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落幕
太玄門，寂靜的出奇。
日月起伏，波瀾壯闊。
似水如幻，一片浩瀚的汪洋鋪展在半空，一人一琴落在一邊，響起一陣如同顛倒乾坤般的琴音，似仙非魔，恣意狂傲。
頭頂旋著的星圖漸漸支離破碎，化為數萬道星光散入琴弦，烙印天地虛空，流動在他的指尖，奏響宿命的終章。
「琴一道，不主殺伐，不主防禦，是為靜心一道…」
「可他的琴卻是藏著一股桀驁、堅強、破開枷鎖的力量…或許可以被稱為琴道才客了…」
太玄門內，有年輕大人物感概著，同時心中也有些敬佩。
這人面對他們都要慎重對待的怪物，現在居然還這麼平靜的彈琴。
不愧是你啊，西起的才客！
不緊緊是他們，還有一些關注這場曠古絕倫的戰鬥的大人物，也在細細品味著平靜琴音。
「此子的天賦可振興一代落幕的太玄門，或許未來極有可能出個不朽大教了。」
瑤池聖地中，靈泉仙池旁，立著幾位老嫗，雲霧繚繞，源源不斷湧出仙氣，滋養著一株古樹，滿樹綠葉，剔透生輝，枝幹上只結了三顆果實。
是一種仙果，蟠桃。
所有人幾乎都沉浸在這種心境內，連葉凡都在此時都盤膝，運轉靈力，金色的苦海飄落起一道道星光，不斷演變著「亘古」的變化。
另一邊搖光聖子卻是毫無動靜，只是靜靜的閉合眸子，雙手環抱胸前，一縷縷的金髮披散肩頭，屹立上空間，怡然不動。
「鏘！」
約是數十息后。
華雲飛的手指頓了下來，琴弦微微抖動，銀色的流光飛舞溢出天間，飄落雪花，那令人神情恍惚的琴音也是停止奏響。
「宿命這種東西，我不信，也不願信，因為命運註定？」
「哼…可笑。」
他渾身繚繞著極致流光，顯得空靈無邊，黑衣飄動，像是入靜了般，細細探查著什麼。
半響后，他雙眸睜開，裡面彷彿是要化為日月星辰般，互相輪轉，深邃無邊，緊接著，候立在一旁的古琴翁動一聲，轟鳴起來。
一顆顆枯寂的星辰，在星域天外天被引動，原本黑暗的天空，在此時居然被映照出一道隕坑般的塌口，沉重的巨力竟是輕易的將地上一切粉碎！
所有人感應到如此強大的力量，當即眼神透出駭然來，面色一變，想要遁走逃脫，可半空壓來的星力，如同一座巨山，讓他們身軀一滯，瞬間動彈不得。
「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翻不起一絲浪花而已。」
搖光聖子眼眸微閃，手指翻動，翻湧在虛空的金色雲煙，揮化成雨，染透半邊天空，彷彿是化為一層天幕般，竟是一下子蓋過了天闕，卸去了幾分壓力。
黑金烏鼎浮起，響起一陣祭祀音，彷彿是眾生的悲苦與血恨，烏光夾雜著血氣，瀰漫天地上下，在鼎身上陡然膨脹升騰，如黯中一道火焰點燃般搖曳，蓋壓過了天穹。
他眼神微震，嘴唇微張。
一股極為驚人的磅礴洪流，自他口中吞吐，與那口黑金烏鼎相互聯繫共鳴，頓時他披肩的長發由黃變黑，臉色也一下子蒼白了幾分。
「聖法不息，以「道」馭物。」
那口黑金烏鼎口間，滾落出黯的烏光，騰躍數百里，神秘晦澀的符文蔓延了周圍，封鎖四方虛空。
所過之處也皆是化為荒蕪之地，撕裂虛空，震蕩萬物般，令一切瞬間寂滅！
「這傢伙玩真格的？」
姬家眾人方向，迅速襲來一道人影，撐起一片明亮的碧海，波光粼粼，皎潔的明月高掛空中，此刻也輕輕轉動，月華如水，向著戰場四周灑去，覆蓋了幾分壓力。
玉盤溢出的點點清輝，凝聚成一道護罩，將姬家連同一些人全部籠罩了進去，隔絕了氣息的擴散，可即使如此，護罩中的眾人都感覺四肢傳來一種蒼白無力感。
其他的年輕大人物也是紛紛出手，將自家勢力的年輕一輩護在身後，卸去這幾分餘威來。
至於那些散修亦或者是小門派的修士，下場就比較慘了。
