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親臨墨家
墨家總部從外面看毫不起眼,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大戶人家的庭院而已,然而其中遍布機關消息,陷坑埋伏,裡面通過秘密隧道連接著數百名忠心耿耿的墨家子弟,即使是上千裝備精良的官軍一時半會兒也是難以攻破。墨家在先秦時期便擁有自己的一支實際的私軍。他們不尊法令,只講門規;不畏皇權,只敬鉅子。秦朝統一之後自然不允許這樣能夠威脅皇權的組織存在,在歷代皇權的打壓之下,墨家逐漸凋零,如今隱沒在市井之中,只有朝代更替、天下大亂的時候,他們才會出來竭力安穩局勢,讓黎民百姓早日得到安寧,能夠過上男耕女織的安定生活。
一位衣衫襤褸的雲遊苦行僧拿著一個缽盂到了墨家宅院的後門,他敲了敲門,片刻後門被打開了,那名墨家子弟偽裝成宅院的看門人,他看到是一名衣衫破爛的和尚,便開口問道:「大師所來何事?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和尚唱了一聲佛號,然後說道:「小僧雲遊各地苦修,今日想化碗齋飯。」
那名墨家子弟有些為難的說道:「大師,如今未到晌午,宅內還沒有做飯……」
這時一位姑娘走出門來,問清楚了情況后,她說道:「大師請稍等片刻,我哪裡還有一些吃食,這就給您拿來。」那和尚唱了一聲謝,便在門口候著。片刻后那年輕姑娘拿出了幾塊用手帕包著的糕點小吃,然後遞給了那名僧人。僧人將這些放入自己的缽盂之後,然後將手帕還給了那年輕姑娘,然後打了個佛號,再次道謝之後轉身離開。僧人走遠之後,那名墨家子弟自言自語道:「這張小姐可真是心善之人,那些糕點乃是她平日里最喜歡吃的,如今他們一家人寄人籬下,顯得更是珍貴,沒想到卻都拿出來給了素不相識的和尚。」然後他搖了搖頭關上了後門。這時一名墨家管事走了過來,仔細詢問了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發現沒有異常之後,吩咐那墨家子弟觀察張家小姐半晌,看她是否有什麼異動。
張小姐轉身回了屋內,本來面色如常的她卻突然警覺地查看了一下周圍,發現沒有外人之後,她拿出了那張手帕,手帕裡面竟然包著一張字條,張小姐自小讀書,素來識文斷字,她看了字條上的內容后是又驚又喜。平穩了一下心緒之後,她將那字條再次用手帕包好,然後揣入懷中,她便當做無事一般,自顧自的在屋內做起花綉來了。那墨家子弟悄悄盯著張家小姐的房門了半天後,也沒有發現什麼,便不再關注於此事。
當晚,張小姐和父母一起吃飯後照例去和父母說些知心話,一家人聊了一會兒之後,張小姐推開房門,看了看外面沒有人盯梢,便合上房門,走到了父母近前,她壓低聲音說道:「父親,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切莫聲張,以防隔牆有耳。」
張教頭見女兒一臉鄭重,心知並非尋常小事,便說道:「雅蘭,有何事你且慢慢說道來。」
張雅蘭便從懷中拿出那方手帕,然後從中取出那張字條,然後遞給張教頭,張教頭邊看字條中的內容,雅蘭便將上午的事情訴說一遍。張教頭再三看了看那張字條之後,沉思半晌,然後他說道:「我們一家人能從京城出來,也多虧了這蕭先生相助,我雖然也能感覺到他絕不是一個富家翁那麼簡單,但是也沒覺察出他們要對咱們一家不利。自從咱們來了之後他們一直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只是遲遲不放我們一家離開,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這字條中屬實,那麼我們恐怕只是他們的誘餌啊!