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霍江說不定在工作，自己隨意打電話給他，說不定會給他造成麻煩。可是，萬一霍江沒打電話來的原因是他出了什麼事呢？比如說他手機沒電了，比如說他被關在手機沒訊號的地下室里，又比如說他弄丟了手機，他被闖紅燈的車給撞了……

「呸呸呸！烏鴉嘴！」

夏秋越想越害怕，連忙罵了自己一句，讓自己別胡思亂想了。偏偏雜念和擔憂瘋狂滋長，電影《死神來了》里那些奇葩又極致巧合的死法開始在夏秋的腦內不斷播放。

還是和霍江視頻一下吧。哪怕只是五分鐘……不，就兩分鐘也行。只要她能親眼看見霍江平平安安的，她就放心了。

夏秋咬了咬唇，還是拿著手機坐起了身來。

點開微信，找到霍江的頭像。夏秋在給霍江打視頻電話以前，打開了手機自帶的錄屏功能——聚少離多只是簡單的四個字，但這個四個字足以讓一個心智正常的成年人憋屈。夏秋雖然對霍江沒有那種狂熱的戀慕，可想見的時候見不到，需要一個肩膀靠一靠的時候摸不著，生氣的時候、沮喪的時候、想哭的時候……許多夏秋想要分享心情的時刻，霍江都不在夏秋的身邊，這讓夏秋既寂寞又孤獨。

夏秋懂事，她清楚工作對於霍江很重要，也明白霍江對工作上心是件好事。說到底，未來她一定會因為懷孕、生育而有不能工作的日子，那些日子裡霍江將會是兩人小家的最大的支柱。現在霍江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一分，未來二人就能多輕鬆一分。

但，這不代表夏秋能「懂事」到對霍江總是不在自己身邊無動於衷。

為了給自己一份慰藉，夏秋會把自己和霍江通的每一次視頻電話都錄下來，難過的時候、無法自我排遣的時候，孤獨得睡不著覺的時候就翻出來看看。

這事兒她沒跟霍江提過，畢竟……這還是有點丟人的，不是嗎？

視頻電話沒響多久就被人接起來了。就是接起電話那人看起來像是被潑了盆冷水。

「怎麼是你？」

以豪華的酒店套房為背景，霍江嫌棄的臉同時出現在畫面里，這讓夏秋高興的笑容黯淡了兩分。

「抱歉，我打擾你工作了？」

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讓笑容徹底消失，夏秋放柔聲音問，也沒提霍江承諾今天會給她打視頻電話的事兒。

時隔兩周才終於找到機會和霍江面對面，她不想太計較。

「你知道打擾到我工作了還不掛電話？」

霍江心情很不好，說起話來那叫一個夾槍帶棒，望著筆記本電腦攝像頭的眼睛里也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夏秋張了張嘴，到底沒能說出些什麼，只能心裡安慰自己說：霍江大概是工作壓力太大，人太累了……

「行了，之後沒事別打給我。我這邊……」

嗡——嗡——嗡——

霍江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了起來，瞥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名稱，霍江眼中閃過一絲心虛：「等我工作做完了，再聯繫你。」

夏秋看霍江就要切斷視頻，連忙出言阻止：「等一下，我有話——」

「霍江！開門！你給我開門！！」

「砰」的一聲從房門處傳了過來。儘管有些模糊，但夏秋還是聽出那是一個年輕的女聲。

「你電話里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不是只有我能養備胎，你要和老實女生結婚了！？」

「砰砰砰」的敲門聲越來越狂暴，女聲也尖銳了不止一個八度。霍江摸到筆記本電腦的感應區胡亂點了下視頻電話下方的紅叉，跟著就朝房間門口奔了過去。

「你瞎嚷嚷什麼！是生怕旁邊的人聽不見嗎？！」

一把將門外拿著手機的女人拉了進來，霍江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筆記本電腦上的視頻電話還連著。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明明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我老公，我嫁給他只是為了家裡，我真心喜歡的人只有你！我不離婚是迫不得已！你怎麼還能用我不離婚你就去結婚要挾我！」

女人哭著捶打霍江的胸膛。被打的霍江前一秒還滿臉兇相，這會兒一下子就沒了氣勢。

他摟住女人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我……我不就是吃醋了嘛。誰讓你在人前一直對著那個癟三『老公』、『老公』的叫？」

霍江說著，一把拉開自己的領帶，把女人推倒在了床上。

「我才是你老公好不好？！說！上次你在床上叫的老公是誰！」

女人尖叫一聲，倒也不抗拒霍江壓下來的身體：「你壞！」

自己都看到了什麼？

夏秋傻眼。

她感覺自己的腦子不會轉了，她無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麼，也聽不懂霍江和那女人的交談。

