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我重要還是xxx重要」這個類型的句式,跟「你愛不愛我，不怎麼怎麼樣就是不愛我」都屬於情侶之間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有了開端,就看戀人能不能忍,忍得住萬事大吉，忍不住必然分手。

在搞定男朋友戒煙問題的那晚，柳青棠本來已經打算好，她要用『我重要還是xxx重要』這個鮮招，搞定男朋友諸如煙、酒等一系列在她眼中的惡習，她差點就執行了，就差那麼億點點。

萬幸，柳青棠的運氣大概真的不錯。

休息日,柳青棠原打算以加班的理由騙騙外婆玩回來一會兒再去找男朋友玩的。但她剛在餐桌上坐下要吃早餐,同樣今天休息的親爹就湊過來暗示她,你好久沒有陪爸爸出去逛逛了。

當女兒的看看老父親再看看客廳正在專註肥皂劇的親媽，最後想想已經等在樓下的男朋友，嘆氣,「行吧,我陪你。」

「好嘞~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柳爸爸施施然起身，周身洋溢著快樂。

快樂的爸爸走了,當女兒的哭笑不得給男朋友打電話，我們今天約不了。

「被外婆發現了？」男朋友猜,那位老太太如此精明，應該是早就發現了孫女瞎扯只是一直沒拆穿。

當孫女的也是這麼想的，「外婆早就知道了吧，只要我休息都不在家，她就是沒拆穿而已。」

「今天拆穿了？」

「沒,今天我要陪我爸。」

「伯父？陪著做什麼？」

「釣魚。」

釣魚，廣大中老年男性都有的興趣愛好，而女士們多半不能理解。柳家四口人，代表女性團隊的三口人都不能理解唯一的男性為什麼就熱愛釣魚。

柳青棠尤其不能理解，但她從小給她爸當出去釣魚的借口，也習慣了。

工具人邊從衣櫥里翻出釣魚必備服裝，從頭裹到腳的登山服，邊同男朋友吐槽，「我媽特別討厭我爸去釣魚，一釣就消失一天，有時候能搞到大半夜，他們倆吵架基本都是為釣魚的事。我初中的時候我爸開發了女兒的新用法，以帶我去遊樂場、補習班之類的借口，帶我去釣魚，再加上外婆強勢鎮壓，我媽漸漸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不吵了。」

「你說他們倆互別苗頭為啥是我倒霉呢，釣魚無聊到爆炸，還會被蚊子咬，我爸喜歡野釣，就不去什麼別人承包的魚塘專門找野外的池子，那地方蛇蟲鼠蟻都能碰到。我小時候超怕蟲子，見慣了居然都不怕了，還真是環境改造人。」

換別的情況，孔佑可能先安慰她再同她說陪陪爸爸也挺好，但這個情況挺特別，他就說，「伯父會介意我陪他釣魚嗎？」

「你要陪他釣魚？」柳青棠眉頭一皺，「你該不會也喜歡釣魚吧？」

「算愛好之一。」孔佑就笑，「偶爾會出去海釣，伯父喜歡海釣嗎？」

柳青棠不知道，應該不喜歡吧，她沒陪親爹去海釣過。男朋友卻跟他說，你去問問伯父，應該是喜歡的，要是可以，我去安排。

「我爸就沒海釣過，你確定？」

「喜歡釣魚的人一定喜歡海釣，確定。」

「要是不喜歡呢？」

「打個賭？」

「賭什麼？」

孔佑按耐住翹起的嘴角，隨口說，「一個要求好了，你贏過了你可以給我提個要求，我贏了也一樣。」

「行啊。」柳青棠很有信心，「我陪我爸釣魚那麼多年，一次海釣都沒去過，我肯定贏。」

「青棠，你別直接問伯父喜不喜歡海釣，用我的方法問，就說我聽說他喜歡釣魚，想約他去海釣，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男朋友讓女朋友走迂迴路線。

