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56.

第56章 56.

樓上四層,與女兒房隔著客廳,斜向相對的主卧里,宋文晉眉頭緊皺,來回踱步,一堆用來定心的研究資料堆在桌上,他看也顧不上看一眼,堅持等了幾分鐘,實在忍不下去,隨手拿件衣服,一把拉開門,準備下樓。

從剛才聽到外面門響,他心就一直高高吊著,差點沒忍住直接出去攔。

進了客廳才發現,妻子俞楠站在露台邊,沒往裡進太深,盡量隱蔽著自己身形,踮腳往下張望著。

宋文晉過去順著一瞧,眼睜睜望見樓下冷白調的路燈籠罩里,隔著那層朦朧前擋玻璃,女孩兒身上穿著睡衣,緊密纏抱著駕駛座上的男人,兩道身影在夜色里熱烈繾綣,幾近融為一體,隔著這麼遠,也一眼看得出情感有多沸騰。

他心臟病要犯了,臉色冷冷沉著,轉身怒氣沖沖就要走,直奔著大門,被俞楠及時伸手拉住,她生怕吵到樓下似的,壓低聲音問:「你幹什麼?要去敲沈董的車窗,讓他放人?」

「不應該嗎?這是我們家,那是我女兒!」宋文晉臉色難看至極,「他這是仗著自己有權有勢,非要在我面前示威,大半夜讓冉冉下樓什麼意思,一個好覺都不讓她睡?!從這就看得出來,冉冉以前天天受他桎梏,過得都什麼日子!資本家都一樣,嘴上說得再好聽,眼裡也只有自己,哪能裝得下別人?」

俞楠手勁兒用得更大,捂嘴咳嗽了兩聲,不滿地瞪著他說:「冉冉自己起床的,沒人強迫她!你是不是意識不到自己過分了?那會兒你跟沈董從露台出來,我體諒你心情,給你面子,向著你,但是沈董跟冉冉一起登門,那是名正言順的女婿,飯都沒留下吃一頓,你怎麼忍心的?」

宋文晉固執反駁:「忍心?他什麼身份,用得著我忍心?」

俞楠氣他不可理喻,追問:「我以為你找沈董單獨談,能保持理智,結果你都說什麼了,是不是把你囚禁自己二十來年的那一套思維拿來放在他身上?我明白你感受,這二十多年,你總做噩夢,半夜哭著嚇醒,說夢到冉冉叫人欺負,無依無靠,你這個做爸爸的找不著她,太沒用……」

她深深吸氣,掩了掩發酸的鼻子:「可那都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我們有我們的苦,冉冉有冉冉的苦,沈董也不是因為養尊處優,就一定沒苦過,是吧?你不能因為恨別人,就把罪名強加給他,我知道你一見到冉冉就瘋了,千方百計要護著她,生怕她在豪門婚姻里過得不好,被人看輕,但是……」

俞楠把目光又放回樓下的車上:「冉冉對我們還不熟悉,很小心很拘謹,還不太會當面叫我媽媽,她今天肯直接跟我們回來,是她體貼心善,不是和我們這對陌生夫妻有多少感情基礎,我們缺失了她的人生是事實,你上來就把矛頭對準沈董,她會不會傷心?」

她神色溫柔悲傷:「晚上冉冉跟我躺在一起,只有我和她聊婚姻的時候,她才那麼放鬆幸福,告訴我,沈延非有多好,她多深愛他,你倒好,都不跟她溝通,就急忙擺出岳父的架子,你要幹什麼?宋文晉,你的心病該治治了。」

宋文晉聽得雙手緊握,禁不住惱羞成怒,但也不會對妻子太大聲,暗含苦淚道:「你就是以貌取人!你看他長得好,這麼快就把他當自家人是吧!」

俞楠氣笑:「是啊!我要是不以貌取人,我當初能選你?!」

宋文晉血壓飆升,要去找葯了。

俞楠怒視她:「你是真看不出來沈董對冉冉什麼態度?你就是偏見太深,偏激太重,全都無視,還沒見面,就把他當成搶走你女兒,欺負你女兒的仇敵!但是我們不管願不願意,都必須擺正心態,其實現在,是我們在搶走人家的妻子吧?」