她只是記起自己見過女人，當時霍江向她介紹說這是他們公司老總的女兒。她還在這位白富美撩頭髮時看到了她手上足有一克拉的婚戒。

「等等，霍江……」

對於視線，女人總是比男人要敏-感的。被霍江壓在床上的白富美一眼掃過不遠處桌面，突然看到了夏秋呆愣的臉。

「你這個妖精總是要等，我今天就不等！」

霍江說著撕裂了白富美的絲-襪。

「我都說了等等！」

想到自己的活春宮竟然被直播了出去，白富美也是急了。她一巴掌扇在霍江的臉上，總算停下了霍江的動作。

「你看！！」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霍江捂著臉，茫然地順著白富美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夏秋……秋秋！」

霍江喊了一聲，他放開白富美往筆電面前沖，也不知道是想辯解一句事情不是夏秋想的那樣，還是想求夏秋放生了他，讓他能和他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一刻，夏秋全身湧起一股無力感。

她不想聽霍江解釋，也不想再看見霍江的臉。她沒哭沒鬧沒質問，只是用冰涼的手指按下了切斷視頻的紅叉。

這下，證是不用領了。婚紗照也不用拍了，蜜月旅行也不用去了。

話說，蜜月旅行出行前反悔算作跑單，好像只能退一半的訂金？婚紗照能退多少？糟糕，婚紗照是霍江約的私攝。私人攝影和影樓不一樣，是沒合同的。婚紗照的錢怕是要打水漂了……

夏秋躺在床上，詫異於自己的鎮定。

其實她也知道霍江沒那麼喜歡自己。女生在這種地方總是特別敏銳，更何況她曾經特別認真地喜歡過一個人，她太清楚喜歡一個人那種藏不住的感覺了。

夏秋只是沒想到霍江竟然連最基本的契約精神都沒有。

……好吧，或許她也不該向霍江要求什麼契約精神。一來是她和他還沒有正式結婚，二來是她和霍江之間確實沒有白紙黑字的契約。

嗯，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少她是在結婚前發現霍江是這樣的人渣的。能及時止損，她應該高興，應當感激上天。

夏秋抹掉了自己眼角滲出來的小淚珠。

嗡——嗡——嗡——

手機在震動，夏秋本想著如果這是霍江打來的電話，那她就不接了。

誰想跳出的來電名稱是「小澤」。

夏秋連忙接起電話：「喂！」

「秋秋！」

顧澤的聲音先是一高，好像有點亢奮，隨後才平復下來，略帶沙啞：「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給你……我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沒有沒有！我沒休息！我還不累……！」

明知顧澤看不見，夏秋還是使勁地擺了擺手。

許久沒聽過的顧澤的聲音讓她有點緊張。

電話那頭的顧澤沉吟了兩秒。

「……你還好嗎？」

「我——」

要不是夏秋從小和顧澤一起長大，她確定顧澤沒有什麼特異功能超能力，她都要當顧澤是通過心靈感應察覺到她的低落了。

「我當然很好啊。顧澤你怎麼這麼問？」

長睫微動，神情中流露出些許的落寞。顧澤無聲嘆息。

秋秋以為他們兩個認識幾年啊？她好不好，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她在對他說謊。她不好。而且一定是很不好。

她要是好好的，就不會解釋自己為什麼這個時間還不去休息，也不會強調說自己不累。

「我就是隨便寒暄一聲。」

輕笑一聲，顧澤的語氣溫柔而輕鬆：「外國人不也習慣性地用『howareyou？』當打招呼。」

他不是不想追問夏秋她究竟遭遇了什麼，只是夏秋這人從小就是她不想說的事情你撕裂她嘴她也不肯往外講的性子。他要是按捺不住好奇直接追問下去，夏秋一定會愈發認真地裝傻，直至把整件事情敷衍過去。

夏秋「啊」了一聲，被顧澤說服了。

顧澤從來都很擅長說服她。許多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她一個字都不會信的話，可這些話一旦從顧澤嘴裡被說出來，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就信了。

「哥！櫃檯那邊全軍覆沒！說是品牌方怕櫃姐偷偷把新品拿出去掛鹹魚市場、賣給同行開模做假貨，所以給櫃檯的全是模型！」

一個人聲插入到了夏秋與顧澤的對話里。

這人沒發現顧澤刻意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在打電話，隔著老大一段距離就用幾乎要哭出來的嗓音喊：「哥，現在怎麼辦啊？！待會兒直播我們拿什麼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