女朋友質疑這是個套路，「不管我爸喜不喜歡海釣，你特地邀請，他怎麼可能不給你面子？這不算啊！」

「口是心非這個詞你總是知道的，我們不以伯父嘴上說得喜歡還是不喜歡為基準，你是他女兒，你最清楚父親什麼時候是開心的。標準由你說了算，等我們釣魚回來，如果伯父不開心，那就是我輸，或者伯父沒那麼喜歡海釣也算我輸，你來做這場賭局的裁判，你說我輸就是我輸，行嗎？」

這話說得柳青棠疑惑，「那我不是贏定了嗎？」

「未必哦。」孔佑笑著提醒不開心會讓他倒霉的女朋友，「我提醒你，伯父一定喜歡海釣的，我認識所有釣魚的男人里就沒有人能抵抗跟大海搏鬥的魅力。」

不喜歡釣魚的女人不信，「你等著，這次我要你戒酒。」說完不等男朋友反應過來，搶先掛了電話去找爸爸。

被掛電話的男朋友無聲笑開，他再度抽煙的事有希望了。

憑藉多年當工具人的經驗，篤定親爹不喜歡海釣的女兒跑去儲藏間找收拾『寶貝』的爸爸，本想直接問，但為了維持賭局的公正性，用了男朋友的招，說是你未來女婿聽說你喜歡釣魚想約你去海釣，誠摯邀請，您要不要給個面子？

柳爸爸先是一愣再是一喜，看女兒驚訝的臉，又收住，假模假樣的說，「我不喜歡海釣，出海浪費錢，我們就去漢江邊....對了，藝人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是吧，那去南山找個野池子也行，那邊人少，你看呢？」

女兒懷疑的看著老父親，「你真的不喜歡海釣？」

「不喜歡啊，多浪費錢啊，出一趟海不少錢呢。」柳爹很肯定的說，「你跟他說我們去南山。」

柳青棠垂眉思索片刻，摳著手指騙他，「出海吧，他船都約好了，定金也給了，不去定金也不退。」

「這樣啊....」當爹的在女兒面前都快壓抑不住『喜形於色』，勉勉強強的同意，「也行吧，但我....沒有海釣的桿啊。」說著就懊惱，表情真實多了，「還是算了吧，我連桿都沒有這麼去海釣？」

女兒定定的望著爸爸，給當爹的看得都忍不住低頭看自己，哪不對嗎？扣子扣錯了？

「他有。」柳青棠挪開視線邊說邊扭頭要出去，「你就把自己帶上就行，他什麼都準備好了，我去跟他說一聲，你答應了，快點換衣服。」這話講完人已經出了儲藏室，也不管父親還在背後叫她，倉皇跑回房間，踢上門就給男朋友回電話。

「我爸沒有海釣的桿，那個是不是跟普通的魚竿不一樣？」

「我準備，你放心。」

「他嫌海釣太費錢。」

「我會同伯父說是朋友的船，借來用用，沒花多少錢。」

「他還.....」

「青棠，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懂而已。」

「你又知道！你什麼都知道！你厲害行了吧！」

兇巴巴沖他的柳青棠叫完自己先鬱悶了，掌心按著憋悶的胸口，不能理解，「我從初中就陪他去釣魚，這都快二十年了，為什麼我會不知道？」爸爸是喜歡海釣的，為什麼她從來沒發現？

「對父母而言我們永遠是孩子，孩子更習慣於向父母索取，那是自小長大的慣性不是你的錯。」孔佑聽著她的聲音好像真的難過了，就哄她，「不然我們的賭局算了，算你贏好不好，完全戒酒不太可能，我少喝點，這次真的少喝點，我向你保證。」

男朋友什麼都懂，女朋友也不是個笨蛋，都很敏感的戀人么，很明確的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孔地哲，你解禁了，以後....只要不在家裡抽煙，隨便你。」

