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新婚大喜,眾人都想圖個熱鬧,都知道裴安娶的是臨安城第一美人,一堆的婦人和姑娘擠滿了屋子,都想看看臨安第一美人的新娘子,到底有多絕色。
喜婆將金色的秤桿交到裴安手中,周圍的聲音瞬間安靜。
芸娘從蓋頭底下看到了裴安走過來的腳步,剛鬆懈的心又綳了起來,片刻后,秤桿的端部朝著她蓋頭底下緩緩地探來,再一點一點地往上挑開。
先是一段雪頸,再是光滑的下顎,再到朱紅的雙唇,挺巧的鼻樑......
屋子裡已經點滿了紅蠟,照得亮如白晝,光線映進眸子時,有些刺目,芸娘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頭微微一偏,低眉一含首,她自個兒沒察覺,落入眾人的眼裡,便是一副嬌態十足,百媚生的活色生香。
耳邊一陣抽氣聲。
喜婆先回過神來,領頭誇讚道,「新娘子真漂亮。」
身後一姑娘看呆了,輕嘆道,「真好看......」
眾人反應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說著祝福話,「郎才女貌,當真是天定的緣分......」
「祝世子爺世子夫人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青玉拿出了備好的銀錢,同連穎兩人,一個一個地同跟前的人手裡派發......
拿到銀錢,喜婆說了一句都散了,眾人一步三回頭地往外退去。
人走完了,見裴安還坐在喜床上沒動,似乎沒打算急著出去,青玉忙拉著連穎退下,從外將房門輕輕地合上。
耳邊的熱鬧聲終於安靜了下來,芸娘挪了挪身子,小心翼翼地呼出了一口氣,知道他坐在了旁邊,猶豫著要不要轉頭,看他一眼。
挑蓋頭時,她沒去看他,也不知道沒嫁錯人......
沒等她斟酌完,他先自個兒應證了,「累了?」
新婚是大喜之日,哪裡會累。芸娘忙搖頭,鳳冠上的一排珠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不累。」禮尚往來,頓了一下,接著也同他寒暄道,「裴......」已是夫妻了,斷不能再叫裴公子,及時改了過來,輕聲問,「郎君累嗎?」
「累。」
他回答倒是乾脆,芸娘微微一愣,轉過頭,裴安從喜床上緩緩起身,手捏著眼角兩邊揉了揉,聲音慵懶,「昨兒半夜便起來了,天沒亮開始吹吹打打,怕誤了時辰,趕著去接你。」
原來新郎官兒也要起這麼早。
想起自個兒坐在梳妝台前收拾了幾個時辰,想必他也化了妝容,芸娘偷偷瞥了一眼,他也是一身與她同色的喜紅袍子,喜慶的紅色,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髮絲以金冠相束,面容如玉,比起往日,確實多了幾分妖嬈......
她一時找不出應他的話,憋出了一句,「郎君辛苦了。」
他動作一頓,回頭詫異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話逗到了,還是看到了窘迫躲避的眼神,輕笑出一聲,腳步又轉了回來,走到了她跟前。
他突然靠這麼近,她的膝蓋都碰到了他袍子。
成親當夜,要行周公之禮,母親早早就告訴了她,芸娘心裡也有準備,可如今這順序有些不對,外面的客人還在等著他。
她腦子裡一時浮想聯遍,甚至閉上了眼睛,半刻后,他的手卻摸到了她頭上的鳳冠。
鳳冠是裴家送來的,裴夫人親自盯著人打造出來,婚禮前一月送到了王家,上面每一顆珠子和寶石都是頂尖的品相。
好看是好看,重也挺重。
