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佟庶妃是後宮的嬪妃,而明月是後宮之主，所以對於佟庶妃遇害的真相，於情於理,康熙都不可能瞞著明月。

而且即便明月嘴上不說,康熙作為她的枕邊人，他也能夠察覺到她對這件事情的上心程度。所以梁九功他們把來龍去脈都查清楚之後,當天康熙就把真相告訴明月了。

「梁九功他們沒有查錯吧？」明月聽完康熙說的話之後，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梁九功他們查出來的真相有點超出明月的想象,而真正害死佟庶妃的兇手更是出乎明月的意料。

「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梁九功他們也不敢跟我稟報。」康熙知道明月為什麼會這麼問，倒不是因為懷疑梁九功他們的能力,而是因為她壓根沒有想過人心可以險惡到這種程度。

而康熙的反應倒是比明月要平淡許多,不是因為他比明月要更加知道這件事,而是早在讓梁九功他們去查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有了一點猜測了。

梁九功他們把真相查出來之後，於康熙而言不過是證明了他的猜測沒錯而已,所以康熙的反應自然比較平淡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她和佟庶妃不是同一個阿瑪生的嗎？」明月認真地想了一下佟家二格格的年紀,然後道,「而且她今年也才十五歲而已。」

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姑娘為了可以進宮,竟然選擇使手段謀害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姐姐？

這樣的真相實在是讓明月有些難以置信。

正如康熙所想的那樣,明月對佟庶妃被害一事確實是十分上心,當然了,原因並不是因為她和佟庶妃的關係有多好，明月之所以那麼上心，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想要知道兇手究竟是誰？

明月不知道兇手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是因為什麼原因所以才置佟庶妃於死地的，她只知道一天不把這個真相查出來，她一天就沒法心安。

因為誰知道這個兇手這次對佟庶妃下手，下一次會不會對其他人下手？

而且一天沒有查出來，明月一天都覺得自己身邊藏了一條毒蛇。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明月覺得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將謀害佟庶妃的兇手揪出來，不要讓她有第二次害人的機會。

只是明月大概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條毒蛇並沒有藏在後宮之中，而是藏在了佟家裡面。

明月從來沒有見過佟家的二格格，她只知道她今年要參加宮裡的大選，也知道康熙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讓她進宮，而是選擇了給佟庶妃提位份，以此來堵住佟家的嘴。

畢竟佟庶妃做了那樣的事情，康熙仍然願意重新給她提位份，如此一來，康熙即便不讓佟家的二格格進宮，說出去也沒有人會說他苛刻母族的。

更別提康熙還打算給佟家二格格指一門親事，讓佟家和鈕鈷祿家成為姻親。沒錯，這個鈕鈷祿家就是明月的娘家。

明月雖然和佟庶妃不和，但是在此之前並沒有因此而遷怒莫雅琪，在她看來，佟庶妃是佟庶妃，莫雅琪是莫雅琪。

明月知道康熙這樣指婚的原因，無非是希望鈕鈷祿家和佟家可以化干戈為玉帛罷了。畢竟一個是他的母族，一個是他的妻族。

明月一開始並沒有拒絕，因為莫雅琪是佟庶妃的妹妹沒錯，但是和佟庶妃卻不是一個額娘生的，這就意味著姐妹兩人的關係再好也是有限。

只要莫雅琪本身是個好姑娘的話，那麼明月覺得這門親事還是結得過的。而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顏珠雖然同樣也是庶出，但是卻是個上進的。

明月和他沒有太深厚的姐弟情，但是面子上還過得去，既然顏珠的生母托舒舒覺羅氏請她幫忙，明月自然不會推託。

明月原本想著等秀女們都進宮了，她再見見莫雅琪，確定好了再跟舒舒覺羅氏說。結果誰能夠想到選秀都沒有開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對……

明月突然反應過來：「梁九功他們怎麼會查到佟家那邊去的？」

一般來說，佟庶妃死在了宮裡，而且敬妃和僖嬪兩人又有嫌疑，梁九功他們要查，不是應該先從敬妃和僖嬪她們身上查起嗎？

「你一開始就懷疑佟家的人？」明月只能夠想到這個可能性了。

康熙倒也沒有瞞著明月，點點頭就道：「比起後宮的嬪妃，我確實更懷疑佟家的人。」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康熙不懷疑後宮的嬪妃們，而是他認真思考了整件事情之後，覺得佟家也有這個嫌疑，要不然康熙也不會讓梁九功他們往佟家的方向去查了。

