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日輪之城篇（下）

眼前，是血紅的一切。

遠山連著天空，被漆黑的墨雲遮蓋。

房屋倒摧，草木斷折。

人類的屍體隨處可見，斷肢殘臂四處灑落。

那最終點，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其身似人，身有一丈，膚色暗紅。

其顱生有四隻彎曲長角，深紅螺旋，仿若鮮血澆灌。

雙手有爪，正撕裂人身，張狂大笑。

而又忽的回首，聲音深沉如淵：

「曜姬，身為王之護衛，你卻想要背叛王嗎？」

……

猛然驚起，曜姬下意識擺好戰鬥姿勢，卻發覺，自己正身處家中。

做噩夢了嗎？曜姬驚疑不定。

「曜姬？怎麼了？」曜姬父親聽見響動，推開了門。

曜姬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其父點了點頭，很快離去。

雖然是父女，但女兒這麼大了，也該避嫌了。

曜姬坐在榻榻米上，心神不定。

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好像發生過一樣。

可，那個人，是誰？曜姬腦海里回想起那個身影。

其張狂嗜殺，暴虐無度，殺意之強，之烈，天地皆懼！

會是新王嗎？曜姬暗道。

但，這麼多年過去，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夢到的，是預言，還是已經發生過的？

那麼，我現在的生活，其實是虛假的嗎？

曜姬端坐一夜，沉思不言。

第二天，照例，日輪之城各處的重要人物都前去王宮早朝。

曜姬身為王之護衛，也有資格前去。

大殿中，方想一件件審理大臣呈上的奏摺，做出決斷。

很快，奏摺批閱完畢，大臣也三三兩兩地離去。

方想伸了個懶腰，正打算離開，卻發現曜姬還沒走。

「曜姬？有何事？」方想問道。

曜姬施了一禮，問道：「皇后……如何了？最近都沒有看見過她。」

方想回道：「還在養胎，多謝你的關心了。」

曜姬只好作罷。

大門關閉，王宮陷入沉寂。

進入王宮深處的一處房間內，方想理了理衣袍。

「殺生院祈荒，感謝你的好運氣吧，你附身的卑彌呼還有在乎她的人。」

方想說著，回首將襲來的氣機捏碎，最後手中暗紅色罡氣匯聚。

殺生院祈荒被鎖在正中央的床上，被連綿不斷的迷霧籠罩。

方想視若無睹，揮手迸發罡氣，將迷霧驅散。

走到床前，方想伸手捏住殺生院祈荒的脖子。

「身為獸，你的生命力可真強盛！」方想讚歎道。

自他開始對靈魂的研究，殺生院祈荒不知道被多少次折磨。

不知道多少次，殺生院祈荒都處在靈魂潰散的邊緣。

可以說，要不是還有曜姬這個人惦記著卑彌呼，要不是殺生院祈荒有著身為獸的強大生命力，早已經魂飛魄散了。

不過，殺生院祈荒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

離開了fate世界，她也就不剩多少力量了。

畢竟那地方，可是近似於晶壁系，卻要更怪異的世界。

各種力量基本根植於世界自身，離開了那個世界，不說完全不能用，但也是威力大減。

殺生院祈荒作為與世界根植更深的獸，離開后力量更弱。

不過，本質還在，這也是方想能留她這麼多年的原因。

殺生院祈荒虛弱地笑笑，隨後忽然說道：「您打算對曜姬做什麼？想來不會是簡單的殺掉吧！不然，您也不至於天天投射未來碎片在她的夢境中。」

方想鬆開手，拍了拍殺生院祈荒的臉：「實驗品，就要有實驗品的覺悟，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讓我做個明白鬼，可以嗎？」殺生院祈荒問道。

方想笑了笑：「看來你對自己的死期很有把握。」

「您在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從來不會說出，『感謝我的好運氣』這種話。」殺生院祈荒道。

方想笑了笑，還是露餡了啊！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即將有個大收穫。

「也罷，就告訴你吧！」方想大氣地道，「你應該有所預想吧？在風暴之中生長的，才是最美麗的花朵！」

「您可從來沒有讓這朵花安然綻放的想法。」殺生院祈荒說著，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你打算的是，藉助她從絕境中崛起，最後又被打落深淵之時的絕望，幫助自己覺醒吧？」