頂了大半日,脖子確實有些酸,知道他只是想幫她取頭上的鳳冠,芸娘臉色一紅,「不用勞煩郎君,我讓青玉來就好了......」
「別動。」見她要抬頭,他撫在她頭上的手掌挪開,拇指碰到她額頭上,輕輕往下一按,身子也隨之俯下來,半彎著腰,手指摸著她的頭皮,認真去尋著固定鳳冠的發簪。
被他手指碰過的地方,陣陣酥麻。
芸娘整個人被他圈在了懷裡,鼻尖碰到了他胸膛,緞子里透出來的氣息,幽幽淡淡,盡數鑽入了六魂七竅。
芸娘面紅耳赤,僵在那動也不動,氣兒都忘了喘。
裴安倒是絲毫沒有察覺,尋了一陣,終於找到了那幾根發簪,一根一根地抽出來,再將鳳冠從她頭上取下,轉身放在了身後的桌上,回頭盯著她飛滿了紅霞的臉頰,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個兒適才那動作太過於親密,輕挑了一下眉梢,道,「我先出去見賓客,你要是累了,早點歇息。」
那也不過是場面話,新婚夜,哪裡有新娘子自個兒先歇息的。
芸娘一張豬肝臉,熱量還未散,也沒敢去看他,忙點頭,「好。」
腳步聲慢慢地走向門口,門扇「吱呀——」一聲打開,見那道身影終於消失在了視線內,芸娘實在憋不住了,整個人往身後的床上一倒,「嗚嗚~」了兩聲,緊繃的身子剛放鬆到一半,門口的腳步聲突然又回來了。
芸娘一震,瞬間起身,雙目驚愕地看著去而復返的裴安,忘了反應。
裴安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跟前,從袖筒內取出了他白日掏走的那顆糖,彎腰給她放在了身旁的喜床上,一聲沒吭,又轉身默默地出了房門。
芸娘:......
青玉關上了門,進來走到了跟前,芸娘還規規矩矩地坐在那,不敢動。
青玉提醒她,「主子,這回真走了。」
芸娘眼珠子轉了轉,確定人不會再回來了,才捂臉道,「丟死人了,指不定他這會子怎麼想我呢。」
兩人的親事於她而言,是雪中送炭,自打從他定親之後,她便打定了主意,要給他留個好印象。
青玉倒沒覺得有什麼,「成親誰不累,放鬆一下也無妨,主子您就是太緊張了,奴婢瞧著姑爺對您挺好,還親手替你取了鳳冠呢。」
確實是體貼,可芸娘覺得,他還是別體貼了,簡直要人命。
芸娘看了一眼那顆糖,臉色愈發臊得發紅,哪裡還有心情去剝,隨手擱在了桌上。
今兒的賓客多,裴安應付起來一時半會人必然回不來,她得先更衣洗漱,芸娘起身,青玉將身上的霞帔取了下來。
除了芸娘從娘家帶來的青玉和連穎之外,國公府這邊配了兩個丫鬟和一個嬤嬤,青玉和連穎伺候芸娘,另外兩個丫鬟忙去備水,嬤嬤則留在她跟前,隨時聽她差遣。
兩人的婚房是之前裴安住的院子,房間原本就寬敞,婚期前裴夫人特意讓人布置了一番,將裡面的傢具陳設都換上了新的,半人高的翡翠擺件兒,立在屏障旁,每一樣都價值連城,比起芸娘住的屋子,還要奢華。
芸娘也算開了眼。
初來乍到,什麼都摸不清,單是屋子都找不到,青玉和連穎也是一頭霧水,方嬤嬤簡單地介紹了一通,領著芸娘先去了浴室。
裡面的水已經放好了,偌大一個浴桶,比她王家用的整整大了一圈。
熱騰騰的水面上鋪了一層花瓣,帘子一隔開,芸娘沒讓人進來伺候,實在是太累,精神綳得太緊,水裡一泡著,不覺多待了一陣,青玉在外喚了她一聲,她才驚醒,趕緊起身。
夜裡更換的寢衣是國公府備好的,顏色依舊是大紅,如今正值夏季,料子也輕薄,披在身上倒是輕鬆了不少,可頸項下也露了一大片,隱約還能看到輪廓。
芸娘哪裡穿過這樣的衣裳,不太習慣,吩咐青玉,「這也太露了,你趕緊去找件衫子來,我遮一下。」
青玉有些為難,「今兒是主子新婚夜,奴婢覺得這身挺合適,您要是披個披風在外面,倒挺扎眼......」
芸娘:......
