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124章
第二天,苗苗起得很早,穿上姐姐說很好看的橘色短袖。
周楊看著她,真心實意說:「給你買這件果然沒錯。」
他今天要出門,也是刻意打扮過,穿了件綠色的襯衫。
兩個顏色都比較亮,兩個人又湊一塊,走在菜市場里不免奪目。
苗苗是有些奇怪,說:「不是說去玩嗎?」
還讓她帶畫架,現在變成來買菜。
周楊神秘道:「待會就知道。」
苗苗不明所以,期待值拉到最高,還是跟著他走。
周楊是來拿東西的,到肉攤前說:「老徐!」
被稱為老徐的人抱出來大大的泡沫箱子,說:「還給你放了冰塊。」
周楊兩隻手接過來,到車前說:「苗苗,鑰匙在口袋。」
苗苗遲疑道:「褲子嗎?」
那好像會有點奇怪。
周楊自己也反應過來不對,把東西先放在地上。
上車以後才說:「後座有零食。」
苗苗本來是坐在副駕駛,身子向後轉,這才看到全是吃的,說:「這麼多啊?」
周楊買得多,說:「不會吃不完的。」
今天不吃,明天也可以吃,反正一年到頭都不知道得吃多少。
苗苗越發奇怪說:「要去很遠的地方嗎?」
那倒不是,開車也就三個小時。
周楊把車停穩后說:「到了。」
正是上午十點多,太陽漸漸高起來。
苗苗左右看說:「這裡是哪?」
周楊給出準確的答案,說:「應該算蘇市了。」
兩座城市的交界處,有著這條淺淺的小溪,還是車隊一位司機跟他說的,風景極佳,尤其是一座年份不明的青石板橋,在夏日裡好像沁出寒氣。
苗苗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地方,不過看他一樣一樣從後備箱拿東西,不可思議道:「要在這裡安營紮寨嗎?」
哪有這麼誇張,周楊給她一把椅子說:「找地方畫畫去吧,等會叫你來吃燒烤。」
那不就只有一個人幹活,多不好意思啊。
苗苗直接坐下來說:「我幫忙。」
周楊其實都準備得差不多,給她看泡沫箱子里的東西,說:「我把火升起來就行。」
又說:「要不要喝汽水?」
苗苗看著水面的波光,想想在他臉上啄一口說:「謝謝。」
就這一下,頂得過千言萬語。
周楊下巴微抬說:「就這樣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苗苗做賊似的左右看看,確定連只鳥都沒有,俯身上前。
周楊品嘗著這世上最美妙的滋味,目光漸漸幽深,過會說:「好了,玩去吧。」
苗苗拎著小凳子轉來轉去,最終確定一處,戴上遮陽帽開始畫。
從周揚的角度,看得到她的側臉。
他用工具在地上挖坑,時不時抬頭看兩眼。
然後就在附近轉悠著,撿回來落葉,還有些掉在地上的枯枝。
當然,這些是遠不夠吃燒烤的。
他自己還帶了碳,呼呼吹著把火燃起來,用小扇子一點一點地弄著。
這種天氣里,即使是再樹下,理所當然也是滿頭大汗。
他手帕隨意在臉上擦擦,又覺得不夠,索性捧起溪水往臉上拍。
這是活水,清澈見底地流動著。
時不時有葉子隨水飄動,像一艘小船隨波逐流。
苗苗看他臉格外的紅,過來說:「肯定很熱。」
周楊長得還挺白的,那點燥熱就格外明顯。
不過他不甚在意甩甩頭髮,說:「再親一下,就不熱了。」
胡說,每次親完明明渾身都在發燙。
苗苗還是輕輕啄一口,說:「要不要幫忙?」
當然是不用,周楊推著她朝前走,說:「畫你的。」
他萬事都準備好,等肉發出香味才叫道:「吃飯了。」
大片大片的肉在鐵網上滋滋響,撒上香料以後更是誘人,剪成小塊以後就可以吃。
苗苗小口吹著氣,看周邊說:「在這裡也有肉吃,真好。」
周楊眼疾手快,在她小腿上拍一下說:「就是蚊子有點多。」
苗苗穿的是件五分褲,膝蓋及以下都暴露在空氣里。
她不自在的撓撓,說:「已經灑很多花露水了。」
她現在都覺得自己被花露水腌入味了。
周楊確實什麼都帶,但不是都管用。
他也沒辦法,只能說:「你待會離那些草遠一點吧。」
苗苗猛地在手臂上拍一下,放出清脆的聲音。
和蚊子造成的傷害比起來,她用自己顯然更狠,留下微紅的指印。
周楊無奈道:「不疼的啊,輕點。」
苗苗皺鼻子說:「蚊子真討厭。」
拍不到就在你耳邊嗡嗡嗡地叫,更煩人。
不過除此之外,這一天還是很讓人滿意的。
苗苗吃飽喝足,又有新的作品,在回程的車上靠著窗戶睡著了。
周楊調低收音機的聲音,把另外三面窗都打開,這個點的風是最舒服的,好像能吹走夏天。
就是他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燒烤味,好像怎麼都揮之不去,虧他出門的時候還選了一下香水,現在是用龍涎香都沒有用了。
但這個味道,苗苗是很喜歡的。
她下車之前說:「總覺得你也是吃的。」
