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今天原本是商宇集團太子爺正式入駐勤德總部辦公的日子。

勤德置地是商宇集團在內地的商業地產分公司,因為天高皇帝遠,又不是商宇的核心產業,因此全體員工過了好些年逍遙日子。在中國地產飛速發展、全體地產人卷生卷死的黃金時代,勤德置地就連售樓處小姐都踩點打卡按時下班,很佛系。

勤德內部的人都笑稱,當初蓋這個樓,一是為了應寧市政府的邀,建一座新的CBD地標,二是為了給商家幾位的私人直升機一個方便起落的樓頂而已。

現在太子爺真要來內地辦公了,而且是常駐,所有人上演笑容消失術,先是一絲不苟地套上西服鉛筆裙,再把有限的工作摸魚到晚上七點。

如此戰戰兢兢候了一個月,終於等到正式通知,邵董和整個隨行董事辦,將會於今日正式進駐辦公,並進行工作視察和聆聽高層Q3述職彙報。

寧市的秋天日光爛漫,勤德總部每層樓都是陰霾。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商邵大駕光臨時,臨近目的地的邁巴赫卻緩緩停靠街道,並按下了雙閃。

康叔扶著方向盤。他被商邵突然叫停,正等著下一條吩咐。

商邵還在琢磨那條簡訊。

這個女人消失了三天,然後發了一條沒頭沒尾、胡言亂語、精神狀態堪憂的簡訊。

作為一個從小耳聞目睹各種綁架勒索撕票案件、上幼兒園開始就乘坐防彈級別專車、親弟弟曾被綁架過、出席外場活動絕對有四個保鏢隨行左右的香港頂級豪門繼承人,商邵理所應當地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被綁架了。

這條簡訊是……她的求救信號?

意識到這一點,他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在屏幕上按下三個數字:999——

手指懸停在撥號鍵上。不對,這裡是內地,不是香港。

康叔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大少爺罕見的凝重表情,正想關心,便聽到他問:「內地的報警電話是多少?」

「110。出什麼事了?」

商邵沒顧得上回答,按下號碼正要打,一則電話隨即撥入。

「應隱」二字出現在屏幕上。

他面沉如水眸底晦沉,呼吸一息后才右滑接起。

「商先生?請問是商先生么?你聽我說……」應隱語無倫次,拚命祈禱太子爺聽完她解釋再判她死刑。

商邵剛剛稍安的心很快一沉,不自覺捏緊了手機。

是她的聲音,他不會聽錯。

但很著急,而且惶恐,一聽就知道……精神狀態不太妙。

他料想這是應隱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因為過於驚恐,所以才會半天講不到重點。他截斷她,直截了當地問:「在哪,我來接你。」

應隱被他先入為主問懵了,又覺得他氣場冷峻十分迫人,不自覺就順著他說:「在、在酒店。」

「地址。」

應隱下意識就報了酒店和房間號。

下一秒,電話那端的人呼吸聲清淺,沉穩中帶上了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溫柔,給她無盡的安全感:「待著別動,交給我。」

掛完電話,應隱對著手機陷入沉思。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俊儀比她更呆:「原來不是私生粉啊?」

應隱扶額:「被你害死了,他說得這麼好聽,其實是不是來找我算帳?」

俊儀還不知道事情嚴重性,樂天地說:「那我等下跟他道歉就是了。」

應隱頭痛:「他這輩子估計只被你罵過,你是這個……」她豎起大拇指,「記得寫進簡歷。」

俊儀:「……」

·

寧市CBD中心大道旁。

「要不要報警?」康叔已經調出了省公安廳的聯繫方式。

「她有機會打電話,如果可以報警的話,應該會直接撥打110,而不是我。」商邵用最縝密的心思去解一道錯得離譜的題:「她是明星,也許不方便報警。」

但會打給他,也實在出乎他意料。

無論如何,救人要緊。

寧市太大,從CBD到酒店有兩個小時路程,在這兩個小時里,康叔的電話一直沒停。

兩個小時后,酒店負責人誠惶誠恐迎接在門口,一同抵達的,還有幾名有人質解救經驗的特警、四名保鏢,以及以防萬一——一個談判專家。

酒店方先馬不停蹄地帶人去安保室,給特警看地形圖結構圖的同時,也同步調出了這一周的監控記錄。

特警快而專註地過著監控畫面,一片令人提心弔膽的安靜后,他總結陳詞:「根據攝像頭記錄,這一周內進入過這間房的,只有房主本人、助理以及服務員。」他沉吟問:「可以再看一眼你那條簡訊嗎?」

商邵把手機遞給他:「有沒有可能,對方一直潛藏在她房間里?」

酒店總經理一拍腦門:「私生粉!有的有的!有出現過的!以前那個誰啊,他粉絲藏床底下!」

被男人沉冷的目光注視著時,經理心裡一怵,結結巴巴就開始補充解釋:「私、私生粉就是那種變態跟蹤狂,想把明星據為己有的那種。」

特警給出保守方案:「這條簡訊的確像求救信號,從上一次進房間到現在,也已經過了四十八小時。這樣,商先生,我們先利用客房服務探探裡面的情況,之後再議。」

一行人分兩部電梯上到頂樓,迅速安靜地布好隊形,之後,酒店的一名女性清潔員敲響了應隱的房門。

「您好,客房打掃。」

應隱剛跟麥安言過完殺青后的行程,聽到聲音,她也沒支使在次卧的俊儀,自己赤著腳去開門:「稍等。」

翠綠色的真絲弔帶睡裙隨著她纖細的小腿飄蕩。

電子門鎖啟動,門外七八人屏聲靜氣嚴陣以待,門內女人形容慵懶笑容甜美:「早上——」

「好」字變成尖叫,她花容失色訓練有素,兩手徑直捂住了失去表情管理的臉:「又是真人秀嗎?!」

商邵:「……」

特警保鏢談判專家:「……」

康叔到底多活了幾十年,什麼離譜的場面沒見過?

