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射鵰旅
一發紅色的信號把正午陰暗的天空照亮,爆炸的碎屑如同流星向八方濺射劃過優美的弧線墜落在雪地上。
「進攻!」
在被漠南叛軍包圍的大營內,一道震耳欲聾的吼聲響起。下一刻原先因為飢餓而萎靡下去的漠北軍突然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瞪大了雙眼,他們手中握緊武器的力量不自覺強了幾分。
「殺!」又是一聲怒吼,這也代表著漠北的反擊正式開始。
區域的防禦措施被漠北主動打開,區域之外包圍的漠南軍一臉錯愕地看著這幫困獸突然出籠,雙方頃刻間刀劍相交寒光四起,伴隨著而來的是滾燙的血液。
「果然南邊的動靜不是憑空而來的。」此時的江浩翻身上馬,從早上醒來開始他一直留意著整座大營的動靜。三百名早已經集結的蒼梧營肅然站在營地內的正中央,遠遠看去像是一群冰冷的鋼鐵生人勿近。
「北邊的騎兵也開始動了。」王皓騎著一匹梵馬從正前方而來,他一直在觀察著北面那千騎的動向,只要一有動靜他就會立馬告知江浩。
此時江浩要做的並不是前去支援漠南的軍隊,他覺得憑藉人數的優勢漠南完全有能力抵擋住漠北的反撲,即便不是如此他也並不打算參與,畢竟是漠北自己內部的事他並不想為此付出太大的代價。而幫助漠南盯住那群虎視眈眈的騎兵已經是他能提供的最大幫助了。
蒼梧營跟隨著江浩朝營寨北門外走去,留守在北門的漠南士兵看到江浩的出現立即將營寨大門打開然後整齊的半跪在地單手放在心臟之前,他們沒有用漠北的行禮方式反而使用胤國軍隊中對上級的禮儀來目送江浩出營。
看到這一幕的江浩微微一愣,然後不置可否的輕聲笑了笑就帶著蒼梧營走出了營寨。
「這要是放在胤國,那就是兩面三刀叛國的大罪。」江浩玩笑般的朝一邊的王皓打趣,但緊接著又說道,「可人總得有選擇自己歸屬的權利,如果連選擇自己是誰的權利都沒有那不過就是傀儡罷了。」
王皓沒有回話,他若有所思了許久,直到遠處土坡上開始出現一道道身影。
「他們來了。」王皓指著那個方向,漠北的騎兵正在朝他們飛速靠近,在距離還有三里時又突然分散朝兩邊而去。
「漠北游射常用的伎倆,也是他們最引以為豪的戰術。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也問了很多人,我現在知道這群騎兵是什麼了。所有人提起漠北都會想起漠北的狼騎,但我們都忘了漠北真正的老牌勁旅,他們憑藉生存至霸漠北的軍隊,那支射鵰旅。」
「射鵰旅?來北方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江浩理了理脖子上散亂的圍脖不禁問道。
「知道漠北最原始的戰術是什麼嗎?沒有狼騎之前他們如何對抗胤國,如何對抗當年武帝的北伐?傳聞其中每一名騎手都是從小訓練箭術,他們會以射下一支雄鷹來當作自己的出師禮。當年漠北就是靠著一群極善騎射的騎兵憑藉南方望塵莫及的機動性襲擾步兵軍團的兩翼,用弓箭來壓制用戰馬來不停拉扯著防守陣線來為主攻的中軍吸引注意,等到中軍壓上南方的軍隊卻不得不分精力來對付這支射鵰旅時,潛藏在其中的重騎兵會突然脫離隊伍朝兩翼發動毀滅性的衝鋒。」
「也正因為如此一開始北伐形勢並不算好,甚至隱約間處於劣勢之下,直到一種戰車的出現才將局勢逆轉。」
「武鋼車,一種能防禦弩箭的戰車,還能夠運輸糧草。當年漠北一時得勢也曾兵至北江,而武帝就將漠北主力攔截在北江之外,令武鋼車自環為營形成一個堡壘硬生生拖到大將從滄州繞道漠北後方一舉擊潰。老師曾給我們講過。」江浩接上了王皓的話,但最後又提起了那個令他傷心的人。
「但是我們沒有武鋼車」王皓出言提醒,他選擇性的忽視了江浩最後一句話。