宋文晉真的受不了這句話,重重坐在沙發上喘氣,眼神瞥著窗外方向,油鹽不進地要把誰徹底隔離在外,讓他翻山越嶺,才能碰女兒一下。

「你不用勸我,我看不慣就是看不慣!」他硬邦邦道,「那個階層的人我不是沒接觸過,哪個不是佛口蛇心?沈延非在外頭的評價這兩天你不是也聽過?狠心決絕,不擇手段,什麼溫情都是面上的!他那樣的人,要什麼都垂手可得,我不信他能多愛冉冉!」

俞楠緩慢蹲下身,扶住他膝蓋,抬起頭,眼裡有淚,輕聲說:「文晉,你心裡是不是接受不了,冉冉已經長大了的事實,還把她當從前的小孩兒。」

她殘忍地陳述:「她二十五歲了,有自己家庭,有獨立思想,能判斷是非,不是當初天天要你抱,出門要你拉著手,什麼都靠你保護的小寶了,這種錯過,你再變本加厲的過激,也永遠都不能補齊,你發泄一樣盲目針對她的愛人,就不怕她離開嗎?」

宋文晉愣住,頰邊肌肉隨著牙關收緊,許久后低下頭,常年泡在研究所里粗糙的大手蓋住眼睛,指縫間緩緩透過潮濕。

他搖晃走路,需要人雙手圍攏,阻止別人亂碰的小寶。

午夜夢回,想拿所有去換回來的三口之家。

都只是夢魘一樣的執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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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時念在車裡發冷,把自己往沈延非懷中深深埋,貼到沒有縫隙了也不能知足,感受到他失控的緊擁才哽咽著喟嘆出一口氣,她五臟六腑都要被他那句話扎破,疼得無所適從。

「不用神佛保佑,你有我,我在貴陽的廟裡就說過了,誰都不需要,我來保佑你,」她手撫在他頸后,執拗地要把他涼到透骨的皮膚捂熱,指尖伸進他短髮間,無措地輕輕廝磨著,「對不起是我被突然認親沖昏頭了,我今天分給你的注意力好少,當時我就應該看出來的,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走。」

「我怎麼能發現不了……」她後悔心疼得碾著他緊繃雙腿,只管拼力摟住他,「你不可能因為要去開會,就把我自己留下來,你明知我情緒再激動,那也是對我不熟悉的地方,你是因為那張餐桌上沒有你的位置。」

餐桌沒有。

車上沒有。

那麼大的家裡,也沒有,好像只多一個他。

他才是高懸雲端的神,沉默雙手在無人知曉處促成這一切,為了她,割捨著自己片刻都不想分離的,搭建出圓別人心愿的夢幻烏托邦,然後被隔絕在外,當做侵擾一個重聚家庭的入侵者和洪水猛獸。

沈延非手心太冰,托著她臉頰,怕刺到她,離開一點空隙,姜時念側頭緊貼上,用濕熱軟肉跟他蹭著,淚如雨下,轉過臉吻了吻他掌紋,盯著他血絲盤繞的眼睛。

他根本就沒走過,始終守在樓下,知道她一無所覺,很可能整夜都不會醒,沉浸在缺失太久的父母家庭里,都不會想起他,他還要抬頭望她漆黑的窗口。

路燈光影薄薄,蓋著男人墨色的睫,像能把他眼底最深的情緒照出影子,讓她親眼看一看,海面下到底還藏了多龐大的冰山,能讓他這樣蝕心刻骨的狂熱需求和愛著。

姜時念被他稠重目光勾得心頭不停顫,手指都要發抖,深夜的密閉車廂,有限空間,再也無人打擾,她又重新屬於他一個人,不再被分割,人手都有,只留給他小小一塊。

他就那樣目不轉睛注視她,往她眼底發瘋地鉤,明明也沒做其他,手上都不曾亂動,她一呼一吸卻被熔斷,不明白他怎麼有這樣大的蠱惑力。

她湊過去親他嘴角,她遠沒有他那樣讓人沉淪的能力,還很笨拙地一下下**,撬開他唇間,喉嚨里發出嗚咽聲,找他舌尖。

沈延非不閉眼,直直看她,微張開口,她擠進來,刮著他濕潤需索,不穩地喘兩下,摸到他仍然那麼冰涼,他在叫她寶寶,鎖著她雙眼低暗重複。

她突然綳不住再次掉淚,抬他下頜質問:「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的姜時念什麼樣子?如果那個時候的我見到父母,會不會像現在坦然接受,放心地直接跟他們回家?我被困在一個那麼厚的繭里,怕感情,怕得到,怕付出,我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

