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君故一百七十三
「你既然和楚子航進過阿瓦隆,那你給我們講講阿瓦隆吧。」阿巴斯聲音有些僵硬,施耐德教授扭頭看了他一眼。「順便講講它會在哪裡打開。」
「遇上『神之裙擺』,我們的雷達信號受到了強烈的磁場干擾,意外地開進了錯誤的航線,極光出現的時候,整個海面莫名地被徹底冰封,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我們應該是到不了阿瓦隆的。」薩沙沉吟了片刻「那會兒,突然有一塊巨大的冰山飄了過來,撞開了冰封的海面。然後,我們就見證了那一幕神跡。」
「天空是青色的,還把整片海域倒映成了青色。」薩沙緩緩把語速放慢,又把目光轉向油畫「我們在水裡看到了這座島的倒影,跟畫上的一模一樣,可是海面上什麼都沒有。」
「會不會是你們遇上了海市蜃樓?」施耐德教授疑惑問道。
施耐德很清楚,北極圈的氣候條件里,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長者亞熱帶植被的的島嶼,當然也不會有極光折射形成海市蜃樓,再結合之前那個名為雪的小姑娘給他們講的故事,這個神秘的阿瓦隆應該是一個埋藏在海水中的尼伯龍根。
「絕對不可能,我當時還和我的兄弟們,跳進了海水裡,然後不知道遊了多久,就跟著楚上了島。」薩沙斬釘截鐵地說「還記得那個小女孩說的話,那支科考隊乘船向小島出發,也上過那座島。」
「那麼阿瓦隆里有什麼?」
「骨頭,還有數不清的蛇蛻,楚讓我們不要碰那些蛇蛻。」
「那些蛇很大,足足比這次襲擊我們的船的那一批還要大。我們跟著楚在島上走,上面全是棺材,然後楚突然大喊讓我們離開,我們就遇到了那個渾身包裹在白色里的死神。」
「等等,你說,你們在阿瓦隆裡面遇到了白色的死神?」阿巴斯忽然抬手打斷了薩沙的講話。
「本來我和兄弟們還在考慮搬一點東西回去的,楚讓我們什麼都不要動,然後就整片大海突然像火燒了一樣的紅,海浪裡帶著狂風與烈焰。」
「是元素亂流,你們遇上了龍王。」施耐德教授長嘆了一口氣,臉色十分難看。
「龍王,那是什麼東西?」薩沙聲音扭曲起來,記憶強烈地燃燒起來,白色的死神駕著小船而來,詭異的瞳孔綻放著金光,彷彿隨時都會突破束縛出來吃人......
「我才不管那是什麼,我只知道我的好兄弟為了對抗那個傢伙,永遠留在了裡面,沒有出來。」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和那個龍王進行了正面的交鋒?」施耐德教授繼續問,現在薩沙的種種話語都在指向一個事實,楚子航是真實存在的一個人,並不是路明非憑空捏造出來的一個鬼魂。看樣子自己在這個在某個未被修改的時空里,自己真的輔導過一個血統級別和阿巴斯一個等級,甚至要更加優秀的學生。
「沒有楚,我們估計就永遠留在那裡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楚找回來,哪怕是他的屍骨。」薩沙瞳孔燃燒著滔天的火。
「我想,我現在應該弄清楚,船上的船員為什麼莫名其妙的灰化死亡現象了。」
「為什麼?」薩沙問。
」你們進過阿瓦隆,還見到了死神,那你們大概率是被詛咒了。」施耐德頓了頓,繼續說「雖然我不信教,也不相信神的存在,因為在我們的認知里,神也就是龍王是可以被殺死的,我們是天生的屠龍者,但是我現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聽起來,
你們跟楚一樣,都是一群瘋子。」
「沒錯,我們都是瘋子,如果不是瘋子,我早就向學院打退休報告了,我現在的身體機能已經徹底壞死了。」施耐德教授長嘆了一口氣,劇烈的咳嗽起來,無神的瞳孔逐漸煥發了光芒。
「可是我的心還是燥熱的,龍類都還沒有死透,我也還不能死。這些年,每次我閉上眼睛,就是當年我在格陵蘭海犧牲的學生們,我這個當老師的,還真是不稱職啊,他們在的沒有教會他們多少東西,他們不在了,我卻連給他們報仇的本事都沒有。」
沒有人會知道,這個當年在卡塞爾學院教授職稱評比中,永遠排在前列的天才教授,在格陵蘭海的行動中,究竟了經歷了什麼。上山的人在前行的路上,歷經了喧囂與浮華,卻又是半道折返,從此一蹶不振,終究是走起了下坡路。
卡塞爾學院少了一個意氣風發的教授,執行部多了一個狠辣果敢的負責人,變得狠辣果敢需要付出的代價,昂貴的沒有人支付的得起,這並不像山上的蒲公英,那樣的置手可得。
