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竟然真的有聲音,真的響了!
酈貌滿眼震驚。
他裹在被子里,像顆白胖的蠶寶寶一樣涌過去,警惕的看著床邊的手機背面。
這不會是什麼巫蠱之術吧!
b城城郊區。
潭之墨嘶著抬起脫臼的手臂,被隊友扶起來。
「集訓比賽再不開始訓練場醫院就該被咱們內部包圓了。」
他苦中作樂的調侃。
隊員深有所感的深沉點頭,然後看著咬下手腕負重,單臂跳出比賽台的隊長,滿腦袋問號:「誰來的電話啊?以前溫哥不是從來都不會中斷訓練賽。」
潭之墨也覺得稀奇,眾人齊齊看向給溫以沉送手機的師弟。
這位師弟嘴嚴得很,嚴肅的搖搖頭離開。
顧銘梵唏噓一聲,扶著老腰殘胳膊殘腿,招呼一邊坐著的弟兄們:「管他是誰,救了咱老命是真的,走,看看戲去。」
早都好奇的男生們烏拉烏拉的站起來,到訓練營外的小樹林邊上蹲點,再近點他們可不敢了,畢竟誰也不想擱睡覺前再挨頓揍。
男生穿著黑色的訓練服,隱隱露出肌肉綳起的小臂,背對著他們停在了樹下。
手機屏一片黑色,只能聽見若隱若現的急促呼吸聲音。
想起少年摔一跤都疼哭的脆皮模樣,溫以沉不自覺握緊了手機:「酈貌,說話。」
顧銘梵耳朵尖,實時轉播:「靠,溫哥生氣了。」
隊員齊齊抱著肩唏噓,彷彿想到自己挨訓得樣子。
對面仍然沒有聲音,就在溫以沉耐心告罄,準備給家裡座機打電話的時候,黑乎乎的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沒人,只有刺眼的燈光。
溫以沉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地眯了眯眼,惱怒地捏緊手機。
他竟然被酈貌耍了,還愚蠢的中斷訓練,接了電話。
溫以沉臉色可怕的沉下來。
下一秒,手機中傳來少年軟軟的,帶著點試探的聲音:「哥哥。」
溫·待□□·以沉:……
「幹什麼。」
男生皺著眉,狀似不耐煩的問,身體側向了另一個方向,只露出耳朵和上下滾動了一圈的喉結。
顧銘梵吸氣:「溫哥要揍人了。」
隊員齊齊互相攙扶著驚悚後退。
鏡頭轉了轉,慌亂的露出少年捲毛的一撮,然後又匆匆被離開。
溫以沉:……
他彷彿看見一隻搗蛋的小貓,瘋狂用爪子擺弄手機。
也就酈貌能辦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男生冷哼一聲,臉色卻緩和不少。
「哥!」
「什麼事。」
他冷漠問道。
視線卻沒離開手機屏幕。
少年彷彿玩上癮了,小聲的叫:「哥!哥!真的是你嗎。」
溫以沉:額角開始蹦青筋
他忍耐道:「怎麼?」
「哥哥!」
溫以沉:……
手背青筋鼓起。
顧銘梵瞳孔地震,嗖得縮回按著欄杆的爪子:「就是現在,跑!」
隊員烏央烏央開始撤退。
「別擠我靠大壯!」
「我先來我先來,我是大哥我先來!」
「誰把我鞋踩掉了!」
角落的溫以沉卻陷入了奇怪的僵硬中。
就在他青筋綳起來的前一秒,鏡頭忽然翻轉,一張放大的臉佔滿整個視野。
粉嫩的,按一下會留下軟軟痕迹的嘴唇。
然後是挺翹的鼻尖,少年動作太大,撞了下屏幕,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鏡頭瞬間下落,少年盛著水汪汪的眼睛最終出現在溫以沉眼前。
「嗷嗚嗷嗚嗷嗚」野林奇怪的動物發出嗷嗷叫聲。
溫以沉攥緊手機,移開視線:「愚蠢。」
竟然真的溫以沉的臉,還有他自己的臉。
酈貌驚奇的擺弄著手機,連哭鼻子都暫時忘了,白皙的臉頰各部位不等的在溫以沉眼前放大。
溫以沉重重咳了聲。
酈貌陡然頓住動作,他抿了抿唇,收起這幅沒見識的模樣,又重新躺回大床上,亮白的燈光下,少年白得像是透明的一樣。
酈貌開始討伐:「你為什麼不回來。」
他又沒答應過。
溫以沉移開視線,又移回來,定在少年臉上,心想,看著真是脆皮極了,怕是按一下都會紅了。
少年皺著眉,端端正正端著手機,終於整張臉出現在屏幕上。
他眼睛里噙著睏倦的水霧,說話聲音也更綿軟,終於見到溫以沉,酈貌稍稍安心下,他砸砸嘴,睏倦的縮了下腦袋,團在被子里。
屏幕傾斜到了上方,只能看見少年濃密的睫毛,時不時輕顫一下。
溫以沉垂下眼睛,忽然有些不自在,他問:「你找我幹什麼。」
少年沒了激動,似醒非醒的軟聲說:「我困了。」
溫以沉:「……困了就睡。」
一隻白軟的手忽然伸到了鏡頭前面,指甲短圓粉白,指肚按壓著手機,留下一個小坑:「哥,別走。」
酈貌軟得就像貓咪一樣,能完美貼合在他背上。
溫以沉忽然覺得更熱了,沉著臉道:「嬌氣。」
少年哼哼了兩聲,埋得更深了,捲毛蓬鬆炸在被子上,像只撒嬌的小貓。
溫以沉摩挲了兩下手機,抬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都扒著欄杆伸長耳朵的隊員:……瞬間收回耳朵
顧銘梵:尷尬笑笑
哥命不久矣!
