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豬頭少年的自救
孟終興的雙眼驟然漆黑。
「我不許你。」
他冷冰冰的說,也那樣做了。
卧室里正欲下死手的狼人駭然的轉過頭來,它不理解為何眼前這少年剛才明明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怎麼突然就像個惡鬼一樣殺氣騰騰。
比起孟終興身上的氣息,它就像是地獄里爬出來汪汪亂叫的魔犬。而那個站在門口的少年,才是真正從地獄里殺出來的魔鬼。
「嗷」狼人撒下孟媽媽,徑直撲向孟終興。
孟終興臉上害怕的神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微笑。只見他腳底輕挪,閑庭信步一樣閃開狼人的猛撲。不等狼人為他的速度感到驚訝,孟終興伸出一隻手,鉗住了狼人的脖子。只聽咔嚓一聲,狼人的脖子應聲而斷,它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可身子已經無力的鬆軟了下去。
孟終興跨過還在抽搐的屍體,憑空伸手一抓,少女的慘叫便從黑暗中傳來。
「你知道,夢裡也是能殺人的吧。」孟終興用一種不屬於他的語調開口道。
但那邊沒有任何回應。
「跑的倒挺快,希望你一直這麼好運。」
好似時光倒流一般,客廳里的一切開始復原,被撕開大口子的木門緩緩閉合,孟終興閉上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正握著手柄看著遊戲人物發獃。
「我了個去。」他喃喃自語,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濕了個透。
真有這麼真實的夢么?孟終興看著桌子上助眠的藥物發獃。他難道真的像大古一樣,於某天拿到手一個變身器,從此逆轉人生,專門到處毆打巨型怪獸?想起夢裡那種手握著生殺大權的感覺,孟終興一陣后怕,那一瞬間,彷彿是另外一個人取代了他身體的控制權。而他能做的,也只有無助的看著,看著自己的身體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自己就像一片落葉被洪水推向不知何方,沒人問他你是否願意做這片葉子,或者你只是想生根發芽吐綠髮黃變枯最後落在地上變成肥料,而不是乘坐著一趟洶湧澎湃的洪流沖向世界盡頭。他從開始夢遊到現在,發現這一切古怪都像是強加在了他身上。可他真的不想要啊,他覺得公共場合大吼迪迦變身真的很尷尬,他也不想身穿風衣遊離都市街角一副生人勿近的拽樣。雖然不知道未來在哪裡,但至少現在這樣挺心安理得的。
「記得去洗澡哦!」媽媽在門外喊道。
「知道了,馬上去洗。」孟終興回到。
他忽然覺得很頹喪,扔下手柄起身走到窗檯旁,盯著外面的世界出神。
孟終興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想象,他會在那些安靜閑暇的夜晚,一手托著下巴坐在窗檯邊看著外面思考。千萬家散出燈光的窗口在他眼前綻放,這時候他就想啊,那些人在做什麼呢?他們在這個時候會想什麼呢?
某人因為股票的漲跌正在痛飲美酒或者抽著愁悶的煙,某人因為愛情陷入甜蜜的負擔亦或嫉妒的困境,孩子們哭鬧著大笑著,有人得到心儀的玩具,有人因為成績挨了頓批。他的思緒在這個夜晚,像一陣風飄離了出去,直至很遠很遠的地方。
他已經開始相信了,相信蘇韻那個美女問他的那件事。大霧給了他什麼,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孟終興不清楚,大霧給他的是什麼?他也明白了,自從自己不知怎麼接受了某種「能力。」那些狗屁膏藥肯定就貼了上來,還有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美女,嘴裡問著不知所云的問題。
這麼想這份禮物還不如那個胖嘟嘟的塑料瓶,至少沒人因為一個塑料瓶找上門來。就算找上門,也不會是表裡爬出的怪物和呲著長牙的狼人。
或許他應該問問蘇韻,自己身上那不知道什麼的狗屁能不能扔掉,像是安裝程序一樣,用不著就打開控制面板點擊卸載一樣。