姑且不論事情的真假,我們一家人也是該離開這裡了,想要拜託高衙內的糾纏,咱們只能去往延安府投靠西北軍才行。雅蘭你回去之後悄悄收拾一下,咱們就依照這字條裡面的指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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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飯過後,墨家一個門人小跑步到了蕭讓稟報,說是門外來了一行人,有四男一女五個人,他們說是求見鉅子。蕭讓略有驚訝,這墨家重地,豈是平常人等能夠知曉的?知道墨家在何處的絕對不超十人,這些人顯然門子都不認識,究竟是什麼人?蕭讓問道:「你沒有告訴他們這裡不是什麼墨家嗎?更沒有什麼鉅子!」那稟報之人說道:「我們就是這樣給他們說的,但是那些人堅持要求見鉅子,並且說如果鉅子不見,就將說『陷陣營范遙來見』。」
蕭讓眉頭一皺,心道:這范遙還膽敢闖我墨家?他是如何知道這裡的?難得你自投羅網啊!他先吩咐墨家子弟馬上召集人手,進入警戒狀態,讓墨家沒在外的得力幹將都儘快趕回。然後他說道:「去請門口的五人進來吧,進來后帶他們到會客廳等著。」
此刻墨家總部門外正是范遙一行人,五人分別是范遙、扈婉楓、楊志、陳達、林沖。墨家的大門再次打開,然後將范遙五人請了進去,進去走過一道門廊之後,前方有一座小閣樓。有幾名墨家子弟攔住了他們去路,其中一人說道:「經過非攻閣,請各位留下自己的所有兵器。」
楊志道:「你們也忒不講道理,收了我們的兵器,如果你們要對我們不利怎麼辦?」
另一名墨家子弟一笑道:「若是我墨家要對你們不利,你們帶著這些兵器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剛剛過門廊的時候恐怕都橫死當場了!」
范遙示意眾人遵從了墨家的規矩,眾人將兵器都放到了那小閣樓之中。范遙他們正要繼續往前,誰知一名墨家子弟拿著一件物品朝著眾人身旁晃了晃,然後說道:「請這位姑娘將袖中的武器也拿出來。」扈婉楓一撇嘴,將袖箭取了出來,然後也放到了那裡。她說道:「你們莫要給我弄丟了!」那名墨家子弟一笑道:「這種袖箭,原本就出自我們墨家之手,這已經是數年前的款式了,丟了我們墨家雙倍賠償便是。」扈婉楓再次皺了皺鼻子,心道:這墨家一個小卒都這麼傲慢,不知道遇到鉅子他們會多麼難說話。范遙則心中感慨這墨家千年之傳承,底蘊深厚遠非尋常門派可比。此次若非佛門智清長老透露,自己想要找到這墨家總部恐怕同大海撈針一般。
范遙等人卸下了兵器到了墨家的會客廳,足足等了小半時辰,這才見到一行人走入屋內。為首的是一個四十餘歲年紀,身材中等的書生打扮之人,他眼神深邃,神情肅然,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來樸素大方,袖口上有幾團看起來極為古老的花紋,他的手指關節之上有著一層老繭,看起來是常常執筆所形成,此人正是當代鉅子『聖手書生』蕭讓。蕭讓身後跟著幾人,正是『紫髯伯』皇甫端、『玉臂匠』金大堅、『神運算元』蔣敬、『鐵笛仙』馬麟,他們都身著黑色衣袍,就連皇甫端肩上的靈猴都穿著一身黑色做的衣服,看起來極為古怪。范遙等人見來了主人,便都站起身來向其行禮。皇甫端神情似有不屑,蕭讓卻一擺手,讓他們不要多禮,然後眾人便分賓主落座。
蕭讓首先開口問道:「眾位來自何處?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找到我們這裡?不知眾位前來又所為何事?」
