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晉江文學城21

池執安的腦袋嗡一聲,突然冒出一個荒唐，但很符合實際的想法。

人魚族的結婚儀式，不會是……那方面的事吧？

他的脖頸、臉頰、耳根,瞬間瀰漫遍紅暈

他遲遲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這不怪池執安。

池執安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都是過於保守的。

紐扣繫到最上面一顆,長褲遮住腳踝。

對於生理知識,中學的生物課老師都是一嘴帶過。

所以,他對這方面特別遲鈍。

池執安頓時覺得男人的目光很滾燙，他低頭,略帶彆扭：

「脫衣服什麼的，不太好吧，而且你和我不是一個種族,不適合做那種事。」

海洛斯單是用魚鰭，就能一下子拍扁他了，更不用說這樣那樣了。

海洛斯頓住，勾眉：「嗯？哪種事？」

池執安不知道男人是不是在明知故問,他的聲音小到聽不見：「就是——那種事啊。」

海洛斯：「？」

池執安硬著頭皮，豁出去了，「……那種很yin亂的事。」

下一刻,他聽見男人低笑一聲。

海洛斯的耳鰭收斂,聲音帶有難得的笑意。

「人魚族的結婚儀式,不是那種事，那種事在人魚族像吃飯一樣會經常發生，不值得拿來當結婚儀式。」

池執安怔住：「但,怎麼要我脫衣服？」

海洛斯耐心地解釋起來，像在為乖巧的中學生解答難題。

「我要用我的鮫紗，給你做衣服,得知道你的體型尺寸，脫掉衣服更方便我丈量。」

「人魚族的結婚儀式，就是雄性人魚摘下自己的鮫紗，為配偶做衣服。

配偶穿上鮫紗衣的那一刻，就算與人魚結婚了。」

池執安的臉更紅了，原來是他想錯了：「人魚的鮫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海洛斯的魚尾兩側，帶有長長的鮫紗與鮫絲，足足有十米長寬，泛著五顏六色的光，夢幻驚艷，像絲綢帶著星雲墜入人間。