芸娘垂目看了一眼,皺眉道,「這,這能見人嗎。」
青玉一笑,「主子放心,姑爺肯定喜歡。」
「不會輕浮?」
「這男人啊,當著他的面只勾引他一個,那叫嫵媚懂事,在別人面前,你要是瞟上一眼,都能叫輕浮。」
這都是些什麼歪道理,芸娘狐疑地看著青玉,「你從哪兒聽來的。」
方嬤嬤去準備酒菜,兩個丫鬟守在了門外,青玉進來時就連穎一個人在屋裡,也沒顧忌,「二公子說的,說這天底下就沒有清心寡欲的男人,不對你存心思,那就說明壓根兒對你不入眼。」
「還說......」到底是個黃花大閨女,話有些燙嘴。
芸娘好奇地問,「還說什麼。」
青玉替她擦著髮絲,附在她耳邊小聲道,「說邢公子不行,這麼多年了,牽個手都要顧忌半天,算什麼男人,難怪連親都不敢提。」
芸娘:......
這等子混賬話,也就只有二哥哥能說得出來,「別聽他瞎說。」
青玉看了她一眼,眼珠子打了個轉,突然道,「姑爺上回去二公子院子,出來時還親了主子,奴婢都看到了。」
芸娘一驚,「沒有!」
青玉噘嘴,顯然不相信。
這死丫頭,還敢揣摩她,芸娘繼續解釋,「你看錯了,真沒有,他沒親到。」
「主子說沒親到就沒親到。」青玉沖她一吐舌頭,頭髮也擦得差不多了,拉著她往外走。
「你不信,他真沒親......」芸娘見不得她這樣冤枉人,非要同她掰扯個清楚。
前面青玉已經撩起了帘子,往前的腳步突然一頓,甚至還往後挪了一步,身後芸娘還未回過神,青玉的手便繞到了跟前,拉了一下她衣裳。
「怎麼了?」
小聲扭過頭,擠眉弄眼,小聲提醒道,「姑,姑爺......」
芸娘一愣,抬起頭,裴安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坐在對面的羅漢榻上,手裡捧著不知什麼畫冊,正埋頭翻著。
見這邊遲遲沒了動靜,才掀起眼皮,朝她望了過去。
眼眸倒是平靜。
洞房還沒開始呢,芸娘倒是想先將自個兒埋了,可也不能這般干杵著,彼此對視了一陣之後,芸娘硬著頭皮上前,「郎君這麼快回來了?」
裴安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一眼,衣襟確實挺低,應了一聲,「嗯。」偏頭指了旁邊的位置,「坐會兒。」
適才他到了宴席上,才走了一圈,便被兩個叔叔擋了酒,將人趕了回來,說是得了母親的話,今兒陪酒的事,就不用他這個新郎官兒了,有他們在,自然會應付王家的幾位公子。
「嫂子今兒發了話,不能讓你耽擱了洞房,有咱們在,你好好去陪你的美嬌娘......」
裴安回到新房時,芸娘剛從浴桶里出來,主僕二人在裡面說的話,他聽了個七七八八,怕她尷尬,倒也沒去戳破她,見她坐了過來,才轉頭吩咐丫鬟,「備水。」
外面的丫鬟進來重新換了水,芸娘挺直了脊樑坐在他身旁,看著丫鬟們忙忙碌碌,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洞房裡的規矩,出嫁前嬤嬤都教了她,可實際操作起來,卻有些困難。
她張不開口。
等到丫鬟出來稟報,「世子爺,水備好了。」裴安緩緩放下手裡的冊子起身,芸娘才「蹬」一下站了起來,看著跟前那道挺拔的背影,豁出去了,自薦道,「我伺候郎君更衣。」
她嘴上說著,腳步卻沒動。
裴安腳步一頓,回頭看著她,眉眼裡帶了幾分笑意,「你會?」
他笑起來時,唇角往上揚,桃花眼也微微往上勾,今兒他又是新郎官兒,多少裝扮了一番,平時里,旁的姑娘一見到他,尚且還會追上幾條街,更別說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是自己的人了。
在臉皮和誘惑之間幾番徘徊后,還是沒那個膽兒,「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