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跟錦鯉相親要怎麼相？
就....多做點準備。
秉著拜神的心情來相親的孔佑是做了幾手準備的，有備無患么。他接柳青棠約見的電話時感覺對方沒什麼想相處的想法，介於大家不是陌生人相親，也不是在相親局上第一次見面，那人家電話里都表明了態度，他的第一手準備就是雙方沒可能，帶著家長見一面就散場。
家長們已經走了，長輩們互相都很滿意，被留下還跟錦鯉握過手『簽訂合約』的孔佑開啟第二手準備。他詢問法師之後有沒有什麼安排，比如想去看電影還是去哪逛逛。
相親局么，就那麼幾個走向，互相不滿意和互相滿意，再加個單方滿意對方不滿意。他們已經進入了互相滿意的階段，那自然就要相處啊，不能飯吃完直接散場，不合適。
相親經驗非常多的柳青棠表示聽男方安排。孔佑不太知道法師喜歡什麼，就選了個最不容易出錯的，看電影。這樣即能避免雙方沒話聊會尷尬，也能避免安排其他行程法師不滿意。
不怕被拍？當演員的要是連個隱秘看電影的地方都找不到，那還出來相什麼親。
行程確定，上車走人。車裡的氣氛挺和諧的，雖說是個密閉空間，兩個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待在一起好像應該很尷尬的樣子，他們上車前還是相親對象就更應該尷尬了，但他們倆都還好。
一方面是都不小了，都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客套話還是能套幾句的；另一方面是同屬一個圈子，想找個安全話題聊也不算太難。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聊得跟之前因項目聚餐說得那些套話沒什麼區別，頂多是不聊工作互相恭維。柳青棠說看過孔佑的電影，都很不錯。孔佑說則說，您的家庭氛圍看著很好，很羨慕。
全是套話，一點實在的都沒有，兩人連『鬼怪』都不聊。
男方為啥不聊一起合作的項目柳青棠不清楚，她不聊是因為雙方業務範圍基本不接觸。她的職能範圍是管轄很多跟演員相關的工作，但那些更多是跟演員的團隊接觸。尤其是孔佑這個層次的演員，她一般不接觸當事人，沒有必要，跟團隊溝通就夠了。要碰上一定要接觸演員本人的事，通常就代表著有麻煩要解決。
同樣不清楚法師為啥不聊本職工作的孔佑，沒提工作單純是以為她不想聊工作，工作黨下班好像都不太喜歡聊工作吧？
兩人這一路，聊娛樂八卦，聊剛才吃飯的餐廳口味還不錯，聊等下要看的電影如何，還聊互相的父母分別都是什麼職業。他們聊得真像是相親對象的初次見面，客套、有禮、不熟。
車停在一棟大廈的的地下停車場，柳青棠跟著孔佑一路上樓。這人連領路的服務生都不用，熟門熟路的帶她進了個包間，坐下后才問她想不想喝點什麼，準備按服務鈴。
環視包間的柳青棠想了想，「我喝茶行嗎？」
「我沒有要喝酒的意思。」孔佑笑指著佔據半面牆的幕布，「這個可以看電影，去電影院的話，我可能不太方便。」
柳青棠含笑點頭，表示明白。孔佑也沒過多解釋，再說，味道反而不對了。
包間並非是會讓人誤會得喝酒的地方，孔佑腦子又沒問題，怎麼可能給法師傳達奇怪信號。包間布置得很雅緻，牆上掛著山水畫，桌上還插著花。柳青棠想喝茶也是看包間氛圍才那麼說，孔佑提喝酒也是怕她多想。這樣的地方，這個時間點，喝點酒也不是不行。
熱茶上了一壺，茶點上了四盤，相親對象們雖說沒有在套組沙發里各選一張沙發坐，但他們即便同坐一張長沙發互相離的也不近，中間少說能再塞個壯漢的距離。
電影就這麼開始了。文藝片《丹麥女孩》，講一位性別認知障礙的丈夫在妻子的鼓勵下接受了變性手術徹底成為女人的片子。這片子吧，是孔佑特地選的，足夠有名，不會讓人無聊，也不會涉及任何危險畫面，親親我我什麼的。
孔佑有想過選喜劇，安全，不尷尬，萬一聊不到一起去，至少能一起笑笑。可喜劇很容易出現黃色笑料，那就不安全了。愛情片，直接pass。恐怖題材？不合適！熱血、□□、商戰這些商業片類型好像都不太合適，那不如就文藝片好了，最安全不過。
自約定見面的電話掛斷之後，孔佑對這場約見都是懷抱儘可能別出錯的想法，迄今為止他確實也沒做錯什麼。柳青棠也沒感受到他身上有什麼能被稱之為缺點的地方，倒是感受到了，這位對她不喜歡也不討厭，巧了，她也是。
玩遊戲之前刷電視劇的時候，柳青棠是喜歡對方的，觀眾對男主角的喜歡。如今么，沒什麼感覺，非得找個感覺，也就是哥們看著還行。至於以後能不能發展，柳青棠沒什麼信心，她還是更信自己的桃花運好不起來，以及演員大概率非常會裝。
要說混到他那個位置不會裝也混不下去，柳青棠可以理解他的『裝』，只要不給她或者她的項目找麻煩，會維持外界形象的演員比打著『真性情』旗號作死的要好。