他以為，這只是人魚展現外貌的身體裝飾，驚艷但無用。

海洛斯看著單純的小人類，淡聲說：「雄性人魚的魚尾會有鮫紗，能力越強大的人魚，鮫紗越多越厚。」

「鮫紗除了可以用來吸引配偶外，還擁有特殊的神經系統。

它即便與人魚分離后，它所感受到的五感，仍能傳達到人魚身上。」

海洛斯見池執露出迷茫的神色，再一次解釋。

「比如，你穿著我的鮫紗，獨自一人去森林打獵。」

「鮫紗在你身上，你又在森林裡。

鮫紗能感受到森林的溫度，聽見動物的鳴叫，嗅到草木香……觸覺、聽覺、嗅覺都會通過鮫紗，被我所知。」

「如果你遭受危險，我就能第一時間所知，比如鮫紗聽見野獸吼叫，我就能知道你身邊有野獸出現。」

「雄性人魚會為配偶織一件最漂亮的鮫紗，親手為配偶穿上。這相當於配偶接受了人魚的守護，人魚也會永遠保護自己的配偶，至死不渝。」

池執安聽完海洛斯的話，怔了怔。人魚族的結婚儀式，的確特殊浪漫得很。

海洛斯回歸話題，一本正經，面無表情：「所以，你該把衣服脫了。」

池執安：「……」

池執安：「我知道我的腰圍腿圍，我直接和你說就好了，不必脫衣服。

海洛斯頓了頓：「嗯。」

池執安找來一張紙，寫上自己的身形尺寸，交給海洛斯。

海洛斯隨聲問道：「鮫紗想做成裙子還是長袍的款式？」

他聽說有些人類男性會喜歡穿裙子。

池執安的腰細，腿長，皮膚白，肩膀窄，身形清瘦，穿裙子沒有任何違和感，反而很漂亮。

池執安聽見對方的問話，愣住：「當然是長袍啊，要男款，最好帥一點。」

海洛斯：「……」

海洛斯晃了晃魚尾巴：「過來，看看我的鮫紗能讓你滿意不。」

池執安順勢朝水面看去。

鮫紗，順著水流浮起來了。

海洛斯的鮫紗主體顏色為藍色，泛著五顏六色的流光，像熒光蝴蝶翅膀或發光水母。

海洛斯：「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把鮫紗割掉，重新長。」

池執安連忙說：「滿意滿意。」

池執安思索片刻，想起很重要的事：「海洛斯先生，你懂用鮫紗織衣服嗎？」

冰冷，俊美的男人，坐在沙發上，溫柔耐心，適合掌控武器的手，拿著織衣針，小心翼翼鉤織鮫紗長袍。

這樣的畫面，怎麼樣都很違和。

海洛斯的回答，和他的預料一樣。

「不會。」

池執安輕笑：「我可以教你，我可會織衣服和布藝品了。」

他讀大學時，會在跳蚤市場出售自己織的布藝品，很受人歡迎。

海洛斯毫不猶豫道：「不需要。」

「我可以自己學。」

池執安莫名從海洛斯冷峻的神色，看出一絲執拗？

池執安點點頭：「嗯，我相信海洛斯先生可以織得很好。」

他補充了一句：「您什麼時候開始織？我想快點穿上您的鮫紗，完成結婚儀式，然後看見它們擁有靈魂。」

少年的聲音溫和、單純，完全不知道對人魚說這樣的話，意味著什麼。

海洛斯：「人魚為配偶織鮫衣，需要三天以上的時間，這段時間，人魚需要獨自待在封閉的密室里織鮫衣，不能與外人接觸，配偶也不行。」

池執安覺得這樣的行為，像某種小說里的「築巢」設定。

海洛斯：「我會一直待在這裡給你織鮫衣，你可以留在星艦，也可以選擇回家。」

池執安想起他還有一顆蛋：「我回家吧，等你織好鮫衣了，我再過來與你完成結婚儀式。」

「好。」

海洛斯沒有阻止池執安，他會暗地派人保護對方。

*****

池執安收拾好行李，帶上蛋。

他不忘帶上小魚崽。

小魚崽是機器魚，照料方式與普通幼崽不同。

再加上，海洛斯不知道小魚崽是人魚，如果被海洛斯發現真相，他肯定會對雄性同類有所戒備。哪怕對方只是幼崽。

池執安一手牽著小魚崽，另一隻手拎著裝有巨蛋的袋子，搭上海洛斯安排的私人飛船，回到家。

這一次，池執安的身邊沒有海洛斯，有些不習慣。

但他一想到，沒過幾天就能見到海洛斯與鮫衣，焦急感頓時煙消雲散。

這段時間，他可以好好照顧蛋蛋。

比如把蛋孵出來。

小魚崽來到漂亮哥哥的家，興奮極了，好奇地左顧右盼，像條搖頭晃腦的小金魚跟在池執安身後。

小金魚扯扯池執安的衣角。

「腦婆，這是我們的婚房嗎~」

他完全忘記之前有另外一個人對池執安求婚了。

池執安：「……」

池執安蹲下身，耐心對小魚崽說。

「崽崽，你現在只是未成年，不允許喊別人作老婆，這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更不允許想『婚房』、『結婚』這些成年人才能想的事物。」