范遙一笑道:「久聞鉅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明人不說暗話,我乃是前西北軍范遙便是,他們也都是我的兄弟和家人。我們也是得到高人指點才找到此處,萬望鉅子海涵。此次我們前來乃是為了張教頭一家人所來,還請墨家能讓我們帶走他們。」
一旁碧眼黃髮的皇甫端冷哼一聲道:「這裡沒有什麼張教頭,王教頭的。你們這群朝廷欽犯,官府如今正在通緝,還膽敢到我們這裡,不怕我們將你們拿下送到官府治罪嗎?」他說完話,他肩上的靈猴也張牙舞爪的朝著眾人做鬼臉。
扈婉楓他們心中頓時覺得這人好生無禮,便都面色不悅。范遙扭頭看了看皇甫端,面不改色地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皇甫端冷哼一聲道:「在下墨家皇甫端!若是你們今日離不開這裡,也莫怪我等無情。」
范遙道:「當年墨翟前輩,帶著墨家子弟往來各個諸侯之間幫助守城止戈,難道他帶著不從國君之命,只聽從鉅子號令的墨家之人也都被各國通緝,難道他們也都是亂臣賊子嗎?」
皇甫端呵斥道:「宵小之輩,你們也配和我墨家先人相提並論。我等所為都是『兼愛』、『非攻』利國利民之事,你們如今在邊境訓練私兵,欲圖不軌,將來必定禍亂大宋江山社稷,到時候黎民百姓被戰亂所禍,食不果腹,必成千古罪人。我勸你們今日就留在我墨家,傳令回去解散私軍,墨家還可以給你們一條生路。」
范遙回頭看了看蕭讓,然後問道:「這也是鉅子的意思嗎?」
蕭讓開口道:「我三弟脾氣急躁,但是其言卻有道理,如何決斷還請你們三思。」
楊志在一旁道:「素來聽聞墨家公正無私,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不光雙標,居然能夠以私自揣測而用私刑。」
墨家眾人馬上對其怒目而視,蕭讓則開口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可覺得我墨家冤枉了你們?墨家傳承千年,歷經滄海桑田,見過無數權臣謀朝,邊鎮作亂之事,以我們評估,范遙在軍中素有威望,然則被朝廷剝奪兵權,在回京路上詐死逃脫,然後在邊境陰養死士,訓練私軍,這必定會謀反朝廷,起兵作亂。」
范遙哈哈一笑道:「鉅子前面所言句句屬實,然而最後就判斷我會謀反作亂,恐怕有所偏頗。你們墨家之勢力恐怕不比我們小,難道你們也是準備謀反起事?如今大宋朝堂昏暗,奸臣當道,我和王進師兄返京路上便遭遇此刻暗殺,並且其中還有朝廷軍隊參與,我若是繼續返回京城恐怕早已死無全屍。我們在邊境有私軍不假,但是我們何時說了要謀反?再者,你們墨家行事難道就光明零落?利用張教頭一家人,將我部下林沖誘騙去京城,你們可知林沖父母就是被高俅陷害而亡,他被高俅擒住豈有活路?若非我們奮力拚殺救出了林沖兄弟,恐怕我們此刻已經命喪京城了。」
蕭讓聽后沉吟片刻說道:「誘騙你們進京城確有我墨家參與,但並非我墨家策劃。張教頭一家當時確實被高俅之子盯上,我們墨家也將他們救出了京城。但是范將軍說的養私軍不為謀反之事確實難以令人信服。」
范遙笑道:「看來今日我們不光帶不走張教頭一家,就連離開墨家也是難了嗎?」
金大堅道:「如果你們不怕死,儘管可以一試。」
雙方頓時氣氛就劍拔弩張起來。這時一個身材健壯,健步如飛之人走了進來,他也是墨家的得力幹將,『摩雲金翅』歐鵬,他到了蕭讓近前低聲耳語了幾句,蕭讓苦笑一聲,然後說道:「范將軍真是好魄力,居然捨得與我們拼個魚死網破。」
范遙道:「若非墨家苦苦相逼,我等又豈會動用這種後手。」原來范遙在外面留下了李信與史進二人,李信早在外面花錢雇了幾個人,將一封書信送到墨家門上,裡面說明了如若是墨家用強,那麼官府之兵馬上就會到,到時候墨家也會被扣上一個私藏刀兵、欲圖謀反的罪名。