一部電影兩個小時，從頭到尾都安靜看電影的兩人，看完了也就閑談了幾句電影情節。柳青棠拿出手機看了眼，孔佑適時說，時間晚了，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路上，兩人的聊天也是安全的、客套的，不實在的話題。一直到車進了小區，停在樓下，要分開了，得聊點實在的了。
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柳青棠笑問對方一句，「你還害怕我會詛咒嗎？」
至少三個小時都一直在客套的孔佑突然被直球襲擊，笑容微收，有點虛，「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沒關係，我就是想說，我不方便跟外婆講我沒看上你，她對你挺滿意的。」做孫女的也很虛，虛得特別實在，「她滿意我說反對就沒用了，所以你如果不滿意的話，可以跟伯母說。」
實在不敢接這茬的孔佑委婉道，「我沒什麼不滿意的。」
柳青棠有些想笑，抿唇壓下笑意，照實說，「如果我不說，你也不說，家裡面可能會催著我們再約，你不介意嗎？」
不太敢介意的孔佑怕她介意，「你希望我說嗎？」
這次沒憋住的柳青棠唇邊溢出些許悶著的氣聲。
孔佑聽到了就想嘆氣，也真的嘆了，嘆息道，「我其實不迷信，不信這些的。」這是真話，他本來不信這些的！真的啥都不信！
噴笑出聲的柳青棠再也忍不住了，唯一還記得給人家留面子也就是雙手捂臉，可她的笑聲用手又捂不住。孔佑也不自覺翹起嘴角，回憶這一晚，有夠荒唐的，確實引人發笑。換成是他，他才不會遮著臉笑，就光明正大的笑好了，換誰都會笑啊。
笑聲蕩漾在車內，密閉空間一下歡樂不少，此前平平淡淡的客套彷彿都不存在了，兩人莫名親密了些。
凡人老老實實問大師，「你真的確定我不會倒霉嗎？我今年一年都很順，千萬人選擇的稱號我都拿下了。人家說盛極必衰，這又是我第一次拍演古裝，你能確定我的運氣不會影響電視劇的收視率？萬一項目砸了.....」我們都倒霉啊！
真心沒有法力的柳青棠放下手，也很老實的跟他說，「雖說傳聞我參與的項目都會成功，可那就是傳聞，我從來也不能擔保收視率一定有多好。」她頂多能擔保這部片子收視率非常棒，但這話也不方便說啊。
這話在孔佑聽起來就是，「你也不確定我會不會倒霉？你以前的爛桃花，他們倒霉了嗎？」
柳青棠摸了摸鼻尖，這個么.....
「不回答的話，就是倒霉了？」孔佑深吸一口氣，完了。
「不是，別誤會，他們倒霉是他們的事，不一定跟我有關。」柳青棠認為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既然是爛桃花必然人本身就不怎麼樣，那壞人碰上麻煩是很正常的事，不是我讓他們倒霉的。」
孔佑微笑，很假，「你舉個例子，最倒霉的那個例子有多麻煩？」
眼神漂移一瞬的柳青棠清了清喉嚨，「那個....藏在柜子里試圖騙婚的男同被....」
「騙婚？」孔佑微微坐直，皺眉道，「你碰到了騙婚？」
差點被騙婚的柳青棠有點小鬱悶，「所以是爛桃花啊。」說著又笑了，「他男朋友也想騙婚，那個女孩子發現了，把兩個狗男男堵在床上拍照威脅。那個男的摳，寧願出櫃反向報警告她也不願意給錢，這事兒上過新聞，我也是看新聞知道的。」當初老太太給氣的，衝去那一家大門口潑油漆，那一家也算社死，活該！
因外婆過於氣憤，操作太騷，柳青棠再想起來也沒什麼太鬱悶的地方，倒是沒說家裡老太太有多彪悍，只說，「我不認為他倒霉是因為我，純粹是他壞，壞人自有天收。」
忍不住回憶自己有沒有干過什麼壞事的孔佑很確定自己沒有那麼壞，繼而認同她的說法，壞人倒霉那叫活該。但是吧，「換句話說就是你也不能肯定，壞人到底是壞，被天收了。還是你深受上天寵愛，他想騙你，上天就要給他個教訓。」
柳青棠驚訝的看向他，荒唐的很，「你難道想說我是上天的親女兒？認真的？」
始終維持微笑臉的孔佑對媒體怎麼笑對她就怎麼笑，「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們碰到過很多次，那些巧遇里，十次起碼有五次是我碰到你中獎了，像是買咖啡抽中VIP，又或者加個油抽中一百萬加油卡。我只是很偶然的會跟你碰到，就這樣都能出現一半甚至於以上的概率展現你的運氣有多好。」
「在那些我沒有碰到你，你的日常里，你最平凡普通的日子裡，我相信你的運氣也不會差，只會更好。寅城就跟我說過，他們整個組買彩票，幾十號人，就你用五百塊中了五億。」
說了一堆就是沒有給予直接回答的凡人，微笑著看向提問的法師，「我也算認識不少人，見過一些世面，即便如此，你....您這麼特別的，我的人生里，獨一份。您說，我要如何放心，我拒絕您之後，不會被上天厭棄，進而諸事不順？」
我也不想相信如此玄幻的世界是真實的，可上天不允許我不信。——孔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