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魚死網破？

「他們吃著你們截來的本該屬於一城災民的賑災糧，卻對於你們的惡行從未有過規勸之心，反而一直坐享其成……」

「大當家當真以為只要沒有親自動手，就是真的乾淨？說難聽點，借刀殺人這種事，殺人者固然可恨，借刀者就能謂之無辜？他們因你們的不法之行得了多少好處，還需要本將一一指出嗎？」

「縱然是日後，今日山中一行被放在史書中任世人評說，本將也問心無愧！」

如果說過去她對於敵軍的家眷可能仍然心存憐憫，那現在白月華只要一想到在身後馬車裡受了重傷的妹妹，她心中對於這些流寇的恨意就控制不住地要從心底滿溢而出。

而在白月華這番慷慨激昂的言辭后，對峙的雙方也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大當家，弟弟以為......」

過了小一陣，流寇中一個同樣像是首領模樣的人才有了動作。

他附在大當家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可以見到那大當家的臉上竟然瞬間多了不少底氣。

大當家沖白月華挑釁地笑了笑，慢悠悠地道：「小將軍不愧是從京城來的，見多識廣，詭辯亦是一流。不過，如果說小將軍認為自己能有資本與我等抗衡的底氣在這兒，那你怕是巧勁用錯了地了。」

「於我而言，最多不過就是魚死網破的事。不對，是只有魚會死；那網么，修修補補還能再用。我算了算，加上小將軍手底下在那邊小人做派的那撥人，我也敢保證，若是將軍不放了我和弟兄的家人，你們是絕對過不了這座山的。」

「誒不行，小將軍是將門之女，英勇抗敵、為護糧捐軀還能落個英烈的美名。拿我和兄弟的家眷性命全了旁人的好名聲，可不能有這樣的好事！」

「對了你說，讓江東城的一城百姓忍餓為我們的妻兒老小陪葬，如何？」

大當家睜大了眼，臉上露出了誇張而放肆的笑容，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小將軍，這....…「

因為大當家的話，跟在白月華身側的一個將領露出了震驚而無助的神情。

他們預想的最壞場景還是發生了。

流寇看出了他們的真實兵力，亦看出了他們最大的底牌。

那張底牌雖然對這群亡命之徒產生過短暫的威懾，但並不足以讓他們放棄唾手可及的利益。

不止是那個將領，在流寇的兵刃相向之下，更多的士卒都已慌了神色。

只是身為白家軍的榮耀，支撐著他們內心最後的防線，沒有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他們齊齊屏息凝神，等待著白月華的決定。

只是面對大當家的威脅，白月華卻沒有像眾人一般神情動搖。

她輕嘆了一口氣，看向大當家的眼神中竟摻雜了些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似的嘲諷。

「呵，那你還真是小瞧本將了。你當真以為，除了他們，本將就沒留有後手了？」

「你能有何......」

大當家哂笑一聲。

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就被接下來突然的聲音嚇得忘了繼續言語。

「嘭。」

一聲巨響在大當家的身後炸開，緊接著傳來了一片哀嚎。

大當家回頭，只見身後近十個弟兄身上都淌著血。在他們痛苦的神情下，方才發出巨響之物的威力不言而喻。

大當家死死地盯著白月華再一次掏出的，形似他方才沒當回事的不明物體。

叫囂痛罵的話語卡在了他的嗓子眼，被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究竟想如何？」

良久，大當家看著不知還會有什麼發瘋行徑的白月華，咬牙切齒地開了口。

「本將所想，大當家的不清楚？」

「我可以放你們過山，糧食我只要兩成，只是你要將我和弟兄們的妻兒家眷留下。」

「兩成？」

「罷了，你將我們的家眷留下，今日我們就當沒見過！」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與本將談條件的資格嗎？」

「大不了魚死網......」

大當家憤憤道。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月華打斷了。

「誰是死魚，誰是可以修補的網，大當家貌似還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吧？」

「你……」

白月華沒理會大當家沖她抬起的劍，瞥了眼不遠處被自己的手下拿刀架著的流寇親眷，繼續道：「本將運的是朝廷的賑災糧，走的是官道，過山天經地義。不過若你們自行退去，待到我等到了江東城，也不是不能放他們離開。」

「這是公事，本將可以公辦。接下來論的是私事，傷了本將妹妹之人，就如大當家承諾的那般，任我處置，拿命來還吧！」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飛鏢從白月華的袖口射出，徑直往躲在大當家身旁的那個放暗箭的小嘍啰飛去。

意料之中利器穿骨的鈍聲沒有傳來，只聽「鏘鏘」兩下，飛鏢被反擊了回去，掉落在了兩撥人馬對峙的中央。

白月華往前看去，那大當家正拿著劍擋在了小嘍啰面前。

誰出的手，此刻再明了不過了。

「大哥......」

面對死亡的擦肩而過，嚇傻了的小嘍啰此時已經癱坐在了地上。

他看著大哥擋在自己身前的偉岸身軀，語氣里甚至帶了點哭腔。

白月華冷眼看著食言的大當家和那小嘍啰上演著兄弟情深的戲碼，她嗤笑了一聲。

「大當家的，這是何意？不是你說的，要了性命也無妨么？」

聽到白月華涼薄的聲音，大當家眼裡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死死地盯向了她。

他沒想到這娘們兒竟然會來真的，出手如此狠辣！

若是他的劍方才沒有提前出鞘，若是他反應慢一點，現在躺在他腳邊的恐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一旁的二當家眼見不對勁，上前攔了一步，擋在了二人視線之間。

「將軍息怒。白家軍是南風的英雄軍，怎能有了草芥人命這樣的污點，我大哥也是替您考慮。你看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如你所言，待你們過山之後放我們的家眷回來，我們今日就當沒見過，可好？」

「呵呵。」

「傷了本將妹妹，想當沒見過，這天下豈有這樣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