「確定？」

「昂。」

「不後悔？」

「呀！」

男朋友朗聲大笑，再度被掛了電話，就這都沒擋住他的笑聲，誇張到整棟樓搞不好都能聽見的笑聲。男朋友已經發現了，女朋友有那麼『億點點』作，但女朋友堅定的認為她是講道理的人，那就.....太棒了！

講道理的女朋友心情很不好，手機一丟，人就趴到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一聲哀嚎，不是沖著男朋友去的，也不是後悔給男朋友解禁，好吧，有點後悔，但她更多是鬱悶她怎麼會從來沒發現爸爸喜歡海釣呢？

女兒去問親媽，「你知道爸爸喜歡海釣嗎？」

「那幫男的不都喜歡？」注意力還在電視劇上的柳媽媽說得可隨意了，「他們得有錢喜歡才行啊。」

本來還覺得自己是個不孝女的柳青棠不高興了，「我們家又不缺錢，為什麼不給他去？」那可是親爹，還是你親生的老公！你買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家裡也沒人說什麼啊，憑什麼爸爸就那麼慘？

媽媽疑惑的看著女兒，「我們家又不是一直有錢，不也是你上了大學之後慢慢才起來的么。再說錢又不再我這裡，你沖我叫什麼，有本事你去沖外婆叫啊。」

柳青棠.....沒本事。

家庭地位倒數的父女兩出門了，柳媽媽全程無視他們倆，看著就來氣還不如看電視劇。電梯里女兒特別想問爸爸，以前我們家沒錢就不談了，後來彩票都中了，您發展個愛好還不敢想高配版，有沒有那麼慘？

可爸爸一直在問她，我們真的去海釣啊？出公海嗎？還是就在國內的海域？釣竿是什麼牌子的？船呢？小漁船嗎？還是大一點的漁船？大一點比較好，能開遠一點，諸如此類女兒回答不上來的問題。爸爸好像也不需要女兒回答，他就是過於興奮，收不住嘴巴。

等見到未來女婿，老丈人崩住了，力圖展現威嚴的那一面。可惜女婿過於會聊天，聊到車剛開出小區沒多遠，兩人的話題就進入了柳青棠聽不懂的階段，哪個品牌的魚竿好啊，魚線要怎麼怎麼樣啊，釣餌要怎麼搭配，船是哪一種等等，聊開了。

聊得柳青棠愈發懷疑她是個不孝女，爸爸這都不是普通喜歡是超級喜歡，她怎麼會從未發現呢？真就是一直在索取嗎？她那麼不孝？

不孝女想下車，這輛車裡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可柳青棠也知道，太要是找理由下車了，爸爸也不會單獨跟孔佑去海釣的。再怎麼是未來女婿也是未來的事，先顧好當下吧。

當下，孔佑什麼都安排好了。船是漁船，跟柳青棠想象中開遊艇出海完全不是一回事；陪著釣魚的人更多是船長，那才是真正的專業人士，未來女婿就陪了岳父一會兒，就表示自己不是很懂行，同更喜歡跟船長交流的岳父說，他去教教不太會的柳青棠。

不會釣魚的柳青棠在距離他們三米處拿著根竿子望著大海裝深沉，表情格外深沉。男朋友笑眯眯的湊過去，摸摸她的腦袋，讓她開心點，伯父就算再開心，要是發現你不開心，他可能就要回去了。

柳青棠探頭瞄了眼都快跟船長斬雞頭拜把子的爹，才不信什麼會回去的話，但她收回視線后還是揚起了笑臉，笑男朋友，「你要不要抽根煙慶祝一下？」

「你現在說後悔，我也認。」孔佑伸手接過她的魚竿固定在船上，口不對心的講，「抽煙遠沒你重要。」

「騙子！」一個眼刀飛過去的柳青棠再度笑開，笑著長嘆一聲，「你說我媽為什麼不喜歡我爸釣魚？她明明也有一大堆費錢的愛好。」

背倚著欄杆的孔佑先看了眼岳父，再湊近女朋友小聲說，「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我們都不能完全理解別人喜歡而我們不喜歡的東西。就像我抽煙，伯父釣魚在伯母眼裡可能跟你眼裡我抽煙等同。」不喜歡能有什麼理由，就是不喜歡啊。