他之前就算和小魚崽商量婚約一事，也不忘在加上「長大后」的前綴，比如，我同意與長大后的你結婚、我和長大后的你履行婚約。

小魚崽抱緊裝有藥水的奶瓶：「我喝藥水就能長大了呀。」

池執安：「……」

崽，長大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應該度過一個完完整整的童年。

池執安哄道：「現在還沒到喝藥水的時候，時間到了我會喊你。」

「現在，你可以把我喊作哥哥，不能喊腦婆。」

小魚崽張開短胖的手臂，踮起小腳，眉眼彎彎：「哥哥，抱抱魚崽呀~」

池執安被可愛到了，連忙抱抱。

但他不能沉迷rua小魚崽，還有一顆蛋需要他照顧。

他把小魚崽哄睡，抱到卧室床上，然後去查看蛋。

蛋蛋乖乖窩在軟墊上。

池執安迫不及待了，好奇問道：「統，目標02孵出來后，是幼崽形態嗎？」

系統說過，目標02已經死過一次，是重生到他身邊。

如果目標02破殼而出，是小幼崽形態，無異於重新活過一次。

池執安會給他一個溫暖完美的人生。

【暫時無法告知宿主。】

「……」

池執安只能等蛋孵出來了。

家裡沒有保溫箱或電熱毯，唯一的辦法，只有他親自孵。

卧室的床有小魚崽在睡，他只能在沙發上孵了。

他拿來一張保暖毛毯，把蛋塞進毛毯里，自己也跟著躺進去。

蛋殼光滑，溫度冰涼，隔著衣服緊貼小腹，有一種很神奇的觸感。

蛋殼慢慢被池執安的懷抱捂熱。

池執安百般無聊，拿出光腦。

光腦一打開，收到的，是軍部實時推送。

他以為是某某軍隊擊敗了外星異獸，或者抓捕到在逃星盜的新聞。

結果，他卻看見他的名字。

池執安慢慢想起，他曾在海底安撫過精神暴動的海洛斯。

……而海洛斯，被軍部當作了未知怪物。

所以，安撫海洛斯的他，等於安撫了連軍部都征服不了的怪物。

池執安：「……」

他點開新聞。

果不其然，是當時軍部採訪他的視頻。

視頻里的傑斯少校，在問他：「可以說說你是怎麼馴服深海里的那頭怪物？我們當時連它的蹤跡都沒探測到，就被它襲擊了。」

下一刻，池執安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視頻里傳出。

他羞恥到不好意思聽完，只聽到了模模糊糊幾句話。

「我在它懷裡睡一覺……」

「靠它取暖。」

「衣服沖爛了，它把它的衣服給我了。」

「它是類人生物……」

池執安尷尬到能摳出人魚星，他關掉微博，不忍心再看。

他專心孵蛋吧orz

蛋被他捂熱了，暖烘烘的，圓滾滾的形狀抱起來特別舒服。

他像八爪魚般，纏住了蛋，柔軟的臉頰被蛋戳出凹陷。

池執安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在帝國最荒涼的星球，有一群星盜，討論起了池執安。

這顆星球不適宜生命生存，更沒有礦物等各種資源，久而久之，成為荒星。

帝國對荒星的管控力度很小。

時間一久，這裡便成為星盜的集聚地。

有一支星盜在這顆星球的地底，建造了非法馴獸所。

這座馴獸所，專門在宇宙各處，收集力量強大的怪物，然後將其馴服，用作控制帝國的生物武器。

此時。

非法馴獸所的所長，也是這支星盜的頭目，在看池執安的採訪視頻。

沒見過所長的小星盜們，會以為所長是一名年過半百，禿頭，行動緩慢，偏執古板的怪老頭。

——其實所長看起來是一名剛成年的少年。

他和池執安差不多大。

少年身形高大修長，接近兩米，金色雙眸，黑色短髮，皮膚呈健康的麥色。

他的五官很英俊，與海洛斯的冷峻是不同的類型，他更偏向陽光、青春，令人想起清爽的檸檬汽水。

可他陰惻惻的氣質，與他的外表相反。

少年神色冰冷，盯著採訪里的池執安。

他看完採訪，對旁邊的星盜手下說：「這個人是誰？」

星盜戰戰兢兢介紹：「嗯……他是池執安，是帝國的一位小明星，沒有作品，只有一部正在拍還沒殺青的電影。」

星盜鼓起勇氣說道：「他能制服連軍部都束手無策的怪物。如果他繼續活著，對軍部肯定有很大幫助，而對我們，百害無一利，要不要殺掉他？」

少年頷首：「嗯。」

星盜搓搓手：「嘿嘿，老大不如我來做掉他吧，他這麼漂亮……」

少年的眸色暗了暗，神情被屏幕光線映照得晦暗不明。

「我來殺他。」

星盜一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您，您真的要高抬貴手，殺一個普通帝國小市民？！」

少年瞥了一眼他。

星盜頓時嚇得不敢說話，哆哆嗦嗦。

少年站起身，脫下大衣外套，露出被襯衫裹住的優美肌肉曲線。

他整個人如同一頭年輕、英俊、健壯的獵豹。

他活動下手腕，對星盜說：「馴養所里有幾頭獸？」

星盜：「嗯……一百多頭吧。」

少年：「建造一個動物園，把它們都變成幼崽形態，丟進去。」

星盜嚇了一跳：「老，老大，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少廢話。」

少年繼續道：「我還需要一個帝國認證的動物園官方光腦號，以及池執安的聯繫方式。」

「好……」星盜摸不著頭腦：「對了，老大。」

少年側眸：「嗯？」

星盜看向採訪視頻：「池執安的旁邊，有一個男人，聽說是池執安的朋友，您要不要一起殺了？」

少年這才注意到，池執安的身邊，有一位銀髮藍眸的男人。

採訪視頻的開頭，池執安在給男人撿海蝦煮粥吃，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很好。

少年漫不經心道：「嗯。」

******

池執安醒來后，已是傍晚。

暖黃的夕陽，透過落地窗，映照在地。

他被窩裡的蛋，被捂得暖呼呼，熱得不得了。

他離開沙發，用保溫毯繼續將蛋包著。

池執安聽見廚房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走到廚房一看，看見……一隻不到一米，小小圓圓的身影，踩著小板凳，在灶台前搗鼓著什麼。