二人的威勢可以說在歷來的年輕一輩中都是舉世罕見。
現場兩人如謫仙臨世，衣袂飄舞，空靈飄逸，沒有波瀾，對決的場景如詩如畫，一切都是那麼祥和，如清風拂山崗。
但也緊緊只是威勢，便就足以令年輕一輩，甚至老一輩的人物都膽顫心驚了。
二人再次化成兩道恐怖神光，漫天光影交錯，殘影在出招，碰撞在一起的力量，引起天地的秩序與脈絡的異常混亂。
「轟隆！」
周圍已經沸騰，近乎狂暴，雷霆撕裂了天幕，二人的身影已經隱沒在雷霆中，奏響宿命的終結曲。
流轉出的璀璨聖光，還有源源不斷的極致星光，像是潮水一般，洶湧的朝著四周襲去，許多人還未發出慘叫，直接灰飛煙滅。
「這一戰以為是絕對的壓倒性勝利，沒想到卻是打得難捨難分。」
一些年輕大人物心中感概，同時對華雲飛有了一些改觀。
而此時，九天風雲變化。
金色雲煙都被揮成影，萬千星輝都被破滅，如同一道撼世驚雷轟鳴在半空中，令戰鬥的二人身軀一滯，目中都帶著震撼之色。
清冷的聲音自拙峰上傳出。
「好了！」
一道人影徑直的出現在二人中間，身穿白衣，面帶虛色，黑髮盤旋在空中，被一百零八道神環籠罩，全身繚繞的金色神光，竟是瞬間令天地光芒黯然失色。
「搖光，你！」
華雲飛一怔，隨即低吼出聲，候著的古琴微揚，星辰繚繞，衍生出神秘莫測的紋路，輕輕震動，太初洪荒的氣息頓時瀰漫開來。
殺伐神光縱橫虛空，像是截取了天闕般，一道紫銀色的星光透過半空，迅速朝著搖光聖子殺來，所帶有的氣息，令天地都似要崩塌。
「嗯？」
立在二人中的李道清，臉色瞬間微變，甚至能看到明顯的錯愕。
現在的他即使沒有恢復到巔峰時期的實力，但也絕不可能讓一個年輕一輩的掙脫他的威壓。
「這…這是師兄所煉製的。」
李道清五指掌合，頃刻間便是握住了那道星光，緊接著他雙目流動神光，催動著全身靈力，竟是硬生生的將那道星光磨滅。
在他掌心中，化為了數道紫銀色的碎片，沉厚的重力立即探了下來，在內在外都透露著一股萬古的殺機。
「是…玄黃氣？」
他不禁倒吸一口氣，剝開其外表，裡面是金黃色的本源，絢爛的光華在錘鍊體表，虛空都被帶有的萬鈞重壓壓塌。
玄黃氣，雖然不是萬古罕見的天材地寶，但也稱的上是極為稀罕的鍛造神料了。
「師兄你給這小子的保命秘寶，比那時我們的還要好啊…」
李道清苦笑一聲，隨後將目光停留在那道堅毅的身影，似乎是看到了過往的影子，心中有些感概。
「不過這小子也還算不錯。」
「道兄。」
拙峰上又傳來一道聲音。
一位身穿灰衣的老者，撥開雲霧，踏在混沌祥雲上，目中有些急切，環顧四周，卻是在看到華雲飛后，悄然釋懷。
「雲飛沒事吧。」
李若愚迅速朝著華雲飛走去，目中滿是柔情與心疼，輕輕轉動著自己的自然大道，汲取附近的花草樹木的本源之力，注入他的肉身。
「師尊不要運轉靈力。」
華雲飛連忙制止，他怎麼會不知道此時李若愚身上帶有傷，不可輕易使用靈力，一旦使用就幾乎是要承擔傷痛折磨。
李若愚咳嗽一聲后，眼神有些迷離，眸子便是靜靜的盯著眼前的傷口，不顧華雲飛怎樣的勸阻，都只是如同雕像般，直至皮肉傷都幾乎癒合了，才笑著道。
「師尊無礙。」
連一旁的李道清與搖光聖子也是愣神片刻，半響后才恍惚間清醒過來。
「道友此次多感抱歉。」
李道清拱手，有些慚愧道。
「這可能就是多年前的因果吧，自有天定命數，道兄不必抱歉。」
李若愚微語著，強行撐著身軀，將華雲飛帶離了此地。
至於搖光聖子臉上沒有任何意外與失望，只有一種解脫的輕鬆感，卸去了身上的責任般。
「師伯多年前的交代總算是完成了，也算是了去一檔心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