莫名覺得被『嘲諷』了的柳青棠輕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再說什麼，人家說得是對的，就得認，她是個講道理的人！

講道理的柳青棠在爸爸釣上了魚，船長給片了生魚片，她眼看著只是一盤生魚片，就能讓親爹笑得見牙不見眼，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給外婆打電話，問她家裡早就不缺錢了，怎麼就不能讓爸爸發展點愛好。

「你跟你媽說去跟我說什麼，我什麼時候不給他發展愛好了，你以為你們兩成天找那些有的沒的理由跑出去釣魚我不知道？你老是說什麼加班其實是去約會了我不是也沒管么。」老太太日常懷疑孫女的腦子有問題，「他們小夫妻兩打花腔，我摻和什麼，你都不應該摻和。」

孫女認為自己應該摻和，「您沒看到我爸高興的樣子，他那麼高興，一次都沒來過，還不都是你們兩攔的。」

「沒來過什麼？出海釣魚啊？柳青棠你傻吧，你爸沒去過才怪呢，他頂天了沒帶你去過。你成天忙，忙著工作，忙著戀愛，你說說自從你上班之後才陪你爸釣過幾次魚，陪我，陪你媽都少，稍有不順心就借口加班不回家，當我不知道？」人老成精的老太太一聲嗤笑，「你問問你爸，他要是第一次出海釣魚，我們家他做主都行，也就是我壓得住我告訴你，不然你爸比你小心思多。」

外婆能壓得住全家，柳青棠是信的，但小可憐親爹小心思多，女兒是不信的。

出海浪了一天的柳爸在下午四點左右主動要求回程，得回去做晚飯啊，還招呼孔佑一起回去吃飯。未來女婿自然應下，當女兒的卻覺得爹更可憐了，第一次玩那麼開心還得強壓著回家做飯，太慘了。

親爹慘到女兒在給車加油時，借口去洗手間去給外婆打電話，說今天不回去吃了，她要帶爸爸下館子。老太太讓她別找死，你爸今天要是不回來，你媽能把家給拆了。

「您成天就會我媽我媽，就我媽是你的寶貝，我跟我爸都是撿來的是吧。」柳青棠很不高興，「他難得輕鬆輕鬆，一頓飯不做又怎麼了嗎！」

「柳青棠你活膩啦怎麼跟我說話的！」老太太凶她，「我警告你把你爸帶回來，你敢亂來我打不死你！」

「我就不！」柳青棠來了脾氣，「再見！」

並不知道自己引發了一場小型家庭戰爭柳爹，正在教導越看越順眼的女婿如何跟家裡的太后相處，「你別看師母脾氣硬，其實心最軟。歡歡小時候做錯事挨揍，我跟她媽都下不去手，也怕她怨我們，還是老太太出手揍。孩子挨打，我跟她媽都不敢看，老太太下手是真狠啊，可打完她哭得也是最傷心，她媽轉頭還得去哄老太太，孩子能教得那麼好，師母是首功。」

「在老太太面前，你對歡歡好就什麼都好，那些好要擺在檯面上，別怕丟面子，自家人家裡的事就只有我們這一家才看得見，在家裡伏低做小不丟人。我跟你講，男人在外面吆五喝六的是一回事，回家再人五人六的就不是那麼個意思了。你在家裡給了她面子，出去了她自然會給你面子，你說呢？」