池執安怕有危險，連忙去阻止：「崽崽，小孩子不能進廚房……」

小魚崽仰起小腦袋，無辜道：「我在給哥哥做飯飯吃。」

飯飯……？

池執安看見小魚崽手裡的小平底鍋，鍋內有一塊雞蛋。

雞蛋已經煎糊了，黑漆漆，散發出焦炭味兒。

小魚崽把煎雞蛋遞給池執安：「哥哥吃。」

他因為太激動，耳朵變成了耳鰭，薄薄的耳鰭，輕輕抖動。

池執安：「……」

池執安為了不傷小幼崽的心，嘗了一口雞蛋。

……味道不出所料，難以言喻，舌頭像被雞蛋咬了一口。

但他裝出很好吃的表情：「崽崽的廚藝不錯呀。」

小魚崽的小耳鰭抖得更厲害了：「魚魚以後就是哥哥的小家庭煮夫~」

池執安：「？？？」

這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奇怪辭彙？

·池執安蹲下身，柔聲道：「哥哥謝謝你做的煎雞蛋，很好吃。但是，小孩子不能獨自一人進廚房，得大人陪同。」

小魚崽癟了癟嘴：魚魚只是想讓哥哥一起床就有熱飯吃。」

小魚崽繼續說：「魚魚本來想煎哥哥拿回來的大蛋蛋，可是找不到它了。」

池執安：「？！」

幸好他抱著蛋睡，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池執安連忙說：「崽崽，那顆蛋，裡面有其他幼崽，不是吃的蛋。」

小魚崽怔住：「誒？其他幼崽？」

他的耳鰭，悄悄地低垂，小手悶悶地攥了攥衣角。

原來，他不是最特殊的嗎。

池執安察覺到幼崽的小情緒。

他安慰：「崽崽，放心，就算它出生了，我最愛的照樣是你。」

他深諳二胎家庭的安撫話術。

但佔有慾十足的小人魚族，沒有就此被池執安安撫，連垂下的小耳鰭都沒有豎起來。

突然，池執安的光腦響起電話鈴聲。

他要安撫不高興的小奶魚，無暇顧及電話。

他本想接通電話，說一句「有事待會打」就掛斷電話。

可池執安看見來電方的名字，愣住。

……來電方竟然是一家動物園？！

這家動物園的名字後綴帶有五顆星，是經過帝國官方認證的五星級動物園！

但在他眼裡，還是小魚崽的情緒重要。

池執安接通電話：「不好意思，我現在在忙，待會再打回給您。」

「先生，可以先給我一點時間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男聲，清澈，乾淨，語氣禮貌，像剛進入大學的學弟。

池執安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嗯，不過最好快點，家裡有小孩需要照顧。」

男聲聽見「小孩」這個字眼，頓了頓，但很快恢復正常。

「先生，我是暖陽動物園的園長。」

「我有件事，想與您商量。」

「不過您現在在忙，待會再商量吧，可以嗎？」

池執安疑惑這麼大的動物園園長會找自己有什麼事，點頭：「嗯，我待會會回電話給你。」

對面的男聲，爽朗地輕笑：「不用回電話，我現在就在您的家門口等您。」

池執安：「？！」

等他回過神來，電話已經被他不自覺掛斷了。

這位動物園園長，竟然這麼熱情嗎。

池執安有些不好意思。

池執安半蹲下身，抱了抱不高興的小魚崽：「崽崽，不要不開心好不好？如果以後有了其他幼崽，我偏愛了他們，你發現了，你對我怎麼樣都可以。」

小魚崽的小耳鰭，抖了抖。

池執安在小魚崽的臉頰親了一口：「現在要有客人來，哥哥得去開門，崽崽乖乖的，這樣哥哥才會更喜歡崽崽。」

提到「哥哥會喜歡崽崽」，小魚崽的情緒大變，精神抖擻：「嗯~魚魚會乖乖。」

池執安安撫好小魚崽，離開廚房，整理了一下衣服，打開平房的大門。

他看見門外的動物園園長時，不禁睜大眼睛，身形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