「算了，別和他較勁……」

池執安一句話沒說完。

海洛斯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堵牆，擋在他前面。

海洛斯直面配樂師，聲音冰冷：「我代替你，為池執安彈奏配樂。」

池執安一愣。

他想起在神話中。

人魚精通音樂與歌唱，所彈奏與歌唱的曲子，具有極強的蠱惑力。

配樂師看一眼海洛斯的雙眸，頓時毛骨悚然。

沒人敢直視人魚的眼睛。

配樂師只能別過頭，去問工作人員：「這個人是誰？」

工作人員被海洛斯的氣場嚇到了，哆哆嗦嗦：「這位先生好像是池執安的保鏢。」

「保鏢？」配樂師雖然懼怕海洛斯，但一聽對方是保鏢，頓時不把海洛斯放在心上。

他勾起嘴角，對海洛斯得意洋洋：「好啊，所有人準備第二次拍攝，由你擔任配樂師。」

池執安又糊又窮，以他的能力，只能請來一個大字不識的保鏢吧，更別說彈鋼琴了。

池執安一定會被對方彈出的糟糕鋼琴配樂，烘托得非常難看。

配樂師自我安慰。

*

劇組重新準備第二次拍攝。

海洛斯坐在鋼琴前。

他的思緒，逐漸飄遠。

人魚族滅絕時，他還是一名人魚幼崽，變成人形也只有三四歲。

他無家可歸，摸滾打爬來到人類社會。

年幼的他，思念族人與故鄉。

他到處詢問人類，有沒有人見過「人魚」，有沒有人知道「人魚」的蹤跡。

他得到的答案，無一都蘊含惡意。

「人魚是什麼？一種畸形怪物嗎？別打擾我生意，快滾。」

「人魚？人和魚的雜交？小崽種別想這麼齷齪的東西。」

「字典里查不到人魚這個辭彙，小孩子別憑空捏造詞，快滾去撿垃圾。」

直到，他遇見池執安。

無數來自過去的惡意，被一道暖風般的溫柔話語驅散。

「我很欣賞人魚這個物種。」

「您一定會獲得很多喜歡。」

記憶回籠。

拍攝開始。

池執安出現在暖光燈中，如被陽光簇擁。

海洛斯的雙手，蒼白修長，節骨分明，落在黑白琴鍵上。

——他遇見的人類，才值得更多喜歡。

他會讓這名人類變得更吸引人。

人魚想道。

鋼琴曲響起，眾人望著台上的池執安，不約而同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