孔佑想說，「青棠是女孩子，家裡也打？」

「做錯了事還分什麼男孩子女孩子。」柳爹笑言，「但我們是教孩子，你要是碰她一根指頭.....」

「不可能。」孔佑斷言，「絕不可能。」

柳爹也不知道信沒信，只說，「你們好好的當然什麼都好，要是碰上什麼矛盾，你跟我說，我教她。我們家孩子么，還是我們知道怎麼勸才能好。」

意外的發現岳父好像有另一面的女婿還沒說話，車門被猛然拉開，氣鼓鼓的女兒就對親爹說不回家了，一起出去吃。

「幹嘛出去吃，我出門前肉都腌好放冰箱了，回家就能下鍋。」柳爸爸不樂意，「再說我們兩今天出來一天，沒帶你媽一起出來玩，再不回去，你是想看她發火？」

柳青棠簡直恨鐵不成鋼，「你就那麼怕我媽啊！」

「怕啊。」柳爸爸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家和萬事興，沒事讓她發火幹嘛。」招手讓車邊的女兒上車，「行了，別鬧了，趕緊上來，我們回家，我還帶了生魚片呢，趕緊回去讓你媽嘗嘗，她肯定高興。」

極端不高興的柳青棠氣呼呼的上車，車門都不是關上的是砸上的。柳爸教發脾氣的女兒小心點，車又沒惹你，衝車發什麼火。惹了女兒的親爹很沒自覺，旁觀了整場小型家庭戰爭的女婿，用全新的眼光看待未來岳父，進了家門也用全新的眼光看待這一家。

今天之前孔佑一直認為柳青棠長期處在壓抑的家庭氛圍里，雖說女朋友跟他說過她很愛自己的家人，但女朋友跟他吐個槽更多，還都是她如何在高壓環境下掙扎求生的抱怨，男朋友自然認為女朋友的生存環境很不樂觀。

但今天這一出讓孔佑發現，女朋友好像是家裡隱形的王者。柳青棠是真生氣了，氣到回家衝進房間砸上房門那動靜大的整個屋子都聽得見，就這她還把門鎖了，大有不跟外界來往的架勢。

眼看著她跟個小旋風一樣衝進門再砸上門的孔佑稍顯尷尬，更多是擔心。就在他想著如何為女朋友在『威嚴』的外婆面前解釋解釋時，老太太先跟他解釋，孩子還小，偶爾有點小性子也正常，讓他理解理解。

此前有誤會的孔佑很不理解，老太太居然沒發火，反而很維護柳青棠。轉念一想，他還是個客人，外婆當然是維護孫女的。

外婆非常維護孫女，全程都沒有要去孫女出來吃飯給客人個面子的意思，就拉著客人閑聊，態度很是友好的當孫女不存在，孔佑就是單獨上門拜訪的客人。

客人在主人家吃了一頓女朋友全程缺席的飯，他其實知道自己應該告辭，可他擔心小時候就會挨揍的女朋友，長大了也會被揍，就沒提要走的話。老太太也沒趕人的意思，反而拿出了柳青棠幼年的照片，帶著柳媽一起跟孔佑聊孩子小時候多可愛，長大了也很可愛，總之就是我們家孩子哪哪都好。

第二次上門的孔佑沒有被暗示去做飯，柳爹全程獨自忙碌，前者想去幫忙還被後者推出來了。當一大桌菜上桌，話題還是圍繞著柳青棠有多可愛的話題，如果不看話題的當事人沒出現在飯桌上，那這段飯吃得還挺和諧。

這頓飯吃完，孔佑基本能確定，女朋友在家裡是個寶貝，如果排家庭地位說不定她才是最高的，老太太把她放在心尖上的，連一點不好都不說，哪怕她在發脾氣。

這頓飯吃完，孔佑也就有底氣跟老太太商量，他去看看柳青棠吧。

「行啊，你去跟她聊聊，我給你們弄盤水果。」

男朋友在門外小心敲響女朋友的房門報上姓名，才得以允許進門，給他開門的柳青棠哭得眼睛都腫了，那雙核桃眼差點給孔佑逗笑了，他好像知道這個家溝通不良的原因。

家庭溝通極其不順暢的一家人，每個人都在用自己認為對的方法去愛護家人，家人們彼此也知道對方是愛自己的，可就是在溝通上出了岔子。

比如獨自躲在房間里哭成狗的柳青棠，整個人超級委屈的窩在男朋友懷裡，本來都不哭了，被哄一哄哭得更凶。邊哭邊可憐自己和柳爹，他們兩太慘了，慘絕人寰的慘。家裡明明就不缺錢，她還被要求上交公司，親爹連個愛好都不能有，慘的呀....

