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言

鍾靈毓秀之地,群山層巒之巔,有孤絕石亭聳立其上。

其山腰處,雲起霧落,清風拂松而過,東升西降,華光流轉不休。山脈間有層岩錯落,如蛇游龍,或盤或距,自可拾階而上。

然山脈險阻,路陡且長,山林間或有猿啼犬吠,或有鷹擊長空,或有狼環虎伺,其中艱險,非常人能度。

登頂之路雖遠,亦有個中樂趣,時而花香悠揚,便有異蝶翻飛,時而果香濃郁,看似飽滿鮮艷,又有白鹿喲喲漫步其中,怡然自得。

春時夏景,此地神異,永無荒蕪之日,枝繁葉茂,滿目盎然生機。

山頂之景色尤盛,山路盡頭,有天然巨石,上刻『問道』二字,氣勢磅礴卻不突兀,甚至隱隱沒入山石當中,疑似自然而生,鬼斧天工。

再回首來路,山路全然隱於霧障當中,如披雲裳羽衣,兩側古樹,好似魚鱗櫛比,作飛龍盤山狀,頗為神妙,當即心曠神怡,目光被涼亭所引。

山頂靜謐悠然,彷彿置身天地之外,眾山皆渺,為涼亭所拱,雲捲雲舒,乃涼亭之息。不由蔚然嘆息,此等布局,此等氣量,修此間者,實在冠絕天下。

有一白玉小徑可通涼亭,小徑幽長,纖塵不染,自有白玉石欄,兩側浮雕更為生動。左翼群龍戲珠,龍鬚飄揚,張牙舞爪,頃刻間將要騰空而起。右翼百鳥朝鳳,羽翼纖毫畢現,亦是活靈活現。

扶欄而望,又有一方池水清澈,水生青蓮紅荷,清風掃過,便有幽香沁人心脾,荷葉下幾尾黑魚並不怕人,遊動間吞水吐露,好不自在。

正要細細觀賞,卻聽聞遠方山石間有一對白鶴正抵首長鳴,身姿優雅,體態纖長,長喙抬動間,正有絲絲白霧如絲如縷吐納而出,剎那間恍如置身仙境。

再回神時,天地間唯有一人,一池,一涼亭而已,此刻方覺此地神妙,不似在人間。

相比於涼亭外的種種美景,此處反倒多了幾分返璞歸真之感。四方青石小柱,五分朱紅琉璃小頂,六角玄石地面,除此之外,便只剩一台石桌,兩張石凳,三人對弈罷了。

這三人神色悠然,似乎超凡脫俗,有一老者,鶴髮童顏,身著一襲白袍,頭戴發簪,手執拂塵,腳踩四方靴,看上去精神矍鑠,談吐間自有氣度。

與之對弈的中年男子則是一身黑衫,長發飄飄,身形健碩,氣勢含而不發,猶如寶劍藏鋒。眉眼間也不見半分焦急,泰然自若中似乎一切盡在掌握。

另外一人周身總有雲霧飄過,看不分明,站立一旁,默不作聲。

流雲變換,此三人皆如老僧坐定,一動未動,宛若石像。好在清風徐徐,光華未變,此地風景宜人,冷暖適宜,也不曾有人淡了興緻。

期間不時有童子上山,為三人換茶,又有仙鶴吞雲納霧,交頸長鳴,這一來二去,興許已經過了良久。

再觀棋局,鶴髮老者執黑棋,一百八十一子,黑髮中年男人執白棋,一百八十子,兩人靜坐良久,棋盤上一子未落,棋局竟是尚未開始。

那對白鶴第三次落下長鳴之後,中年男人這才緩緩開口,語氣從容淡定,與那鶴鳴魚吐風聲相合,周轉自然,毫無生澀,頗有讓人醍醐灌頂之意。

「該你落子了」

那老者也只是風輕雲淡般輕撫拂塵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總要好好考慮一番才是」

老者的聲音雖然沒有中年男人那般好聽,卻也自帶親和意味,讓人心中憑空生出幾分信任之感。

「考慮再久,終究還是要落子的」

「也罷也罷,那這第一步,就由我先開始罷」

隨著老者舉重若輕的落下一子,這涼亭上空似乎風雲突變,頃刻間似有龍吟鳳鳴,雲收霧卷,一時間迷濛炫目,難分真實虛幻。但轉眼間一切又都不像有了變化,依舊是那山那水,那片世外桃源景象。

中年男人目光掃過棋盤,右手也隨意的抓起一子。

「小目?未免保守了些?」

說罷他也只是看似隨意的將白棋落在了棋盤某處。

「這天地大勢,流轉自有其奧妙,我輩之人,皆是天地間一過客,就好比這一棋盤,每一步看似蘊藏無限可能,實則一步錯步步錯,若心存僥倖,難免馬失前蹄,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老者伸手拂過拂塵,目光中隱有星辰氤氳,看著黑衣男人落下的一子,悠悠說道。

「萬物生死緣滅,皆無定數,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就打破定數,若是循規蹈矩,事事遵從所謂的天機,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中年男人剛剛還平靜的猶如一汪湖水,此刻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一股驚人的氣勢拔地而起,使他整個人銳氣外露,但是這股氣勢卻又有如潮水般退卻,迅速回歸了平靜,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好一個其樂無窮,我輩之人,像你這般的實屬不多了,或許是我太老了。人一老,就害怕改變,改變,就意味著死亡和失去。」

「死亡,只是一個輪迴的開始,你我已經見證過太多,也失去過太多,何必心生顧慮?」

「你說得對,或許這盤棋,早就應該開始了」

老者的目光忽然有了一瞬間的失神,他的目光穿過了那湖中遊動的黑魚,穿過那兩隻靈動的白鶴,穿過那些栩栩如生的浮雕,穿過那座氣勢磅礴的『問道』巨石,看向了更遠的地方,那裡似乎霧氣縈繞,現在還看不分明。

「既然你也有心見證,願意下這一盤棋,那終究還是不晚的」

黑髮男人的話似乎一瞬間就把鶴髮老者拉回了現實,他的目光中多了几絲難明的意味,看向了黑髮男人的眼睛。

「你就不怕這盤棋,你下輸了?」

「這是一盤不知道結果的棋,無所謂輸贏,而它已經開始了」

「善,那便開始吧」

「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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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鍊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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