孜然味、辣椒味,還有一點黑胡椒,特別香。
周楊緩慢把窗戶都升起來,說:「那吃一口再走吧。」
苗苗準確領會到她的意思,舔舔嘴唇不說話,帶著紅撲撲的臉進家門。
這個點其實已經超過門禁,不過來回那麼遠,也是情有可原。
趙秀雲夫妻倆在樓下看電視等著,看人回來說:「洗洗早點睡吧。」
苗苗車上睡好久,其實一點都不困,還給父母展示今天的畫。
趙秀雲看著說:「挺好看的。」
又說:「也就周楊有時間帶你到處玩。」
這點上,方海是理虧的,畢竟多年來,他的工作都是最忙的,不管是以前在部隊還是現在。
一家人想出門玩幾天,也得看他的時間安排。
他難得一句話都不說,彆扭地看向院子。
苗苗也沒看出爸爸的意思,說完要說的話就上樓。
她進屋以後先洗頭洗澡,然後盤腿坐在床上吹頭髮。
一邊吹,一邊翻看相冊。
都是今年的相片,很多時刻想起來還是記憶猶新,她數來數去,發現有一半都是周楊給她拍的,一顆心說不上的滿足感。
她合上以後放在床頭櫃里,摸著乾燥的頭髮,鑽進被窩裡。
另一邊,周楊到家后先把今天剩下的東西放進冰箱,有些苦惱之後要怎麼辦。
畢竟都是肉,他平常也不做飯。
不過這都是容后再想的事情,他脫掉衣服進浴室。
打開噴頭看著水有氣無力冒出來,嘆口氣說:「又壞了。」
租的房子,雖然是湊合能住,也不能老這麼將就吧,周楊現在就等著去年買的新房能完工。
他抱著這個美好的想法,想著天氣熱,也懶得再燒水,用涼水洗後上床睡覺。
按往常,他也是很健壯一個小夥子,一年到頭髮燒流鼻涕都很少。
偏偏這一次,隔天起來就覺得不對勁,腦袋昏昏沉沉得連思考能力都失去。
他企圖下床,腳一歪居然沒站穩,手勉強撐在床沿,用僅剩那點意識看清楚時間,心裡一咯噔想,居然九點了,苗苗估計等好久。
苗苗今天本來要去圖書館複習,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接,自己也覺得不對勁,著急忙慌到門口打車。
她有周楊家的鑰匙,敲門以後沒人應,自己打開進去,一路找到卧室,就看人面色不佳、嘴唇發白,嚇一跳說:「你怎麼了?」
周楊還以為自己的幻覺,遲鈍地甩甩腦袋說:「有點不舒服。」
豈止是有點,苗苗伸手摸,說:「好燙。」
然後拽著他說:「得去醫院。」
周楊朦朧中也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好,點頭說:「我拿下錢包。」
都什麼時候了,苗苗跺腳說:「快點走。」
兩個人到醫院,好一陣折騰周楊才掛上水。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難得虛弱地靠在苗苗的肩上,眯著眼休息。
苗苗看著他想,其實人都會有需要照顧的時候。
她盡職盡責做好「小枕頭」,連想去上廁所都憋著。
周楊睜開眼就看她一臉急躁,安慰道:「沒事的,我現在已經好多多。」
苗苗不安抿著嘴唇說:「那你坐好,我要去洗手間。」
說完立刻就走,背影急匆匆。
周楊好笑又無奈,也看出她是為什麼,盯著手背上的針頭髮呆。
苗苗回來看他的樣子,警惕道:「要三瓶才能回家。」
醫囑是這麼說的,少一瓶都不行。
周楊今天本來有幾件事情要做,想想還是說:「要不你到外面,幫我打幾個電話吧。」
總得有個交代。
苗苗乖巧點頭,幫他來回跑著傳遞消息。
這天氣,額頭都是豆大的汗,看著就叫人心疼。
等好不容易坐下來休息一會,又猛地拍大腿說:「得去買午飯。」
周楊平常就沒叫她干過活,說:「等會再吃也行。」
苗苗立刻譴責他道:「你還要吃藥,是不是忘記了。」
周楊現在是覺得自己已經好不少,說:「不著急的。」
這才是最著急的事情,苗苗今天不批評他,把賬記下來,又留下一個背影,買回來兩份白粥。
左右雖然連個能做桌子的東西都沒有,但也不必一勺一勺喂。
周楊尋思這待遇,那可真是好得不行,真心實意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苗苗一點也不覺得,說:「我媽說,『如果人永遠只讓別人照顧,人家也會厭煩的』。」
周楊否認道:「我沒有。」
苗苗當然知道沒有,說:「可是我也想照顧你。」
因為這是她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啊,但要是不生病的話就好了。
周楊心想,這稀飯里不知道放多少糖,甜得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用空著的手摸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