「噗嗤。」

柳青棠一愣，笑了？

淚眼婆娑的女朋友一臉『你是魔鬼嗎』的表情，實在沒憋住的孔佑連連到錢，捧著她臉不停的親，好不容易把女朋友哄好，才儘可能委婉的提醒她，你和你的家人之間有誤會。

「什麼誤會！」柳青棠說著還打了個哭嗝，差點又把孔佑逗笑，硬憋住，摩挲著她的後背，柔聲同她講，「外婆很愛你，她只是不太會表達。」

「廢話！」柳青棠知道啊，「外婆當然愛我，可我得排在我媽後面！先是我媽才是我！」

孔佑綳不住了，臉往她肩頭一埋，咬牙才憋住笑，肩膀卻一聳一聳的。柳青棠整個驚呆了，我都這麼慘了，你居然還笑？你是人嗎？人幹事？！

被女朋友一口咬在肩頭的男朋友笑不出來了，倒也沒掙扎，只是哎哎叫疼，試圖喚起女朋友的同情心。恨不得咬死他的柳青棠完全沒有同情心，咬得超凶，孔佑懷疑都出血了。

負傷的男朋友勉強得到了女朋友的原諒，脫離男朋友懷抱的女朋友抱臂讓孔佑給她個解釋，講不清楚他就等著死。

孔佑極其無辜的講，「你知道我小學就不會跟我姐姐爭寵了嗎？」

茫然一瞬的柳青棠驟然瞪大眼，「你說我幼稚？！」她跟她媽那是爭寵嗎？那是家庭地位排序的戰爭！

「我只是好奇，你跟外婆也講過，我重要還是我媽重要.....」話沒說完，孔佑被揍了。

上去就是一腳的柳青棠看他扭曲的臉，心平氣順的告訴他，「是啊，我就是幼稚，怎麼樣，有本事你就跟我分....」

「柳青棠。」

「幹嘛！」

「家規第三條是什麼？」

「......你先惹我的！」

孔佑忍不住又想笑，笑著摩擦著小腿（疼），沖她嘆氣，「別輕易說分手，這不是什麼好習慣，在我聽起來，那是我不重要，我們的感情不重要，你才能碰到一點問題就想分手，隨時都能丟掉我們的感情。」

沒這麼想過的柳青棠辯解，「我只是說說而已，你別給我蓋黑鍋。」看他還在摩擦腿，蹲下去要撩他的褲腿，看到紅彤彤的印子，心虛，「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孔佑彎腰拍拍她的腦袋，「我知道你知道口不擇言，可在我聽來就是會誤會，你想我們之間出現這種誤會嗎？」

柳青棠沉默片刻，乖乖搖頭，還伸手給他揉腿，「對不起。」

蹲在男人腿邊的姑娘小小的一隻，仰頭看向自己時，又乖又萌，恍惚間孔佑有種他養了個女兒的錯亂感，一聲笑嘆后，拉她起來重新擁入懷中。

「你在乎你重要還是煙重要，那我也會在乎我重要還是你更重要。」孔佑問她，「你希望我認為你更重要，我也希望你認為我更重要，這是合理訴求，對嗎？」

很合理，柳青棠點頭。

多了個女兒的老父親執行教導的責任，「那你在追求你是不是家裡最重要的人時，家裡人也會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也沒問題吧，大家多想當最重要的那個寶貝啊。」