「我也要為我死去的兄弟們和楚報仇。那麼我們現在算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了吧,雖然我沒有你們和楚那樣特殊的能力,但是,只要我薩沙·雷巴爾科還能喘一口氣,我就要把那些該死的神殺掉!哪怕是殺不掉,我也要從他身上啃下一塊肉來。」說完,這個彪悍的俄羅斯大漢用力錘了錘自己的胸口,兇狠的眼神像是潛藏在角落裡的惡狼,準備隨時對著獵物發起致命一擊。
「阿瓦隆開啟的時間。」阿巴斯問。
「聖誕夜,那天晚上我們本來在舉行聖誕晚會。」薩沙不經思考就給出了答案。
「那就是三天後!」阿巴斯猛然站起身。
施耐德輕拍了阿巴斯的肩膀,阿巴斯才意識到了自己失態了,這可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他輕撫胸口,撫平心底涌動的暗流,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
「可是之前雪也說過那支科考隊找到了落日地。那就是說,即使沒有開門的時候,也可以進去。」施耐德教授說「根據我們學院這些年對龍類的研究,無非就是兩種情況,那支科考隊的人身上帶著尼伯龍根的烙印,又或者說是他們是被阿瓦隆裡面的龍王,亦或者說是神選中的人。」
施耐德教授不知道科考隊屬於哪一種人,但是結果顯而易見來看。他們確確實實踏足了神國的領土,並且成功從裡面帶出了東西,有人能夠進入尼伯龍根,還能帶出東西來,這還是自人類誕生以來有記載的歷史以來的第一次。
「感謝你的分享,雷爾巴科船長,從現在起,我們是共同的戰友了,非常歡迎你的加入。」施耐德教授點點頭。
薩沙苦笑了一聲「可是我們現在還需要擺除眼下的困境啊。」
「那可是愷撒,加圖索家未來的家主,我相信我的學生」施耐德笑了笑「你應該相信的你的僱主,他們會及時趕回來的。」
莫名的,薩沙沒有再去詢問,因為從施耐德渾濁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種自信與堅毅,就彷彿那個被冠以愷撒之名的男人,在不久以後就會滿載著燃油,恍若神兵天降般,來拯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中。
薩沙大步上前,對著施耐德教授行了一個大禮,走出了船艙。
「你今天的情緒很激動。」施耐德教授小心得詢問「是因為楚子航嗎?還是因為阿瓦隆?」
「教授,你應該已經看到了,雷爾巴科船長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那個名叫楚子航的學生是真實存在的,只是現在生死未卜。」阿巴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麼我又是誰,我又是從哪裡來的?」
突然被解鎖的回憶,讓他又一次懷疑起了自己。在楚子航存在的世界里,自己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自己佔有了楚子航的人生,代替著楚子航當上了獅心會的會長,享受著那一切本該屬於楚子航的榮譽。甚至連帶著那一份屬於對耶夢加得的情愫,都或許是屬於楚子航的那一份,自己就像個徹頭徹尾的冒牌貨,高仿終究是高仿,贗品也替代不了原件。
六耳獼猴頂替了孫悟空還是被如來識破了真身,在靈山大雷音寺徹底煙消雲散。也有人會說,其實在靈山死的是孫悟空,六耳獼猴成功頂包了齊天大聖,最終修成了斗戰勝佛。
可這一切對於自己重要嗎?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阿瓦隆,找到楚子航,找到那個白色的死神,他已經被困在迷宮裡太久了,沒有人能夠給他指明前進的方向,只能一個人像個無頭蒼蠅,漫無目的地到處亂撞。
「每個人的存在都有自己的意義。」施耐德教授停頓了片刻「至少在我們的記憶里,你是阿巴斯,是我的學生。」
「可是雪說過,所有見到過神的人都會被殺死,我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施耐德教授愣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在擔心愷撒嗎?」
「我相信愷撒。」阿巴斯搖了搖頭「只是今天的事情帶給我衝擊太大了,我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放心吧教授,我沒事。」
施耐德緩緩地說「無論你究竟是誰,只要你是我的學生,我就永遠相信你。」
「謝謝你,教授。」阿巴斯點了點頭。
......