最後梁九功他們查出來的真相證明了康熙的懷疑是對的，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覺得高興。

說到底，佟家是他的母族，佟家出了這樣的醜聞，康熙的面上也不好看，至於他已經去世的額娘孝康章皇后就更加不用說了。

明月一聽，頓時就明白康熙為什麼會懷疑佟家的人，或者說為什麼會更懷疑佟家的人了。

因為佟庶妃如果不是死於意外的話，那麼想要置她於死地的人要麼是出於對她的仇恨，要麼是出於利益關係。

平心而論，佟庶妃確實是處處樹敵，後宮之中大概找不出一個真的和她關係好的嬪妃，即便是僖嬪，也是因為利益關係才和她走到一起的。

但是要說後宮哪位嬪妃和佟庶妃的關係惡劣到要置她於死地的，明月也想不出來。

而且佟庶妃不是剛剛才落難，她已經落難了三年多，後宮的嬪妃中如果真的有人恨佟庶妃恨到想要讓她去死的話，明月想對方也不會拖到現在才動手，對方完全可以讓佟庶妃死在被禁足的那段時間。

所以既然佟庶妃不大可能是死於別人對她的仇恨，那麼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是因為擋了別人的路，所以才被人謀害了。

可佟庶妃在後宮裡能擋了誰的路呢？

雖然康熙最近確實是有意提一提佟庶妃的位份，但是後宮之中應該沒幾個人知道才對的，所以佟庶妃的存在，壓根擋不了宮裡的嬪妃們的路。

倒是擋住了佟家二格格的青雲路了。

畢竟康熙就是因為後宮裡有佟庶妃，所以才能那麼乾脆地拒絕佟家二格格進宮的。試想一下如果佟庶妃死了，那麼康熙但凡不是想讓佟家沒臉的話，那麼他不可能不讓佟家二格格進宮的。

當然了，如果是明月強烈反對的話那就另論。

但是明月仍然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說佟家二格格究竟是從哪裡知道佟庶妃擋住了她的路的？又比如說佟家二格格要對佟庶妃下手，那麼是誰在幫她？

明月不相信佟家二格格有那麼大的本事，人在佟家就能夠把手伸到後宮里。

不過這樣的話明月並沒有問出口，因為她一旦問出口的話，那麼就相當於告訴康熙她在懷疑佟國維了。

於明月而言，佟國維只是一個便宜長輩而已，但是於康熙而言，卻是嫡親的舅舅。所以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明月還是分得清楚的。

而且明月很了解康熙，他既然一開始就懷疑到佟家的頭上，甚至讓梁九功他們朝著這個方向去查，那麼他就不會因為怕真相太讓他失望，或者被親情蒙蔽了雙眼而放棄繼續查下去。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康熙既然決定了讓梁九功他們朝著佟家的方向去查，自然不會虎頭蛇尾，稀里糊塗的就讓這件事就這麼含糊過去。

正如康熙所說的那樣，佟庶妃之所以知道自己表現好就可以提位份，是因為佟國維跟她透底了。但是佟家二格格那邊卻不是從佟國維那兒知道這件事的，而是從佟夫人那兒。

雖然佟家二格格和佟庶妃一樣，同樣都是康熙的表妹，但是說實在話，康熙對佟家二格格這位表妹並不熟悉，自然不知道他這個表妹比起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要聰明很多，也心狠手辣很多。

如果佟家二格格不聰明的話，也不會從佟夫人那兒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就認定了佟庶妃會是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路上的絆腳石。

如果佟家二格格不心狠手辣的話，也不會因為佟庶妃擋了自己的青雲路便對她痛下殺手，全然不顧兩人是同一個阿瑪生的姐妹情。

至於佟家二格格是怎麼能把手伸得這麼長的，那就是佟國維的「功勞」了。

大概是因為對佟庶妃這個女兒失望了，知道佟家日後的希望都落到了佟家二格格的身上，所以佟國維不僅早早的就給佟家二格格請了教養嬤嬤，而且還將佟家剩餘的，沒有告訴佟庶妃的，留在宮裡的勢力都提前交給了佟家二格格。

佟國維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大概沒有想過自己的二女兒日後會進不了宮，更加沒有想過自己日後會間接地成為害死了自己大女兒的幫凶。