這話在柳青棠那裡通不過，她又不是真的三歲，還得接受世界觀改造，世界觀早定型了，「我當然知道大家都想自己最重要，就是知道才會不接受我不是最重要的那個，難道你接受嗎？接受你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坦然接受？」在他開口前讓他想清楚再回答。

「不說什麼你的家人和我的家人誰更重要這種不能放在一起比較的事，你就想象一下以後有了孩子，那個還未出現的寶寶一旦出現，你就不是我最重要的人了，你確定你能接受？」

在這個當下，孔佑能很自然的回答她，「寶寶可能也會變成我最重要的人。不是你不重要，而是你和寶寶一樣重要，這是無法排序的。」

被噎住的柳青棠白眼一翻，「那你就當我幼稚，我就是幼稚的想要成為最重要的那個，哪怕有了寶寶，我也要是最重要的。」以及，「這是合理訴求，你隨便問哪個女孩子，這都是合理訴求，就算去問我媽，她也希望在我爸的心裡，她比我重要。」

不可能去問丈母娘那種問題的孔佑只能笑著顛顛腿上的幼稚鬼，「好吧，我努力達成你的合理訴求。」

始終堅定自己非常講道理的柳青棠滿意了，被順了毛就找回了理智，能好好溝通了，也可以稱之為認命，「走吧，我去跟外婆道歉。」

孫女如何跟外婆道歉？就『我錯了』啊。

一句『我錯了』再加上一次『愛的撫摸』，被打頭的柳青棠就重新做上餐桌吃特地給她留的晚餐，男朋友陪她吃，老太太回房了，柳家爸媽一開始就沒出來。

填飽了肚子，血糖回升，心情也就變好的柳青棠在送男朋友上電梯時，抱著他的腰，再度回歸有話直說，想什麼就說什麼的狀態，直愣愣的問他，「你什麼時候跟我求婚？」

被問傻了的孔佑也是愣愣的回她，「你想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之前還想著什麼結婚也太急了的柳青棠，現在著急結婚了，結婚了她才能直接搬出去，「結婚了，我就不用送你走而是跟你一起走了。」

愣怔片刻的孔佑緩慢的低頭，鄭重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我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柳青棠不解。

知道了的意思是，孔佑會認真考慮要不要求婚以及如何求婚。

「婚房？」姜東元驚訝的放下酒杯，「你們不是....你們才在一起多久？不是剛在一起嗎？半年都沒有吧？」這就需要婚房了？太快了吧？

求婚需要前置條件，把一個家準備好才能讓新婚的夫婦入住。買房子需要錢，買地蓋樓更需要錢。孔佑不缺買房子的錢，但他沒那麼多現金，準備抵押一套房產貸款買地再蓋樓。姜東元聽說了他抵押房產，跑來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投資的新項目。

孔佑就告訴他，新項目沒有，我是為新婚買房在籌錢。

「我其實想等一等。」孔佑跟兄弟實話實說，「確實有點快，還是熱戀，自然什麼問題都沒有，就怕熱戀期過了，需要磨合了，會出問題。」

「那怎麼....」姜東元表情微變，揚眉問，「你們搞出人命了？」

「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孔佑讓他想法乾淨點，「她很傳統，也很害羞。」

姜東元表情再變，傳統加害羞的意思是，「你確定你們這樣就結婚？萬一不合....」

撈起個靠枕砸他的孔佑讓他閉嘴吧，「你真的要小心說話。」

第三次變臉的姜東元，這次是很嚴肅的一張臉，「你別跟我說你玩玄學玩到要結婚的地步。」

「我瘋了嗎？」孔佑疑惑他怎麼能連續三次想歪，「想結婚還能是為什麼，因為她是我想牽手走進教堂的人，你就不能往這個思路想嗎？」

不認為自己思路有什麼問題的姜東元怪他沒說清楚，「是你說你想等一等，閃婚又不是你的性格，熱戀期不就代表你們才在一起幾個月么，這就要結婚了，以後磨合不來呢，離婚嗎？那跟分手可不是一回事。」