溫以沉捏著手機走過去,冷漠臉,伸手。
顧銘梵狗腿地試圖拿走手機。
男生眉骨壓低。
猜錯了!
顧銘梵欲哭無淚的收回爪子:「溫哥,咱訓練還繼續嗎?」
溫以沉道:「繼續,十二點結束。」
他手卻沒鬆開,又抿了下唇瓣,移開視線說:「運動耳機呢?借我。」
酈貌已經睡了,聽到他的聲音就行了吧。
顧銘梵傻臉道:「啥?」
「是我為了和我女朋友煲電話粥準備的那個運動耳機嗎?」
溫以沉:「……你可以不用說的這麼詳細。」
*
訓練賽十二點準時結束,訓練場癱了一地的男生,不顧形象的哎呀呼叫。
顧銘梵捂著防護服嗷嗷叫,想著必須得和女朋友視頻撒嬌一會兒才能減輕他的痛苦。
場上唯一站著的溫以沉卸了負重,越出訓練場,乾脆利落的換上外套。
潭之墨搭在訓練場繩子上看他:「這麼晚了還走。」
顧銘梵聞言也搖過腦袋,耳機朝他飛過來,顧銘梵抓住。
溫以沉看了他們一眼,說:「比賽開始前一天我回來。」
顧銘梵揪著潭之墨的褲子站起來,困惑的擠眉弄眼:「溫哥今兒狀態不對啊,下手也賊狠,著急幹啥去似的。」
潭之墨眯著狐狸眼,淡定敲了一下顧銘梵的傷口。
顧銘梵頓時嚎叫起來。
「你大爺潭之墨!」
潭之墨道:「我替大爺謝謝你。」
話說完,他舔了舔唇瓣,壓低聲音扣住顧銘梵的脖子問:「你發現沒,溫哥剛耳朵紅了一半。」
顧銘梵兩眼震驚:「你是說溫哥他,他他他他——」
潭之墨八卦的目光逐漸變成看傻子似的眼神,他憐愛地拍拍顧銘梵的脖子:「去和「女朋友」嘮嗑吧。」
這傻玩意根本沒明白他啥意思。
顧銘梵:(豎食指)以為他看不懂他看傻子的眼神嗎!
他不堪受辱,跳腳辱罵:「潭之墨你大爺!你就是羨慕我有女朋友!」
凌晨12:30。
國道250。
黑色路虎劃過公路。
溫以沉剛接通完溫父電話,父子兩人如出一轍的簡單幹練,三句話結束所有內容。
溫夫人在那頭幽幽嘆了口氣,趕在電話掛斷前湊過來:「以沉,困的話就先休息休息,還有你爸爸在著呢,再不濟就讓他們等等。」
溫以沉情緒不變的嗯了一聲,「放心母親,我能趕到。」
溫夫人還想說什麼,聽著那頭風馳電掣的車聲,最後訕訕道:「你們父子倆——」
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不過這話沒說完,兩邊都沉默了一段時間,顯然都想起來溫酈兩家的鬧劇。
溫夫人心情複雜,也不想再多說了,溫柔道別:「那你慢慢開,等到了酒店給我——」
「!」
溫夫人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舉高手機,甚至把丈夫拉來,沒有別的聲音了。要不是溫以沉性情冷漠,剛才那弱氣的一聲哼唧還真是……
溫夫人擰了丈夫一把,看他眉峰動了動,還是遲疑著問了句:「以沉,你那裡——有人嗎?」
溫以沉的嗓音更沉了點,仔細聽有一瞬間停滯:「沒有——,我先掛了,母親。」
溫夫人:「……好好好。」
通訊掛斷。
車速穩定在八十邁。
暗色劃過車窗,掩蓋住男生的深刻的五官,流暢的下顎線輕微動了動,往下,喉結跟著滾動了兩下。
溫以沉握緊車把手,沒回頭,副駕駛座上,另一隻手機屏幕亮著,露出少年埋在被子中的挺翹的鼻尖,似乎是悶到了,呼吸聲重了點,少年嘟囔著翻身,又埋怨委屈的叫了聲:「哥哥。」
「……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