至於剛才那個詭異的夢境,孟終興懶得回想。如果他再細心一點的回憶,就會聽到黑暗裡那聲慘叫。
不過何必考慮那麼多,他孟終興既然已經被盯上了,那他就擺爛當個死鹹魚。什麼超能力什麼禮物,管他誰給的,管他要幹什麼。就算明天誰告訴他世界某處發生怪物突襲事件,需要他快馬加鞭去拯救當地居民於水火他也不care,如果有人強行帶他走,那他就跟著走,管他是解剖研究自己還是植入晶元讓他當救世主都行。
但眼下他只需要做一件事,乖乖的去洗個澡,然後繼續等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降臨。
孟終興不知道的是,在那場夢裡,他不僅殺了一隻狼人。還有蘇韻,她也差點喪命。
蘇韻在急救室里躺了三天後才蘇醒。
「他身上沒有神念。」
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
「你醒來比什麼都好!」男人坐在病床邊,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像是好幾天沒睡覺一樣,他整個人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那副一切瞭然於胸的模樣,長了半茬鬍子的臉看著蒼老了許多。
「他身上沒有神念啊?」蘇韻激動的再次說道,聲音沙啞。
「噓,」他把手放在蘇韻嘴上,示意她不要說話。「你先休養好了在說,到時候我需要聽到所有細節。其他的事暫時全部交由我來安排。」
「嗯。」蘇韻明白在醫院說這些話也不合適,只好虛弱的點點頭。
男人安撫好她后,抓起衣服準備出門,他在這裡已經呆了三天,很多事都被拖了進度。
「阿成,小心。那孩子很古怪的。」
阿成臨出門給了她一個一切有我的手勢,然後關上了門。
病房裡,蘇韻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發獃,自從上次出了那樣的事,他就這個樣子了。有什麼話也不跟自己講,明明他們之前還是那麼親密。她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想起孟終興那令人膽寒的背影。僅僅是黑暗裡冷漠的一瞥,她就感覺渾身的血被凍住了一般,然後整個人的生命力跟開閘的水庫一樣迅速傾瀉向外界。要不是她留了個心眼,只怕連命都要搭在這次試探種了。
不過她倒是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孟終興的身上沒有神念,他並不像其他孩子一樣覺醒操控某種屬性的能力,他身上擁有能力的時候,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不,像是變成了一個嗜血好殺的大魔王。但蘇韻從來沒見過那種能力,或許阿成知道,這一切只有到基地后才可能有答案。
孟終興在自己的卧室里數著葯板發獃。他糾結著自己是否還應該吃這些葯。
他腦子裡兩個小人正在瘋狂論證。
a:吃了有什麼用?再說了你又沒有生病,直接去問那個叫蘇韻的女孩子不就好了。
b:不會做幾個夢真的就當真了吧,你看看牆上的表,有沒有裂縫?不吃藥只會更嚴重,你不怕自己哪天在大街上發瘋啊。
a:那你說,你見過這麼真實的夢么?你也太天馬行空了吧。我覺得這一切,等蘇韻再次出現的時候好好聊聊就完全清楚了。
b:哈哈,我看你是想超能力想瘋了,電影看多了以為自己內褲外穿也能飛是吧。
孟終興揮揮手趕出兩個想法,他還在苦惱。一方面這幾場夢做的過分真實,他不由得開始相信了蘇韻說的禮物云云的,但一方面自己又沒有任何實際硬性的證據。
」還是吃吧,這幾片葯好說也要好幾十呢。「他還是吃了,整整十八年,他都活在一個超能力只是妄想的世界里。現在誰跟他說這是真的他跟誰急。
吃完葯他一看錶,「靠啊,要遲到了。」
他一路上狂踩腳踏車,就差給那兩個小輪子干冒煙了都,但即使這樣,他還是無奈的倒在了保安大叔示意下車的手勢下。
「怎麼遲到了?」保安大叔威風凜凜,義正言辭。
「叔叔,實在不好意思,您給我開下門,我睡過頭了。」孟終興擠出一張難看的笑臉。
「哼,你知道我在這裡幹了多久么?」
孟終興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心說我實在對您沒印象啊大叔。他嘴上無奈的說道。「很少見您啊,大叔。」