這個時間點就考慮結婚確實不是他的性格，孔佑倒在沙發上，歪頭望向窗戶，看的不是窗外而是窗台上的小娃娃，那是他陪柳青棠去玩夾娃娃機夾來的娃娃，一個萌噠噠的小黃人玩偶。

姜東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的是窗外的景色，江景房，風景還不錯，可也就那樣了，再看他，「你真的想好了要結婚？」

「嗯。」孔佑看著小黃人，唇邊淺淺勾起一抹笑，「不覺得，我最近一直在笑么，長均哥說戀愛果然能讓人狀態變好，換以前內核太傷的角色殺青，我都躲起來不見人的，現在狀態好多了。」

叼著煙的姜東元想了想，「好像是，你最近狀態是不錯。」可他還是有些顧慮，「柳青棠....也不是說不好，可你們才在一起沒多久，你確定就是她了么？不然還是先訂婚，再看看吧，別太急，緩一緩，再相處相處。」

孔佑扭回頭笑看他，「我們還真是兄弟，我想過，要不要先訂婚。」

「但是？」姜東元讓他繼續說。

但是孔佑覺得，沒必要多加一步，「就是她了。」

孔佑找到了要共度餘生的人，在為求婚做準備，準備的過程驚動了不少人，許多人都疑惑他怎麼那麼著急，更多人都是姜東元的思路，搞出人命急需上戶口才那麼著急的。

而這些，柳青棠都不知道，她只知道男朋友突然變忙，送她上班還有時間，接她下班好多次都沒空，問他，都是要跟朋友見面。一次兩次么，跟朋友見面就見面，三次四次的，女朋友也可以理解，五、六次，她就當孔佑朋友多，可這都十來次，那就....

「你是知交遍天下嗎？」

「什麼意思？」

距離下班還有五分鐘，接到男朋友電話說今天要去見朋友不能來接她的柳青棠看著窗外的綿綿細雨，「下雨了哎。」

跟新房設計師聊太久忘了時間的孔佑在屋內，但他也知道下雨，「早上送你的時候不就在下了嗎？」

「是啊，早上你送我的時候就在下雨了，晚上你要我獨自淋雨回家嗎？」柳青棠嘟囔，「下雨天很難打車的。」

孔佑一下就笑了，也不說什麼你的運氣不可能打不到車的話，而是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接你，正好帶你見個人。」

「誰？」

「見了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的柳青棠高興了，顛顛的往回走，路上碰到老大，也是開開心心的叫了聲『老大』。正要路過的李應福站住腳，這麼開心啊.....

「孔佑又來接你？」

「昂~」

李應福一臉嫌棄，「收斂一點，誰沒談過戀愛啊，你們也就是熱戀才能隨時黏著，等熱戀期一過你等著看，遲早得一個人下班。」像他一樣。

昨天就一個人下班的柳青棠斜眼看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傢伙，「你就是嫉妒。」

「我是給你忠告，最近發現你有點戀愛腦啊，有男朋友接就開心，男朋友不來就拉這個臉，搞得辦公室氣氛都很低沉。」領導假模假樣的站在為工作考慮的角度，讓員工控制一下情緒，「不說別的，就說他要是拍攝了，你難道還讓他天天接送嗎，還不得一個人走。」

「到時候再說唄~他能休息一年呢~」

「你讓他一年都接送你？」

「不行嗎？」

李應福默默給她伸出大拇指，「你手段可以啊。」

柳青棠不解，「接送女朋友上下班不是應該的嗎？」

「呵。」已婚男人對未婚少女說，「你應該的標準還真高，孔佑就是脾氣太好了，收著點吧法師，別把人折騰跑了，有的你哭。」

一路小跑撲進男朋友懷裡的女朋友，特別篤定的望著來接人的男朋友，「你喜歡接我下班對不對？」

孔佑能說啥？當然是....

「我喜歡你跑向我，眼睛亮晶晶的，能發射小愛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