*

自己的大女兒莫名其妙地死了，佟國維要是不傷心難過那肯定是假的，但是他沒想到更大的打擊竟然還在後頭等著自己——

自己的大女兒竟然是被二女兒給害死的，而他和他的妻子竟然還成了二女兒的幫凶。

「這……」

這不可能！

佟國維張嘴就想要否認，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想起康熙並不是那種信口雌黃的人。而且康熙不想讓他二女兒進後宮而已，又不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何至於給一個弱女子潑髒水？

所以……

所以他查到的都是真的？

他大女兒真的是被二女兒給害死的？

「舅舅你得保重。」康熙看到佟國維這個反應，也猜到了佟庶妃的死基本上和他是無關的，當下康熙不由的在心底里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莫雅琪才十五歲就有了這樣狠辣的心腸固然讓人覺得難以置信，但是比起莫雅琪為了剷除異己而對同父異母的姐姐下死手，康熙大概更加沒辦法接受佟國維為了利益而親手害死自己的親生女兒。

因為比起見面次數一雙手都數得過來的莫雅琪，康熙和佟國維這位舅舅的感情更深厚一些。

「朕原本也在猶豫要不要把梁九功他們查出的真相告訴你，畢竟這對舅舅你而言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但是考慮再三，朕覺得舅舅你還是有知道真相的權利，而且也不能夠讓表妹就這麼枉死。」

康熙看著佟國維自從知道了真相之後，整個人就像是一下子倉老了十歲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忍。但是他知道這個真相即便再殘酷，他也不能夠瞞著佟國維，否則的話他指不定得懷疑他是不是想要包庇誰，才隱瞞佟庶妃死亡的真相的。

佟國維一開始得知佟庶妃去世的消息之後，確實是懷疑她是被誰害死的，因為他不相信佟庶妃是死於意外。

那時候佟國維還在想著，要是讓他知道是誰害死他大女兒的話，一定得替她報仇。

但是佟國維哪裡想到，他一心想要尋找的兇手，竟然是自己的二女兒？

聽到康熙這麼說之後，佟國維艱難地開口道：「皇上您做得對，是奴才治家不嚴，所以才會發生這樣有悖人倫的慘劇，奴才……奴才萬萬沒想到莫雅琪竟然敢背著奴才幹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是奴才教女無方。」

佟國維知道真相之後，一方面是震驚，一方面是尷尬，他想得虧知道了佟庶妃的死訊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喊打喊殺，而是說把事情交給康熙去查，否則的話佟國維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麼顏面站在康熙的面前聽他說這些話了。

康熙聞言，沒有辦法說出「這和舅舅你無關」的話，因為佟家二格格養出這樣的性格，還敢做出這樣的事情，顯然和佟國維這個當阿瑪的脫不了關係。

他道：「舅舅，為了佟家的顏面，朕不會對外公布表妹去世的真相，但是沒有她死了，害死她的人卻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道理。」

「奴才多謝皇上。」佟國維先是謝過康熙，然後繼續道，「請皇上放心，家中的逆女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奴才是堅決不會包庇她的。」

佟國維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裡不是不痛的，不僅僅因為莫雅琪這個女兒被他寄予了希望，也因為他確實是疼愛這個聰慧的女兒。

雖然佟庶妃曾經確實是佟國維最有出息的女兒，但是他其實很清楚，佟庶妃只是會投胎而已。尤其是她後面落難了，佟國維曾無數次都在想，如果莫雅琪是她的話，她一定不會把一手好牌都打爛的。

只是佟國維壓根沒有想到一直以為被他這麼疼愛，這麼寄予厚望的二女兒，輸得比佟庶妃還要快。

佟國維一直都很喜歡莫雅琪的聰明，結果誰能夠想到她卻落得一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下場呢？

佟國維為莫雅琪感到痛心和惋惜，但是也僅此而已，因為他知道康熙既然開口跟他這麼說了，那麼就意味著莫雅琪他是不得不捨去了。

由他親手清理門戶，總比康熙親自下旨處置莫雅琪要來得好一些，佟國維不是不知道，康熙這是給他、給佟家留臉了。

*

正所謂人死如燈滅，佟庶妃還活著的時候，康熙每次想起她，不免想起她為了子嗣，對那拉氏、李氏對他下藥一事冷眼觀觀的事情。

他談不上多痛心，但是確實是對佟庶妃很失望。

但是佟庶妃一死，她以前做過的，許多不好的事情，康熙都覺得沒必要計較了。哪怕是失望，可她也已經死了。

康熙對佟庶妃確實是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但是即便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也不代表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康熙仍然記得小時候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口一個「表哥」地喊著自己的佟庶妃，想到她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已經香消玉殞了，康熙多少覺得有些惋惜。