此時『紫髯伯』皇甫端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靈猴,那猴子得到示意之後一下飛撲出去,朝著扈婉楓臉上就抓來。這靈猴從小被皇甫端豢養訓練,深通人性,身手敏捷,遠非常人能比。眨眼之間它就撲到了扈婉楓近前,扈婉楓身子一側,躲過了這靈猴的一擊,然後她伸手就去抓著靈猴,誰知這畜生靈活異常,身子一扭,一下竄出老遠,扈婉楓抓了個空。
范遙見這靈猴出手險惡,心中頓時大怒,他拿起身前的一杯茶水,手上淡藍色的光芒一閃,那靈猴頓時眼前一黑,摸不清東西南北,然後這杯茶水一下澆了他一臉,瞬間刺骨的寒意從那原本溫熱的茶水上傳來,那茶水竟然瞬間在靈猴面上結了一層冰,靈猴驚恐的表情頓時固定在那裡,顯得無比詭異。
這靈猴乃是皇甫端的寶貝,他慌忙起身到了靈猴近前,想要用手化開那層薄薄的冰片,但是那寒意竟然順著他的手一路傳到他的肩頭,他的手上瞬間便結了一層冰霜。他慌忙將手抬起來,朝著范遙怒喝道:「你竟然膽敢傷我靈猴,快快去了一層冰霜,否則我皇甫端與你不共戴天。」
范遙冷哼一聲道:「剛剛你指使你這畜生傷我妻子之時,可有想過後果?」
皇甫端將手指放到口中吹了幾個響哨之後,從後院傳來幾聲獸鳴,幾頭餓狼呼嘯著到了客廳外面,見到皇甫端后竟然將尾巴都夾了起來,搖頭晃腦的猶如家犬一般。皇甫端手指一指范遙,這幾匹惡狼頓時齜牙咧嘴,口中低鳴,隨時就要衝出去。
「退下!」一聲厲喝傳來,那幾隻隨時準備撲出去的惡狼,竟然嚇得耳朵貼到頭上,再次夾著尾巴,然後往後退了十幾步,討好的看著皇甫端。原來是蕭讓發出了這聲訓斥,他不單是訓斥這幾頭畜生,也有震懾范遙與皇甫端的意思。眾人都被蕭讓這喝聲震的氣血翻騰,剛剛緊張的氣氛也被打破。蕭讓不悅的向皇甫端道:「還不讓你的這些東西退下,誰讓你擅自出手的?」皇甫端見鉅子發怒,便沉默不語,只是抱著那臉上還覆蓋著一層冰晶的靈猴站在那裡,然後他擺了擺手,那幾隻惡狼便灰溜溜的退回後院。蕭讓又轉頭朝著范遙道:「范將軍,剛剛我兄弟冒昧,差點誤傷了閣下妻子,你也教訓了那畜生了,我在此再次向閣下道歉。」范遙點了點頭,然後眾人也都坐下。蕭讓伸手將那靈猴從皇甫端懷中取了過來,然後從袖中拿出一隻狼毫毛筆,只見他在那靈猴面上畫了幾個符號,然後一團淡藍色的光芒從那靈猴面上吸附到了毛筆之上,那毛筆瞬間被一層冰霜覆蓋,然後傳出一陣『咔嚓咔嚓』的結冰之聲,然後一下碎裂成一地碎片。
「好霸道的符籙功夫!」一旁金大堅看到蕭讓那隻用天山雪玉打造的心愛之筆被靈符之力衝擊碎掉之後感慨道。靈猴面上那層冰晶逐漸化成水,但是卻在靈猴臉上留下了一片永久的創傷,皇甫端從懷裡拿出藥物,在靈猴面上塗抹一層后,那靈猴才在其懷中昏沉沉的睡去。
蕭讓道:「范將軍原來還身懷絕技,怪不得敢闖我墨家。我墨家也非不講理之人,這樣我們賭鬥三場,若是閣下能勝了兩場那麼我墨家就將張教頭一家完璧送上。若是閣下不能取勝,我墨家就是冒著風險,也會將各位拿下。」
范遙說道:「好!我們接下了。不知墨家要派出哪三位出手?」
蕭讓拍了一下凳子上的一個機關,外面頓時想起幾聲清脆的鈴鐺聲,三個人走進屋內來。為首之人生得劍眉朗目,相貌俊朗,正是前些時日在京城一人大戰商家酆泰與山士奇兩人的『雙槍將』董平;董平左手邊站著身材高大的『沒面目』焦挺;右手邊則是一個剛過二十歲年輕人,生得一雙俊目,齒白唇紅,眉飛入鬢,細腰乍臂,相貌之英俊可謂是冠絕當場。扈婉楓看了之後心中嘆道:竟然有男子生的如此英俊,陰柔中還透出一點陽剛之氣。
蕭讓道:「這三位乃是董平、焦挺、花榮。他們分別與你們比試槍法、摔跤、弓箭,不知范將軍意下如何?」
范遙心中吃了一驚,這焦挺在《水滸傳》中筆墨不多還情有可原,但這董平不應在東平府嗎?花榮不應該是清風寨副知寨嗎?這水滸梁山的人物怎麼都紛紛成了墨家之人!他忍住心中的驚訝之意,說道:「這賭鬥我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