「是,我們沒有武鋼車,但我們有鋼鐵堡壘。」江浩傷心的表情一閃而過,自信的狂熱在眼中點燃。他看向身後,王皓也立即明白了江浩的意思笑了起來。
身後的蒼梧營暗沉的黑甲閃著寒光,他們被武裝到了牙齒,配上沉重的馬鎧每一名都是一塊移動的鋼鐵。
「時代已經不一樣了,他們現在要面對可不是只能原地等待援軍的武鋼車。」江浩說罷指向分成兩支的漠北騎兵中的其中一支,「他們想要圍繞著我們消耗,那就如他所願。我們跟著他們第一支騎兵動起來,我們也分成兩支部隊進攻他們的首尾兩端,他們看到我們進攻就不得不往後退,如此一來他們第二支騎兵就會嘗試襲擊我們後方,然後我們在回過頭吃掉他們。」江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王皓卻露出不認同的眼神。
「太想當然了吧?就算他們追上來我們掉頭我們又哪追得上?如果將裝備扔掉憑藉著梵馬確實沒問題,但那時我們就成靶子了。我們其實完全沒必要出擊,只要守在這料他們也不敢進攻!」
「事出反常,他們敢出動肯定有著什麼依據,不能把主動權交給他們。我們要的就是如此,就算箭術在高超,那射程也在百米內,就當漠北人有天賦且力大無窮,兩百米的精度也已經是頂破天了,可不是人人都是穆勒沁。」
「你想做什麼?」王皓依舊是一臉擔憂,他並不認可江浩這粗糙的計劃。
「相信我就對了。」江浩回過頭也不在多說,他抽出腰間的長劍,身後的鐵騎立馬開拔朝前衝鋒,他劍鋒所指便是蒼梧營奔襲之地。
此時此刻南門的營寨上,二人靜靜看著下方慘烈的廝殺畫面,可很快就被一道震動驚擾,二人立馬齊齊轉身朝遠方望去。
只見雪天一色,只不過白的盡頭出現一道黑線,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山崩地裂般的轟鳴。
「他們來了。」營寨上漠南王葉門冷眼望著,在他身旁站著霍子期,他也一副緊張的模樣。
「會是穆勒沁嗎?」葉門喃喃問道,像是問霍子期又像是詢問著自己。
對於漠北人來說,這三個字已經來到了自己心中頂點的位置,沒有人聽到這個名字不會為之震動。穆勒沁在位這數十年來手腕強硬用兵無數,所有部落都已經對他敬畏到恐懼的程度,好像他從來不會敗北一般,如果有一人能夠媲美穆勒沁,那恐怕只能是他們信仰的漠北父神。
葉門心裡明白,現在是他們漠南存亡危機之時,惹怒了穆勒沁他們已經徹底無路可退。可他並不後悔,他們已經嘗試努力了數十年想要脫離漠北,為此他和他的族人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而在另一邊,另外一支大軍也已然悄悄來到了這片戰場,他們整齊有序旗幟上打著胤國的旗號。
領頭的將軍身材健碩高大就算比起穆勒沁也毫不遜色,在他身後一騎的距離跟隨著一人,那人看起來十分年輕臉上充滿了少年傲氣。
「知道胤國內部很亂,沒想到一路走來幽州雁北哪怕是君臨都已經亂到如此地步。恐怕這一次,帝國也將大廈將傾。」少年厭惡地搖頭說道。
「你說的對,確實亂透了。風雨飄渺到處都是豺狼虎豹,但現在還不是大廈坍塌的時候。」
「當今胤朝外有群狼環伺內有權臣當道,還有前朝餘孽死灰復燃虎視眈眈,這亂世各路英豪都在群雄逐鹿。」將軍頭也不回自顧自說起,他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的路不知在想什麼,但很快他的眼神又變得凜冽,他張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的說道,「可看似群魔亂舞。」
「可正統早已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