「大魔閣下！」

方想微微一愣：「我還以為，自己裝的很好呢！」

面無表情地瞥了殺生院祈荒一眼，方想將她身上的鎖鏈解開。

「隨喜自在第三外法快樂天？呵呵，好大的名頭啊！」方想笑著，將手插進殺生院祈荒的胸膛，緩緩拔出。

已經被徹底浸染成黑色的靈基出現在方想手中，與此同時，殺生院祈荒的生機快速消散。

臨死之前，殺生院祈荒深深地看著方想：「您是真正的大魔，即便是曾經身為獸的，面對您時，也只能淪為您的養料！」

方想搖了搖頭：「你高估我了，至少，現在的我還做不到，面對那個用一顆星球自我安慰的魔性菩薩。」

捏碎靈基，澎湃的情慾念頭湧入方想的腦海，將思緒殿堂侵佔。

無數念頭化作妖魔，將殿堂中陳列的記憶侵染，化作新的妖魔。

方想默然地「看」著這一切，放任著心中慾望滋生，放任著腦中妖魔肆虐。

思緒殿堂很快被佔領，化作森森鬼域，天魔巢穴。

浮黎心宮沉寂，一頭形似殺生院祈荒的強大天魔，正在試圖進入其中。

五玄天神法相的遺骸被天魔進駐，魔氣起伏，魔性自生。

肉體已經開始魔化，再過不久，方想就要墮落為魔了。

不過，這也正是他的目的。

很快，在肉身徹底墮落之刻，意識海深處，一顆純黑色的念頭，悄然生出。

……

破碎的王宮前。

「王！！」曜姬怒然道。

她手持月曜之刃，護佑著身後的居民。

佔據方想身軀的天魔森然一笑，隨後無盡的魔氣升空，遮蔽天際。

來不及反應，曜姬便被擊中，身受重傷。

天魔可惜的看著自己的拳頭，這具身體的氣血很強，可惜它沒法完全掌握，不然那個兩腳雌性就要被它一拳穿胸。

曜姬此時肺腑移位，肋骨斷折，內出血不斷，各種牽連反應更是一大堆，說都說不過來。

強撐著依靠月曜之刃站起，曜姬意圖趁著天魔注意力散漫時攻擊，於是凝聚靈力前沖。

但天魔壓根不給機會，轉瞬間就反應過來，抓住月曜之刃，隨後一拳將曜姬打飛。

天魔本就是混亂的種族，注意力散亂本就是常態。

更別說這具身體的反應神經十分活躍，配合天魔那快於身體反應的意識速度，簡直是絕配！

將月曜之刃對著曜姬，天魔一把擲出，快若雷霆。

曜姬看著月曜之刃飛來，一瞬間，有種解脫之感。

自己已經儘力了，這樣死了，也好。

但這時，曜姬的父親衝來，擋住了月曜之刃。

「父親！」曜姬眼淚落下，不甘地喊到。

其父滿懷悲意地看了曜姬一樣，緩緩咽下最後一口氣。

「哈哈哈哈哈哈！」天魔看見這情深意切的一幕，開心地大笑起來。

天魔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了！

激意之下，天魔決定給曜姬一個痛快。

魔氣湧現，凝聚成長槍模樣。

對準曜姬，天魔用力一擲。

這次，就算是再有人來抵擋，也能連著曜姬一起穿葫蘆穿死！

生死之間，曜姬憑藉著武者的本能，從父親身上拔起月曜之刃，斬斷了魔氣凝聚的長槍。

「可惡！可惡！可惡！」天魔氣的跺腳。

它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臨死之前爆種的行為了，因為這樣可能會讓天魔陰溝裡翻船。

「該死的，好好去死不行嗎？」怒罵著，天魔衝上前，完全發揮出這具身體的神力。

重傷垂死，靠著本能能躲過一劫的曜姬已經無力再戰，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魔襲來。

這時，天魔前沖的勢頭忽然停止，直接砸在地上，止住了步伐。

一對熟悉的目光傳來，曜姬恍然，那是王的目光。

不知情況如何，曜姬緊咬牙關，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用月曜之刃，將方想穿胸。

雖然武者生命力充沛，但比起仙道的最大弱點就是，弱點太大，太多。

不論是心臟還是頭顱，亦或者是各種死穴，都能讓一個強大的武者死去。

並且在成就人仙果位前，無法避免。

因此，天魔這次，連同身軀一起，必死無疑。

危機，解除。

曜姬鬆了口氣，但隨後，面前死屍卻將月曜之刃折斷，睜開血紅的雙眸。

「謝謝了，我的護衛！」方想笑道。

此刻，他意識海中，無數的天魔被無盡的純黑念頭吞噬，如同狼群面前的弱小綿羊。

浮黎心宮出，赤著上身的壯漢持著一柄鐵斧，將天魔劈成兩半。

五玄天神遺骸，與其內的天魔一起，化作至純的力量。

此刻，方想升華為天魔！

面板之上，戮殺魔心天賦，熠熠生輝。

「哈哈哈哈哈！！！」方想大笑著，肆意宣洩著自己的力量。

百鬼夜行圖閃爍，將震驚中的曜姬收起，銘刻力量。

瀧夜叉姬，收集！

「這裡，已經沒用了！」方想獰笑道。

隨後，他將自身魔氣全部釋放。

……

虛空之中，一道絢爛的光芒閃過。

那是一個世界的滅亡。

時空起源之地，焉寂逢魔時略有所感。

至於伊邪納岐，他正緊張地和【原罪】對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