所以康熙和明月商量過後就恢復了佟庶妃的貴妃位份，讓人以貴妃之禮給她辦理喪事，最後將其金棺下葬於清東陵的景陵妃園寢。

景陵妃園寢建於康熙二十年，是康熙後宮的嬪妃們百年歸老后的入葬的地方。第一個「入住」的是死於康熙九年的慧妃，原本眾人以為景陵妃園寢沒有那麼快有第二個嬪妃「入住」的，結果誰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佟貴妃成為了景陵妃園寢第二位「入住」的嬪妃。

*

康熙說到做到，並沒有對外公布佟貴妃去世的真相，但是後宮的嬪妃們又不是傻子。一開始她們或許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見佟家對於佟貴妃的死一直安安靜靜的，再加上眼見著選秀開始了，原本適齡的佟家二格格卻突然上報說身染惡疾，不能參選了，嬪妃們用鼻子想也知道這裡面肯定是有貓膩了。

如果佟貴妃的死真的和後宮鬥爭有關的話，那麼除非下手的人是明月了，否則的話眾人真的想不出康熙還能包庇誰，而佟家有什麼理由不追究。

要知道佟家可是康熙的母族，連康熙都得給三分薄面的。

可明月有什麼理由對佟貴妃下手呢？如今可不是她剛入宮的時候，現在的佟貴妃對明月來說完全就是毫無威脅性的手下敗將了。

說句難聽一點的話，對她下手不僅沒有任何的好處，反倒是髒了自己的手。

所以嬪妃們都在猜測，佟貴妃的死和後宮的鬥爭無關，反而和佟家有關。

比如那位突然身染惡疾的佟家二格格。

說實在話，後宮的嬪妃們是很好奇的，尤其是八卦的榮妃和宣嬪她們，每次見到明月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問她。

因為她們知道康熙會瞞著她們，卻不一定會瞞著明月。

但是忍不住也要忍，因為這說不定是佟家的醜聞，康熙不願意公之於眾，她們要是非得要打聽的話，這事傳到康熙的耳邊，她們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尤其是榮妃。

原本以為出了佟貴妃這檔子事，明月不打算再讓她們插手宮權了，雖然說這次的事情和她們無關，也不是她們因為疏忽導致佟貴妃被害的，但是一個生活在宮外的人，可以利用父輩留下來的勢力隔空謀害了一位嬪妃的性命，換做是誰都會覺得不寒而慄的。

因為誰也不能夠保證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次發生，也不能保證這樣的人沒有第二個。

所以別說是惠妃和宜妃了，就連榮妃和敬妃都以為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明月會改變主意，還是覺得宮權拿在自己手裡最安全。

結果誰知道明月初衷不改，秀女都進宮了也沒有不再讓她們插手宮務，頓時四妃都鬆了一口氣。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再愛八卦，榮妃也只能夠忍了。她總不能因為八卦，反倒是把自己的差事給弄丟了吧？

敬妃和宜妃尚且好一些，因為四阿哥、六阿哥和四公主年紀尚幼，還養在她們膝下，她們即便不插手宮務日子也不會無聊。

榮妃和惠妃就不行了，榮妃的一兒一女都去上書房讀書了，惠妃就更不用說，不管是自己生的，還是自己養的，也早都去上書房讀書了，平日里可以說是無所事事。

所以比起敬妃和宜妃，惠妃和榮妃更盼著自己可以幫著明月打理宮務。

明月倒不知道惠妃她們的忐忑，因為她現在正為了英英想納妾的事情而頭疼著。

沒錯，就是英英想納妾。

明月也不知道英英是怎麼跑的，突然就跑到了秀女們暫住的院子里，一下子見到那麼多自己沒見過的、長得都好好看的姐姐，英英快樂得就像是突然來到了什麼人間仙境似的，當天要不是因為得回去和明月一塊用膳，只怕樂不思蜀的英英都不想走了。

只不過最後英英走是走了，回到坤寧宮之後卻小嘴叭叭地跟明月說起了她見到的那群秀女姐姐們。

明月原本沒當一回事的，直到英英說完之後，叉著腰跟明月宣佈道：「額娘，我要納妾。」

明月：「……？？？」

「全都納回來。」

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