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山路略顯陡峭，白展沿著記憶中的「腳印」一步步走下山去。

白展有個師傅和他一起住在山上。在白展的印象里，師傅從未走下過山——這座並不高大甚至略顯矮小的卧牛山。平日里的需求，都是吩咐白展下山去辦。

山下有座小鎮，蘭花鎮。

可以說蘭花鎮承包了白展的大多數，童年、青春期......一轉眼二十年時光飛逝。二十年了，白展第一次即將離開這片小天地。

三年前，白展還會經常下山到蘭花鎮度日。用周姨的話說，一個壯小伙總不能天天和師傅待在一起。

同樣是三年前的一個夜晚，在飯桌前，白展師傅突然要求白展全力修行，一改常態。白展詢問師傅緣由，可師傅並未告知。出於對師傅的尊重，白展默默答應了下來。

這幾年在師傅的督促下，白展日夜修行，從未有過懈怠。

大約一個月前白展築基修為圓滿，體內真氣和肉身完美融合。於是白展師傅為白展尋來虛物，並為白展煉化。前夜，又是在師傅的幫助下，白展金丹初成，正式成為一名金丹境修士。

當白展感受到體內生生不息的力量時，他立馬眉開眼笑，欣喜之情溢於表面。同時白展不由得感慨，有一位師傅帶著真好，尤其是能有一位強大的師傅。

不同的是，一旁的師傅非但毫無反應，反而冷不丁地潑下一盆冷水:

「修行之路漫長，越往後越發艱難，只是成就了金丹，沒什麼好得意的。」

白展一聽，頓時面露疑色，「師傅，你不是說過現世中金丹境已經很強了嗎？因為虛物的原因，現世中少有人能成就金丹。」

平日里師傅還會和白展開點玩笑，但在修行之事上師傅一向嚴肅，他不想白展因此丟了性命。

於是認真解釋道:「虛物作為一種天地造化確實難尋，甚至千年難能一見。但你要知道，成就金丹不止這一條路可走。」

略微停頓，他接著說道:「最近數百年，築基修士可以通過後天功法不斷凝實氣海，苦修數十年也能修得金丹。」

「還有一種方法，可以將妖丹煉化為金丹，不過這種方法早已遺失在上古的輝煌中。」

上古時期的輝煌雖不曾親身經歷過，但從那妖獸遍地走，人族金丹修士輩出的描繪中也能窺出一二。白展經常聽師傅講上古時期的往事，對那個修行鼎盛的時期充滿了嚮往。可惜，自己生錯了年代，無法親眼看見那個燦爛的大世界。

「只要我身在現世中，就沒有什麼危險。」

這次一旁的師傅沒有緊跟著回答，他有些出神，許久才道「你不會一直身在現世中，早晚有一天你會接觸到修行界里的老怪物。」

「師傅，你怎麼能這麼肯定的說——」

「好了。」師傅打斷了白展的話，「這種事沒必要議論，你要認真修行，提升自身才是正道，你要謹記這一點。」

「明天你就下山去吧，這些年你一直沒有離開過這裡，是時候放你離開了。」

白展明白，師傅說的下山不再是去蘭花鎮。他內心很是不舍，他要出師了。

白展一步一步走著，面上看似無喜無憂，實則內心五味雜陳。腦海里各種念頭翻湧，以至於山林間的大好風光，各種清脆的鳥鳴都看不出，聽不出。

白展思忖，從三年前開始，師傅對自己修行一事的態度越發嚴肅認真，和最初「教著玩」的態度截然不同。師傅雖然不肯說明原因，但想來肯定會有大事將要發生，又或者師傅自身出了狀況？

想到這些，白展的心情多少有些落寞，師傅不會離開吧？早些年師傅也曾說過，雖然他修為極高，但也身在局中。白展回憶著，記起兒時師傅打獵歸來時的笑臉，還有夜間無聊時聽師傅講的故事，還有還有......

白展真的很不願離去。如果可以，他希望留在這裡就這樣一直生活下去。無奈，他只能暗自下定決心，即便不在師傅身邊，也絕不能在修行上偷懶。

路上林木漸疏，接著又登上一道山坡，猛然間視線開闊起來，遠處數十處瓦房，縷縷炊煙肉眼可見。

沒錯，那就是蘭花鎮。

同一時間，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男人立身在卧牛山山頂。滿頭灰發，眼角泛起幾縷皺紋，不似老者，也不似中年。他給人一種出離的飄渺感，甚至不經意間會令人忽略他的存在，他只隨意的站在那裡，就像是山的一部分。

此刻他遙望山下，眼神充斥著回憶，口中低語著，又像是在輕嘆:「大環境惡化，修行界將亂，師傅幫你到此，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