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if—當主角突然長了嘴
不對勁。
西澤爾睜開眼,眼前是一張秀麗白皙的面容,表情奇怪,明明隱隱透著一種夾雜著擔憂與不安的神色,卻還要裝出一副高高在上,極為不屑的倨傲模樣。
對方生著一雙湛藍明亮的雙眼,盛滿海洋的風情,此時輕輕朝他瞥來,揮了揮手,語氣不耐。
「行了,廢話真多。」
清朗的少年音尾音上揚,意外地並不惹人生厭,就像是一串小鉤子,痒痒地鉤到人心底去,傲慢的外表下,是色厲內荏的小心翼翼。
西澤爾眯了眯眼,隨後低下頭,掩蓋住眼中的一絲審視與訝然。
他注意到現在自己身體的狀態,渾身酸軟無力,心中戾氣十足,被電擊懲罰過的手腕隱隱作痛,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最急於解決的,是他現在正處於強制發情期,很想要把面前這個明顯是雄子的小傢伙狠狠撲倒。
……不對,這真的是發情期能帶來的效果么?
身體灼燒般的燥熱,心裡卻冷靜得像團冰塊,西澤爾思索著什麼,身邊那一堆明顯是雄蟲保護協會的人和面前的雄子商量了些什麼,西澤爾這才意識到,面前這個小傢伙,是當今帝國三皇子,裴懷清。
回憶起一個關鍵點,剩下晦暗的部分也都隨之清晰起來。
——他剛剛接受完一場審判,現在被降為上校,被當今陛下送進三皇子家裡,作為對方的雌奴。
雌奴。
一個他從沒想到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標籤和命運,凝聚了他對裴姓皇室無盡的屈辱與恨意,他此刻理應感到極端的憤怒與不甘,厭惡眼前這個輕而易舉就能決定自己命運的雄子。
但他沒有。
西澤爾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他身體沒有任何變化,靈魂卻在無邊際中漂浮了數百年,以至於面對這種場景,都能無比平靜淡然。
而在看到那位叫做「裴懷清」的雄子發獃發愣,以至於點錯選項,導致自己莫名其妙變成皇子的雌君之後,西澤爾並沒有多麼意外,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可太奇怪了,自己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像眼前人做出什麼出格滑軌的事,他都不會感到驚訝。
……
直到托特法官離開,裴懷清送自己上樓時,西澤爾沒有拒絕——實際上他也沒什麼力氣拒絕對方的懷抱,最後安安靜靜地躺在了床上。
他這自始至終也沒說一句話,那種無比冷然的態度可把裴懷清嚇到了,小傢伙表現得又不屑又煩躁,但似乎又很關注他的身體狀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一大堆,說如果他求自己的話勉強可以進行精神撫慰什麼什麼的。
最後見他八風不動,泄氣一般,掏出了托特法官給的粉色瓶子。
「不要不識抬舉!」
小皇子一副奶凶奶凶的樣子,換作持有刻板印象的人,肯定會誤會眼前人的意圖。
但西澤爾此時卻奇妙地共情到了小皇子的天真,對方可能以為托特拿來的是緩解發情期的良藥。
雖然裝得不錯,那雙閃著期待又焦急光芒的眼睛卻出賣了對方,裡面星星點點碎開的光點不知怎麼就戳中了西澤爾原本冷硬的心,讓他本來見到瓶子有些怒然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這是潤滑劑。」
西澤爾的語氣很淡,但談不上小聲,他這不避諱的毫不在意的態度反而讓裴懷清愣了愣,三秒后,紅暈肉眼可見從腮邊飛快蔓延到脖頸。
小皇子的表情僵硬極了,眼珠卻不安地抖動著,霎時盈滿水霧,瞳孔都在地震,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在西澤爾怔然的眼神下蹬蹬蹬退後好幾步,什麼也沒說就跑了出去。
西澤爾:「……」
潤滑劑還落在這兒,起碼拿走再逃。
對方完全不是傳聞和調查中呈現出的那個形象,他以前怎麼沒發現。
該給情報調查組一點懲罰了。
……
裴懷清發現現在的主角和原著似乎發生了什麼詭異的偏移!
原著中的西澤爾,優雅中透著冷血,清冷中夾雜著不近人情的冷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裝暴徒,極為吝嗇表情。
但現在,他被自己「禁錮」在家裡,哪裡也不去,竟然不鬧也不反抗,反而無比坦然地接受了投喂,偶爾看著裴懷清的眼神還含著審視與微妙的興味。
因為和原著劇情產生了偏差,裴懷清更加難以掌控節奏了,再加上還鬧出那種烏龍……把潤滑劑當葯還理直氣壯遞給對方什麼的……
偏偏自己事後為了任務,還要巴巴湊上去!真是丟死個人了!
但每次見到西澤爾那張臉的時候,裴懷清悲憤的心情就微妙地轉變起來,他心裡安慰著自己,沒關係,為了這樣一個大美人,自己犧牲一點臉皮也是沒有什麼的,怎麼想都是自己佔便宜吧?