「潘多拉的盒子?」蘭斯洛特顯然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當然知道,潘多拉的魔盒講的是怎樣的一個故事。作為以屠龍為核心事業的學院,神話學是卡塞爾學院地一個重要選修科目,因為卡塞爾學院遵循一切重大事件背後必有龍族作為推手。
黑王尼德霍格用粘土做成一個女人潘多拉,作為作為人類中誕生的混血種對龍族權柄覬覦的懲罰。眾位龍王亦加入使她擁有更誘人的魅力,根據龍族的歷史記載,潘多拉打開魔盒,釋放出人世間的所有罪惡——貪婪、虛偽、懶惰、嫉妒、饕餮等等,後由諾頓參照以上罪惡為原型鍛鑄了七宗罪。但潘多拉卻照黑王的的旨意趁希望沒有來得及釋放時,又蓋上了盒蓋,最後把它永遠鎖在盒內。
從此,各種各樣的災難充滿了大地、天空和海洋。疾病日日夜夜在人類中蔓延,肆虐,而又悄無聲息,因為黑王不讓它們發出聲響。各種熱病在大地上猖獗,死神步履如飛地在人間狂奔。
但是由於屈尊於至尊之下的四大君主,擔心同樣的手段會用在自己的身上,終於還是掀起了龍族歷史上最嚴重的內耗,將黑王釘死在了自己的王座上,自此以後,混血種抓住了機會徹底崛起,龍族淪為棄族逐漸湮沒在了歷史長河裡。
「你知道的,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蘭斯洛特吸了一口涼氣。「意味著什麼?」
「我當然知道,那是永無休止的戰爭與征伐。」
男人突然癲狂起來「可是這就是我們想要的,這個世界沉寂了太久,龍王,混血種相互爭鬥了幾千年,可是現在我們混血種已經全面處於上風,那些迂腐的傢伙們,卻想讓我們繼續給那些不思進取的卑微的賤民們保駕護航。明明我們才應該是取代龍族成為這個世界全新的主人,亦或者說,我們就是全新的龍族!」
「一個不思進取的種族。必然會自取滅亡,作為法國人,想必你應該很清楚法蘭克王國是怎麼走向滅亡的吧。人類刻在骨子裡的奴性,已經決定了他們註定走不遠,而我們生來便是如此的高貴與不凡,我們有資格統御這個世界!」電話的另一頭,男人狂妄的咆哮著,彷彿他才是這片天地秩序的主導者與建立者,在他的眼裡,只有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合作,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到此為止吧。」蘭斯洛特冷笑了一聲。
「你不想要回你的女孩了嗎?」男人威脅到。
「可你能還給我一個原汁原味的她嗎?而且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在那個原本沒有受到干擾的世界里,她喜歡的並不是我。那我還為什麼要強求她一定要喜歡上我呢?」蘭斯洛特灌了一口高烈度的伏特加,讓自己清醒起來。
「可這很重要嗎?重要的是,跟我合作,我能給你一個眼裡只有你的女孩,她會對你百依百順。」
「罷了,我送給你一句她教會我的中國話:道不同不相為謀」蘭斯洛特將酒瓶狠狠在地上,哐哐作響「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在執行部的專員代號吧。你應該知道那三個字的含義。」
「我的代號是守望者。」蘭斯洛特輕聲說,地堡外,狂風大起,暴雪漫卷。塌陷的面頰變得紅潤起來,渙散的瞳孔不再無神,熠熠生輝的黃金瞳是那樣的耀眼,兩點幽幽的寒芒迅速凝聚成滔天的火焰,拳頭緊握,青筋暴起,電話機化作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