「我幹了兩個月。」保安伸出兩隻手指隔著鐵門對孟終興說,「僅僅兩個月,我扣下了二十三個學生。」
孟終興腦袋一歪表示疑惑。
「其中有二十二個說睡過了。」保安說道。「那個班的,我喊你班主任來領。」
「別啊,求你了,您就行行好,放我進去吧。」孟終興苦著臉朝他點頭哈腰,他實在不想麻煩班主任。
「少給我來這一套。」保安的聲音如雷貫耳,「我放你一回,你就有下一回。拒絕從一開始就應該斬釘截鐵。」
孟終興的臉拉的更長了,什麼拒絕還一開始就應該斬釘截鐵,這是您站在鐵門裡應該說的話么,您這麼有文化為啥不去出本書啊,他心裡忍不住吐槽道。「您看看登記表,我之前可從來沒遲到過。
「不需要看,正因為第一次,所以才要格外重視,」保安繼續教訓他。「有一就有二,舉一反三。」
孟終興被他幾句話轟的腦子跟漿糊一樣,這都啥跟啥。想起這幾天屁事連連,今天好不容易上學了,結果又是百般阻礙。這一切直激的孟終興無名火起,他眼神低了下來,心裏面某個人卻慢慢抬起了頭。
「啊,」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像是被蛇咬了一樣跳了起來。「好滴好滴,我馬上給班主任打電話。」孟終興連忙走遠,生怕看著話癆保安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
「哎哎,你這同學,說你兩句你還不樂意,你有一點八榮八恥么?」保安還在哪裡指指點點,孟終興一邊朝他做了個鬼臉,一邊對著自己瘋狂說,「沒事的沒事的,穩住,穩住,穩住。」
就在剛才,他突然有了那麼一丁丁的感覺,就像是昨夜那個夢裡的情形。那種五天十地任我行的感覺又回來了。他想起狼人的下場,只好離保安遠遠的。他可不想自己變成個一言不合就開殺的大魔頭,不,那不是魔頭,那是煞筆。
班主任倒是沒說什麼,孟中興一直很乖。在同學中也很受歡迎,成績又不差,老師們對好學生的寬容度總是要那麼高一丟丟的。她笑眯眯的說了句走吧,孟終興如蒙大赦的一樣立馬跟上,看著保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心裡既好氣又好笑。
「周末怎麼樣?」班主任走在前面,不經意的問道。
「跟平時一個樣,今天睡遲了。」孟終興以為老班要問他為啥遲到。
「還是要按時作息,雖然離高考還有幾個月,還是要加油啊。」孟終興班主任一直這樣,說話聲音阮軟軟的,平時也是個主張柔性勸導的主。
「嗯!」他半天沒想出來要回什麼,只好鼻子哼哼。
一直走到門口,老班這才又發話。「以後不許遲到了啊」
他看著班裡熟悉的影子,渾然沒發覺老班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劉曉正站在座位上捧著一本書,輕聲朗誦著。那本書很大,她拿起來遮了大半張臉,一雙眼睛正小人得志的看著孟終興。
「你遲到,這可真少見啊。」
孟終興見慣了她這種神情,只好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上了發條的機器。」
「桌箱里有奶茶,趁熱喝。」她冷不丁的說,聲音裡帶著濃郁的戀愛腐臭味。
「你那是什麼聲調啊,別告訴我你周日約會一直用的是這種聲調。」孟終興直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拜託,我也是個美貌無雙的弱女子好吧。」
孟終興懶得聽她臭屁,直接靈魂發問,「這麼說,你兩成啦?」
「你的奶茶說明了一切。」劉曉眨巴眨巴眼睛,只看的孟終興一陣扭捏。
「恭喜啊,我的那位還不知道在哪裡呢,」孟終興苦著臉,學劉曉的聲調說,「求求老天賜我一個胸大貌美的女孩,從此兩個人走在小康的大路上。」
「滾,少來噁心我。」
「就噁心你,」
兩人這麼一大鬧,孟終興這j幾天積在心裡的陰鬱一掃而空。他看著眼前這熟悉到不餓能再熟悉的人,她說話的語氣,她開心時做出的俏皮的小動作,心裡某個地方春暖花開,就差面朝大海了,可惜周末陪她面朝大海的另有其人。孟終興很容易就隱藏了這些小情緒,而劉曉大大咧咧的,哪知道孟終興心裡這麼多的小九九。平凡又普通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