「是你把我的繭敲碎,你把我切開,你托我上雲層,我敢走向親情,是因為你在後面開車跟我,你為我找到的父母,我才能無所顧忌撲上去。」

她咸澀滾燙的唇狠狠碾他,又拽著他領口亂扯,滑下頸側,去親他滾動的喉結。

「我有了好多名字,可我是你的姜穗穗,姜穗穗是你澆灌養大的,有我全部愛情,你為什麼不叫了?」

姜時念的齒印壓在他束緊的喉管,抵住他巨震胸膛,重重戳著心問:「是不是有人讓你舍掉穗穗這個稱呼?可穗穗只屬於你,不屬於那間孤兒院,她在你身上,是你的十年,我只聽你叫。」

她在說出口的前一刻,還掌握著主動權,這句話說完,稀薄空氣里像有什麼驟然裂開,她只來得及輕哼了一下,就失去聲音,脊背被推在方向盤上,壓出短促一聲悶響。

他雙手筋絡浮起,用力把控,將她擠在中間逼仄縫隙,俯過去有些粗暴地放肆親吻。

侵吞喘息,翻覆津液,讓她不能說話,無法合攏,只這樣在死寂的深夜裡,把他從刺骨寒潭裡撈出。

沈延非扶著她後腦,眼帘微挑,這個角度掃不到樓上,但他知道有人或許正在看。

他手臂上蜿蜒的青色隆著,錯開唇,把姜時念按向懷中,調近座椅空隙,把她擠壓得更無處掙扎,他抓過手機,給一個沒有存名字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簡訊。

——「您的冉冉明天再見,今晚是我的穗穗,我接走了。」

發完手機就關掉扔開,掉進無人關心的角落,沈延非啟車踩下油門,沒有走出太遠,穿過住宅區空蕩延伸的小路,軋過冷冷月色,開向後方一處正在施工的涼亭長廊。

這裡在小區深處,以景觀為主,周圍最近距離的別墅也相隔百米,前方是高大圍牆,左右被大片施工擋板遮住,一個黑漆漆的死角,能容納進一輛高溫的車。

姜時念腰背蹭著方向盤,任他把座椅拉到最後,她晃了一下迎面倒向他,他長褲上在黑暗中隱隱泛出潤澤水色。

有人沉啞地微微狠聲問:「需要我嗎。」

她抽噎著不斷點頭。

「在意我嗎?」

心被攥起來粗糲掐著。

「有了更好的家,還愛不愛我,討厭我在父母的眼皮底下這麼對你嗎。」

她潰敗出聲。

明明跟那棟樓離得好遠,左右只有黑暗,卻好像真的被遙遙盯著,她止不住戰慄收縮。

「穗穗不怕……」他尾音低冽,「有我在,沒有危險,不會讓你為難。」

姜時念迷濛撫摸沈延非的眼尾,指尖竟然是濕的,她聽到他咬著她軟處說:「我過兩天要出國一趟,等我好不好。」

她沒有機會說話,他開口時,她在匆忙呼吸,胸口起落,他向上侵噬時,她只能閉起眼高燒,好像他鼻息很涼,寸寸落到身上,又燙得發疼。

不好。

能不能回答不好。

她不捨得。

姜時念抽泣著壓下,沈延非今天尤其鐵石心腸,撥開車內一盞昏暗頂燈,偏要眼前通明,看誰滿面熱紅,雨露濺灑。

「穗穗,穗穗……」他修長指節折起,扣住她不放,入迷注視,看似掌控一切,卻是她階下囚徒,「別躲,縱容我這次,就當給我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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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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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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