……這場面他真沒見過。

解除誤會著實費了番功夫,特警跟談判專家離開時,臉上還是呆若木雞的狀態,保鏢守在門兩側,努力做到目不斜視,但四個人八隻耳朵都在聽女明星講話。

女明星精神狀態遊離:「我應該說謝謝嗎?」

商邵臉色黑沉語氣冰冷:「不必。」

避嫌到老遠的康叔一聲憋不住的笑。商邵聽到了,閉了閉眼,顯而易見的動怒,但又不知道他在生誰的氣。

「為什麼要發這麼奇怪的簡訊給我?」他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問。

一旁的程俊儀弱弱舉起手:「對不起,是我發的,我以為你是那什麼……私生粉。」

私生粉,變態跟蹤狂,想把明星據為己有的那種。

酒店經理的聲音在商邵腦內循環播放,商邵煩躁無比,單手擰松領結:「我那天晚上,不是把號碼告訴你了?」

應隱心虛無比:「沒存。」

「為什麼?」

「存了也沒用……」應隱雙手合十舉過頭頂,緊閉著雙眼:「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不識好歹不吃敬酒,以為商邵要動怒離去,沒想到太子爺本尊卻只是沉沉舒了口氣。

再開口時,語氣又恢復到了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沉冷:「怎麼會沒用?如果你今天真的遇到了危險,這通電話就有用。」

應隱怔住,合掌的手不自覺垂到了胸前,雙眼一瞬不錯地看著商邵。像個在祈願的小女孩。

俊儀實在太不機靈,因而得以從這男人的氣場中逃脫,天真疑惑地問:「為什麼不再打個電話確認呢?只要再打一通,就不用這麼大動干戈了。」

雖然她問得有道理,但應隱只想求她停止冒犯這個男人:「對不起商先生,我助理她……」

商邵臉上沒有任何一絲不悅,頓了一息,垂眸注視著應隱:「想過,只是怕威脅到你的安危。」

程俊儀突然就臉紅了。偷偷的,她是為她老闆臉紅的。

應隱啞口無言,被助理的不靈光傳染,心裡卻有浪潮似的,一陣沒過一陣。

兩人半晌無話,商邵目光一動,看到了她肘側的濃重淤青。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應隱條件反射就去捂,但她這次徹底懂了什麼叫「捉襟見肘」,捂了左手露了右手,左右手互相捂住,膝蓋也把她出賣了個徹底。

「拍戲弄的。」她索性很大方地揚起唇,展示給他看,明媚且無所謂地笑:「很正常的,只是不太漂亮。等上映了,我請商先生去電影院。」

三言兩語結束,該道別了。

滿公司的人都還在等著,商邵簡單地告辭,臨行前忽然又想起什麼,腳步停了一停。

「你好像很喜歡穿睡衣開門。」

語氣很淡,但耐人尋味,不知道是質問、疑問,還是提醒。

應隱神情一慌,條件反射低頭去看。

她穿了內衣的,只是這條翠綠睡裙弔帶比較長,露出兩根細緻的鎖骨,大片雪白肌膚下,曲線隱約起伏。

不是不雅觀,只是美得太強烈。

應隱噎住,怪他,但底氣不夠,所以一開口就慫了,聲音小下去:「明明是商先生每次過來都不打招呼。」

那一瞬間,一直默聲候著的康叔,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看到商邵勾了勾唇,笑容極淡,像是拿她沒辦法。末了,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揚了下兩指,算是道別。

電梯在走廊盡頭,離得遠。走廊暗紅描金,中式邊案上的大花瓶里插了幾支蘭花。畫面俗不可耐,應隱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他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裡,真算是紆尊降貴。

電梯門閉合,沉降下去。應隱撫著光裸的臂,舒了一口氣回到房內。

手機嗡嗡震動起來,香港的號碼。她接起,心跳莫名快了一些。

明明剛才才道過別的。

對面的男人聲音醇而充滿磁性,聽到聲音,眼前便總不自覺浮現他那雙眼。

他的語調紳士高貴,英倫式的,又漫不經心:「應小姐,我想這次你該存好了。」

應隱「嗯」一聲,腳步停了下來,纖瘦白瓷般的背貼上雪白牆壁,垂著頭,一雙蝴蝶骨感受著牆的涼意。

「存的什麼?」

應隱不敢存他的名字,像天上月,高不可攀。她未著顏色的雙唇輕啟,舌與上顎齒關輕輕擦著,擦出三個動人已極的發音:「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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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港來信[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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