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偵探（下）

「我，是要死了嗎？」

隨著亮著寒光的劍刃被抽走，他也失去了重心躺在了地上。

「咕唔唔……」

黎微品味著嘴裡鮮血的味道，想著原來被殺死是這樣的感覺。

「好難受……」

「好痛苦啊……」

「感覺好像在被火燒……」

「可惜儀式的道具被你毀了，」其中一個老人無奈說道，「我們還需要準備下一批……還要再等待下一個獻祭之日才能獲得新的壽命……」

「唉，」另一個老人把手裡的劍順手丟下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夥計呀，又走了四個人……我們的巫團最終也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唔……好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黎微的意識開始慢慢的在疼痛中清醒。

「雖然就這麼死去也不錯，但我還不想在這裡死去！這才不是我的命定之死！」

「救……咕咳咳……」黎微嗆了一口血。

「救命！咳咳……救！」他拼盡全力地伸手去奪那隻被其中一名老人丟下的劍。

「嘎啊啊啊——」

提劍的老人向下一刺，用劍把他的手釘在了地上，說：

「你不想死對吧？但是我們可比你更想要活著！」

「救命啊……」

「什麼代價……我都可以付出……」

「誰都好！咳咳……快來救我……」

「什麼樣的契約……我都……可以簽訂……」

「救……我……」

黎微嗚嗚咽咽的求救聲越來越小，直到他精疲力盡的嘴巴再也無法呼喚出來任何。

他閉上了眼睛，迎接著自己的死亡。

「啊啊啊——啊——」

兩聲尖叫襲來，黎微掙扎的睜開眼睛。

熄滅的燈光重新亮起，目光所及皆是血海。

很顯然，身旁的兩灘稀碎肉泥並不是他所砸出來的。

「汝所言之，誠否？」

乾淨清澈的中性聲音猶如蜿蜒的小溪般緩緩流淌，眼前出現的這個「男人」的英俊面龐和他的悅耳嗓音簡直是完美的絕配。

剛剛好蓋住耳朵的黑色短髮半遮掩著緋紅色的眼眸，看起來有些蒼白的臉色就好像邪淫泥土之間所盛開的玫瑰在初冬的夜晚凝上了一層淡淡的、淺淺的白霜。

「救……救……」

失血過多的黎微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完整的話了，但是他還是強忍著撕裂的疼痛牽動著脖頸上的肌肉點了點頭。

穿著黑色禮服的英俊男人高傲的俯下身體張開了沒有血色的嘴唇露出了其中的兩顆尖牙，他伸出舌頭冷漠的舔了舔黎微嘴裡流淌出來的鮮血。

「汝不是處女嗎？」男人歪了下頭，「汝的味道嘗起來好奇怪……」

「哦，原來如此，」他向下的手觸到了黎微身上的什麼，「汝是男孩子……無妨，與吾定下契約吧！」

男人挺起身子，將一隻赤腳踩在了黎微的胸口。

「阻止我，」男人底頭與黎微四目相對，「拯救世界。」

語畢，他就抬起了腳轉身向樓梯口走去。

黎微艱難地扭過自己的身體，看著沒比圖書架矮多少的男人漸行漸遠，用最後的力氣嘶啞的說道：

「我，黎微，答應你。」

在暈厥前的一秒，黎微恍惚間看見那個男人變成一團血霧消失於陰影之中。

等到黎微再次睜開眼晴醒來的時候，他看見的是屬於醫院的白色天花板。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趴在病床一角的劉望在察覺到床沿的抖動后驚嘆著，「我快擔心死你了！」

「怎麼了？」黎微淡定的扯著謊，「我好像有點失憶了，我只記得我好像要回去圖書館取什麼卷子……然後發生什麼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

「沒關係的，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

「我聽他們說是發生了火災。」

「誰告訴你的？還有火災是怎麼回事？」

「醫生、護士還有你的家人告訴我的。」

「然後呢？」

「其實新聞上也有……總之，這場火災非常大。」劉望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你渴嗎？要喝水嗎？我看電視劇里的人出意外再醒來后都是要水……」

黎微確實有些口渴。

「不用，你接著說，我聽。」

「噢。現在他們在調查事故原因，然後你非常幸運，是整個三樓中唯一一名獲救的倖存者。」

「那其他人的屍體……」

「什麼其他人？」

「我不是三樓唯一一名倖存者嗎？所以才問其他人……」

「停！看來你真是有些失憶了……我剛才是想講冷笑話讓你開心一些……」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整個三樓只有你一個人——」

耳鳴聲模糊了劉望接下來的喋喋不休，黎微只感覺到了虛假和更多的虛假。

他現在感覺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無論是圖書館三樓里發生的事情、還是那之外發生的事情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也對，」黎微心想，「這些都是一場惡夢、一場妄想而已，只不過是我壓抑久了……才突然發作的幻覺罷了。」

「仔細想想其中的細節……」

「簡直不可理喻……」

「話說最後出現的那個男人是吸血鬼吧？哈哈哈——我真是瘋了，連吸血鬼都出現了！」

「還有邪教徒……五芒星燭台……泛黃羊皮紙……」

「對了！最扯淡的還得是那個墨水！」

「明明是紅色的，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一整罐潑到紙上變成了綠色，這怎麼可能？」

「這一定是我被濃煙嗆昏了之後做的惡夢，那老頭也只不過是我臆想的敵人罷了……」

「新聞上說火是從三樓蔓延下來的。」

黎微瞳孔一縮，從不斷的自我否定、自我安慰中清醒了過來。

「是從三樓蔓延下去的？」

「你活著真是個奇迹，發現你的位置就是起火點旁邊……」

劉望看著黎微空洞洞的眼神，猶豫再三還是接著說下去了。

「起火點是一條位於三樓中間的桌子，不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但是中間被烤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大洞……你進了圖書館之後，監控也恰好壞了……」

「我知道了……」

黎微的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我也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圖書館的廢墟中也沒有再刨出來一具屍體。

「我會因恐懼未知而絕望，也許有些事情知道後會更加的絕望……」

但那個約定，黎微已經下定決心要遵守。

「讓這絕望來吧！如果這絕望是為了破開迷霧而生！」

生日快樂，偵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