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鬼與人禍九
「吼——」
一聲咆哮響徹夜空，好似從深淵爬出的惡龍，對著世間發出被冒犯的怒吼。
那是怪物的咆哮，是嗜血的狂躁，更是進攻的前兆。
張子昱急忙回過頭，看見的卻是一隻不斷在眼前放大的利爪。他的瞳孔一縮，來不及拔槍，只能翻身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那是白夜的手！
可是白夜剛才分明還在自己幾十米開外的身後，居然在一聲咆哮到自己轉身這短短几秒的時間就來到自己的面前？男子50米吉尼斯世界紀錄是5秒56，由加拿大運動員多諾萬·貝利(DonovanBailey)1996年2月9日在美國雷諾創造。可是白夜剛才這速度絕對不輸於他，是什麼東西給予了他這種力量？
此時的白夜已經不知道能否再被稱為人了。
撲面的熱浪席捲而來，沒有太陽般耀眼的光芒，卻有熔岩般高溫的熱浪。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在頃刻之間化為飛灰，溫度高到來不及燃燒就匆匆變成黑色的焦炭散落一地。
白夜如化身為炎神，將極致的高溫覆蓋全身，散發出滾滾熱浪。修長漂亮的手指變成白色的利爪，威武有力。
他的身上被雪白的鱗片蓋滿，關節和臉上是肉眼可見凸起的骨骼。如上帝靈感突現的造物，介乎神魔之間，每一寸皮膚和鱗片都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華麗。
「真是個漂亮的怪物啊。」
張子昱飛速倒退，拉開一個大概安全的距離，掏出沙漠之鷹瞄準后還來得及發出一聲讚歎。
這才是他應該狩獵的對手。
砰——
子彈帶著硝煙飛射出去，黃銅色的彈頭旋轉著劃過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音。
然而，白夜僅僅只是揮手一彈，像是趕蒼蠅一樣，輕描淡寫的把那把號稱可以一槍射死犀牛的沙漠之鷹子彈彈飛。
這就是實力的絕對壓制嗎？
張子昱笑了。
砰砰砰砰砰——
五發子彈幾乎同時射出，槍口微微擺動製造出五條不同的彈道，目標全都是白夜低垂的頭。
很奇怪，明明都變成這副模樣了，白夜卻還保持著那個低頭認錯的姿勢，像是怪物在沉思著什麼。
呵，怪物也知道思考嗎？
張子昱絲毫不在意他為什麼低著頭，只是抬手將打完的彈夾扔開，換上另一副新的彈夾。那上面不是黃銅子彈了，取而代之的是銀色的彈頭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只要是怪物，他必以雷霆手段抹殺，哪怕那隻怪物可能是曾經的朋友。不對，也不可能了。只要變成了怪物，就再也不可能做朋友了。
白夜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來。
那張臉上還是不變的面孔，只是更加蒼白，但那雙瞳孔卻變成詭異的白色。不是那種失明的灰白，而是一種像珍珠一樣的白。白得嚇人，像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純凈，讓人猜不出他的任何思想。
觀察對手的眼睛可以猜出他的下一步舉動，因為在動作發出之前需要用眼睛瞄準那個方向。可是現在白夜沒有可以移動的眼睛，只有一對「珍珠」取代了眼球的位置。
詭異，恐怖。可是那雙眼睛里似乎還發著光，一種帝王的威嚴無聲的在空氣中瀰漫。猶如一位白色的君王，傲然而立。身上那股不可侵犯的威嚴震懾著所有對手，在這樣無形無質甚至沒有方向的眼睛注視下，所有武器和計謀都彷彿不堪一擊。
張子昱只覺得身體一僵，全身像是被高壓電流通過一樣癲狂的顫抖起來。但他依舊握緊手中的槍，咬牙撐著讓自己不至於跪下去。
「……你大爺的……是要……玩唄……」
明明狼狽不堪卻還是堅持著吐出一句有違他貴族風度的髒話。
但白夜只是冷冷的看著，這次那些子彈連靠近他的資格都沒有了。五發子彈在離他不足十厘米的空氣中顫抖，似乎也折服於他的威嚴。
白夜踏出一步，冰冷的聲音伴隨而起。
「人類，我以神的名義將你的命運撕碎。」
「人類，我以神的名義將你的命運撕碎。」
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男孩的低沉，一個是女孩的高冷。兩種聲音宣讀著同樣的文字，像是兩道回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聽起來神聖威嚴，如同神明在雲端之上對著眾生髮出審判。神聖的聲音在天地之間不停穿梭，使人不由得想要跪下膜拜，懇求。
張子昱只覺得耳膜都要震破了。兩種聲音分別從兩隻耳朵鑽進大腦，這種雙聲道的方法一般被用在流行音樂中，只有戴上耳機才能分清兩種聲音的歌詞。可是現在這兩種聲音如惡魔和神明一同在耳邊蠱惑，無論你選擇聽從誰的蠱惑都沒用，因為惡魔和神唱響的是同一份審判詞。
白色的腳印在瓷磚地板上散發著熱氣，白夜一步步逼近，剛才兩道同時響起的聲音竟然是從他的口中發出，好像有個白衣長發的女孩站在他背後，或者乾脆就是與他共用一副軀體，默契的吐出惡魔與神的審判。
張子昱眼睜睜的看著白夜逼近，那雙白色的眼睛讓他想起白夜以前最喜歡玩的一款遊戲。
那款像素全是方塊的遊戲里有一個傳說中的大boss，擁有和玩家一模一樣的外貌，一雙白色的眼睛卻在黑暗中發著光。名為him。
那時候白夜滿是崇拜的向他介紹這個反派boss。作為創世神notch的兄弟，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在創世神notch創造世界之後不知道怎麼突然黑化，變成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存在。他在和哥哥創世神notch大戰之後受傷，竟徒手創造一個地獄世界作為自己的庇護所。是真正的神，惡魔，怪物為一體的無敵戰神。
當時張子昱很鄙視的看著冒出星星眼的白夜，因為他後來上網查過，官方根本沒有設定這樣一個boss。也就是說所謂的him只不過是他們這些中二玩家的幻想，在經過一番口口相傳逐漸變成了他們所謂的信仰。創世神notch倒是確有其事，因為這款遊戲的製做者就叫notch。
然而白夜在聽完張子昱毫不留情的揭穿之後一臉遺憾的搖搖頭。說老大你不懂我們的信仰啊，所謂的信仰就是能讓人崇拜的東西，是神還是怪物都無所謂，只要他可以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東西就行啦。
就像上帝，如來佛祖，太上老君一樣，即使他們真的不存在也不妨礙我們信奉他們給他們供上香火啊。而且你又沒見過，怎麼知道他們不存在呢？只要你相信他們是存在的他們就是真的，只不過人家住在伊甸園或者天庭你去不了罷了。
那時候張子昱只覺得很無語，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看著這傢伙一臉得意的登陸遊戲去尋找自己的信仰去了。那時候他怎麼會想到白夜會真的會變成自己的信仰，睜著白色的眼睛，變成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神或者怪物。
以神的名義審判別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