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惹不起
宣梨排了許久的隊才打上一份飯菜，她特意尋了個偏僻沒人能注意到的角落坐下。
一邊小口吃著飯，一邊看著手裡的物理公式小冊子。
雖然秋欣說過吃飯時最好專心，但她為了最大化利用為數不多的複習時間，只能一心二用。
面前忽地落下一片陰影，宣梨愕然抬起頭，撞進蕭逸之漠然的眼底。
他不問她的意見，直接在對面坐了下來。
「這裡沒人吧？」
人都坐下了才問意見，宣梨想拒絕也無從開口，只得回答：「沒有。」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柔柔的，像綿軟的春風，撩得人心痒痒。
自蕭逸之過來后，原本無人注意的角落吸引了半個食堂的視線。
宣梨被看得不舒服，鼓起勇氣看向對面邊吃飯邊刷手機的人。
「那個……蕭同學，你可以換個位置嗎？」
他眼都沒抬一下，直接拒絕：「不可以。」
她只好端起盤子，跛著腿往更遠的空桌走去。
宣梨只想在這裡平靜地度過兩個月等待高考，不想和學校的風雲人物有牽扯。
然而剛坐下沒多久，蕭逸之也跟過來了。
她只好再次換位置，可無論她去到哪兒，他就是要跟著她。
宣梨有些惱了，連音量都拔高了些許，「蕭同學，空位置很多，為什麼一定要坐我對面？」
蕭逸之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樂意。」
她氣極卻又無可奈何，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重新坐了下來。
宣梨連霍立身教過的細嚼慢咽都顧不上了，快速吃完最後一口端起餐盤就往回收處快步走去。
明明腿不方便，卻用盡了最大的力氣逃離。
蕭逸之目光幽深地目送她離開，頓覺面前的飯索然無味起來。
小白兔不會知道把柔弱的後背展示給天敵的話，只會引起他們更洶湧的攻擊欲。
午休期間，校園裡一片寂靜，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宣梨獨自坐在小花園裡，手裡捧著一張化學常見反應式的速記表。
宣冉吃完午飯回教室的路上經過小花園，看見熟悉的身影時停住了腳步。
「高考還剩兩個月時間，你在這兒臨時抱佛腳也沒用。」
帶著嘲諷的聲音由遠及近。
宣梨抬起臉，揚起一個清甜的笑，「宣冉姐，中午好。」
宣冉嫌棄地皺眉，瞥了一眼她手裡的速記表，上面全是她看不懂的符號。
她在心裡煩躁地嘖了一聲，理科生學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宣冉冷嗤一聲，「聽說你和蕭逸之走的近？」
聽見這個名字，她眼睫抖了一下，「是他帶我去的教務處報名。」
「看在你姓宣的份上，我就好心提醒你，別惹蕭逸之。他不僅是學校重點培養的清大對象，還是喬凌萱喜歡的人，」宣冉頓了頓，「喬家雖然在白道上比不過四大家族，可在黑道上的背景勢力是我們沒法抗衡的。所以，不要惹是生非。」
宣梨笑意清淺，「宣冉姐是擔心我嗎？」
她笑起來時杏眼彎彎，眸中都漾著星光，晃得宣冉一怔。
隨即宣冉鄙夷地哼了一聲，「我是怕你給宣家惹事，爺爺現在還在住院，別麻煩他老人家。」
在她走出小花園之前，聽見宣梨輕快的聲音：「我知道了，謝謝宣冉姐關心。」
宣冉聽到後半句話，身形一僵。
哼，一個野丫頭而已，她才不在意死活。
宣梨背完化學反應式，午休結束鈴也響了。
她撿起地上飄落的銀杏葉，夾進書頁里。
回到教室時，其他人已經開始課前的提神午讀了。
宣梨從後門回到位置上，蕭逸之已經站著背書了，仔細聽是李白的《將進酒》。
她記得這首文言文並不在背誦範圍內，但出於遠離他的心思，沒有問原因。
蕭逸之看到她回來就停下了背書，從抽屜里抽出一本打開的物理習題冊甩在她桌前，懶洋洋開口：「同桌，我有一題不會做。」
宣梨低頭看向他空出的那道大題，是很基礎的求磁感應強度。
她眨了眨眼，「可你不是要參加物理競賽嗎？這種程度的題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吧？」
他耍賴似的聳肩，「不會就是不會。」
宣梨雖然知道解法，但不想理他，於是拒絕道：「我沒讀過高中，這些知識我也不會。」
她說的是實話，煙雨鎮確實沒有高中。
蕭逸之瞥向她手裡捧著的元素周期表，隨口一問：「鐵的相對原子質量。」
「56。」
宣梨下意識回答完，就捂上嘴。
他將空題往她面前推了推，「明明上課聽那麼認真，還說自己不會。你要是再拒絕，我就告訴老班你不幫助同學。」
宣梨氣惱，只好把自己的解題思路講了一遍。
末了，她像一個小老師似的正經：「你會了嗎？」
蕭逸之裝作聽不見似的，「什麼？你聲音太小了，沒聽清。」
她又提高音量再說了一遍，耐著性子問：「聽見了嗎，蕭同學？」
「聽見了，謝謝你啊，宣老師。」
他沒什麼表情地扯了一下嘴角，收回練習冊，沒有立即寫，丟回了抽屜里。
宣梨知道他這是故意折騰她，但也只能默默受著。
要是惹他不高興，那個傳聞中的喬凌萱定會替他出氣。
她惹不起，宣家更惹不起。
看著宣梨默不作聲的樣子，蕭逸之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
結束了晚上的三節晚自習，宣梨收拾完東西獨自往側門的方向走去。
程明說過會在側門的後街口等她，那裡幾乎沒什麼人經過。
這是宣梨要求的，畢竟宣冉強調過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和宣家有關係。
通往側門的小路很僻靜，只有烏鴉掠過電線杆發出的粗劣嘶啞聲。
她拉緊了背包的肩帶，低著頭加快了速度。
面前卻忽地出現了一雙蹭亮的馬丁靴，視線再往上時，是一雙晃眼的筆直長腿。
是一個長相尤為美艷的女生，紅唇勾起，留著只到下顎處的短髮。
她穿著黑色皮衣和只到大腿根的超短裙，右手抱著紅色的機車頭盔，身旁站著兩個太妹打扮的女生。
宣梨抱緊了懷中的書，不安地看著她們，「……你們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