前有皇室瘋狂拖後腿,後有系統小命威脅,裴懷清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自己,每天頂著倆思慮過度的碩大黑眼圈對著西澤爾尷尬飾演著「傲嬌皇子」的戲碼。
「我今天做了新品,你,必須吃完!」
裴懷清氣勢洶洶地讓機器人把飯菜端了上來,西澤爾儀態萬方地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子菜依舊十分淡定。
「我沒有味覺。」
「……誒?」
裴懷清剛要說出口的威脅出師未捷身先死,腦袋死機了一下。
「精神暴亂導致味覺失靈。」
西澤爾簡單概括了一下,忽而抬眸盯著對方,偏了偏頭。
「之前,你說要給我做精神撫慰?」
他說這話的語氣似乎在說吃飯喝水般一樣再平常不過的事。
裴懷清瞪圓了他的眼睛,十分傻氣的表情放在他臉上卻不惹人生厭,像只尾巴被揪住的貓。
「我,我說的是,要你求我……!」
「今天吧。」
西澤爾無視他的要求,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不然你的新品,沒人欣賞。」
……
裴懷清就這麼被說服了。
第一次精神撫慰,他是相當緊張的。
但在這個過程中,比起這個行為本身,更讓他感到壓力山大的是西澤爾直勾勾的注視。
裴懷清兩隻手輕輕抖著,分別按在他兩側的太陽穴上,難為情地咬著下唇,眼神躲閃:
「你能不能不要看了……」
西澤爾靜靜坐在沙發上接受對方的精神疏導,他沒想到對方真的就是再簡單不過的精神撫慰,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他並沒有把對方的言論放進心裡去,注視著小皇子羞紅一片卻仍然強裝鎮定的面頰,眉梢輕輕揚了一下。
雖然裴姓皇室非常、非常令人討厭,罪無可恕。
但要放過面前這個單純的小皇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到時候,希望他能夠付得起與自己生命等值的報酬。
裴懷清內心忽然震顫了一下,他感受到對方精神海有一陣明顯的幅度波動,對方好像在想什麼愉悅的事,他疑惑地偷偷瞥了西澤爾一眼,卻被抓了個正著。
他下意識地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要看……不、不對,我就是看你了,誰要你盯著我的,怎、怎麼著吧!!」
趁著對方心情不錯開始走人設的小皇子還沒意識到,所有自以為隱秘的行為,都在這幾天的相處中,明晃晃地暴露在了對方的視線中。
偏偏把自己弱點盡數露出的獵物還絲毫不自知,依舊披著狼皮,在沖著危險的天敵兇狠地咩咩亂叫。
換作從前,西澤爾自然是不會理會這些,現在他卻轉動眼珠,同對方雙目交接。
一時之間門,裴懷清被那雙雪白睫羽下,閃著金色寶石般光澤的眼珠盯著,血液都差點涼了下來。
這真的不是什麼獸類的眼睛么?
……救命,他好害怕!
「別看了!」
裴懷清終於惱羞成怒,飛快地用一隻手捂住西澤爾的眼睛,對方纖長的睫毛在手掌心下掃動著帶來癢意,他不由得說道:「也不許動。」
說出來氣悶悶的。
西澤爾從來不會為了別人這樣的命令而改變行為,而且對方的心情和自己無關。
但他正在為自己做精神撫慰。
……對他寬容一些也沒什麼。
裴懷清手掌心下的睫羽像一隻飛到了花朵上休息的蝴蝶,安靜下來。
等他總算完成精神撫慰最後的收尾工作后,已經精疲力盡了。
「不行了……」
他半躺在大沙發上,雙目渙散地看著天花板。
西澤爾以為他能就著這樣,安靜一會,結果沒過多久,他就嘟嘟囔囔地要機器管家給他找了條毯子蓋在身上,迷迷糊糊拎著毯子把自己腦袋蓋完了,這才攤開雙手這麼隨便地睡了過去。
西澤爾:「……」
他緩緩眯起眼睛。
這雄子,是沒有性別觀念,還是不太在意這些?
他不知道,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在一個精神暴亂,還處在強制發情期餘韻的雌蟲面前睡去,是很危險的么?
簡直無法理解他在想什麼。
此時的西澤爾也只是一個沒有多少相關經驗的青年,對於這種事仍然會感到棘手。
盯著睡在沙發上的雄子很久,他才抬步準備離開。
但離開前,他的腳步突然一個調轉,返回去把對方蓋在臉上的毯子掀了下來,整整齊齊掖好,再蓋住脖子以下的部位。
做完這一系列工作后,西澤爾又凝視了一會對方的睡顏。
在自己面前睡得很死的這位三皇子,和當今陛下——也是他最仇恨的那位長得有幾分相似,兩人乃至整個裴姓皇室都是自己的報複目標。
是報複目標。
是……目標。
只是目標而已。
西澤爾喉結無意識滾動一下,調轉步伐離開,一邊走一邊想起終端上積攢的軍務。
這幾天他答應了這個小傢伙留在這裡,以此觀察對方,幾天沒去過軍部了。
他得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