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風雲際會
這一刻的悲涼,讓希爾夫想哭。
但傑感到無聊了。
他站在恃迦隊伍的側面,雙手抱胸瞧雙方互罵,腳掌如同打拍子一般有節奏地點著,心中著實樂開花。
直到希爾夫和凜軒讓雙方絕大多數人住嘴,他這才失望地聳了聳肩,注意力重新放迴文峪會長身上。
會長隻身一人站在毒池較為中央的位置,雙手作出喇叭狀,對不遠處的人群喊。
「大家擠一擠啊!勾肩搭背站比較穩啊!你們那幫『體能強化』的學員能不能把人家小女生舉起來呀?這樣省地方!誒誒,那倆胖子,你們上面可以摞兩層啊!不是人身攻擊哈!還有……」
他急赤白臉地指揮,無疑是為了讓「安全區」的範圍縮小一點,為暮川汐和蒔羽憐節省力量輸出。
傑暗喜:好機會啊。
他悄悄抬起手,用手指做出槍的形狀,瞄準會長的眉心。
空氣聚來,濃縮成乳白色的氣團,只有子彈大小卻緻密得嚇人。傑強按住一擊必勝的激動,默不作聲地手腕一抖,氣彈隨著他手指抬起射擊而出。
「嗖!」
破空如電!
距離過遠加上四周喧鬧,氣彈距離臉不到一米時,會長才發覺。
他猛地一激靈,抬手擋在面前。
這一下狠狠挨在指跟上,「咯嘣」一聲脆響,食指倒折成直角。
「嗖!嗖!嗖!」
沒有絲毫停歇,三枚乳白色氣彈接踵而至!
會長側身急轉,勉強躲過兩枚,卻沒躲過第三枚射向膝蓋的空氣彈。
噗!
威力不下氣槍子彈的一擊,瞬間洞穿膝蓋骨,極速而乾脆的崩響,聽得人頭皮酥麻。
「糟了啊……」
會長身形一晃,正正向前撲去,臉衝下倒入朱紅的毒液中。
噗通。
液體濺起。
不同於其他人有十幾秒的掙扎,他大面積接觸毒液,毒物從皮膚迅速滲入。肌肉僵硬、血液凝固、心跳凍結,一系列的反應不到五秒。
擠在坑壁下的文峪人目睹這一幕,驚叫聲迭起。
「媽啊啊啊啊!會長倒下了!」
「又是傑的偷襲!」
「無恥至極啊!」
聽了片刻,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看!會長還在動!」
「好像在紅海里游泳誒。」
「他還能起來吧?」
「一定能!」
但他們很快就失望了。
漆黑的身影掙扎了兩下,沒有了動靜。浸在毒液中,腥紅吞沒了黑衣。
「會長,你吭一聲啊!」
「會長,你不是不會死的嗎!」
可他一動不動,已然過去接近半分鐘。
「騙人的吧。」
「不,會長……」
「他不行了……」
「不要啊!」
淚水再也止不住。
時而不溫不火,時而大大咧咧,時而神出鬼沒地創造奇迹,如蓋世英雄般擔起精神領袖的他——
就這樣默不作聲地退場。
那剩下的七百人該何去何從啊!
蒔羽憐眼前猛地一黑,險些摔倒,被身旁的連澤焒及時扶住。
隨著她情緒的劇烈起伏,和暮川汐合力創造的一片凈土直徑驟縮,最外側的十幾人連聲慘嚎,頓時落入朱紅的液體中。
嗷嗷嗷!要死了……
完了……
根本不需要再打下去了吧。
會長不在了,副會長們一個強撐著,一個哭成了淚人。
投降吧?
快啊,趁著毒液還沒波及全場,誰來宣布文峪敗了?
要不要齊聲認輸……
投降的話音已經抵達嗓子眼。
就在這時,四面楚歌的文峪人,突然聽到一連串縱情的笑聲。
「哈哈!啊哈哈哈!」
傑如此開懷,為自己的落井下石而驕傲。
笑聲在這個情形下格外扎耳,彷彿他的喉嚨是青銅鑄的一般,聲如尖嘯、帶著鏗鏘的金屬摩擦之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終於死了啊!哈哈哈……」
全場寂靜。
唯有風聲、笑音,和毒液壓過草坪的細響。
但就在此時,雪集抬起頭,目視半空。
傑的神情也突變,下頜卡在一個極易脫臼的位置。
那裡多了一個懸浮的身影。
下一刻,一束光從毒池的角落亮起,彷彿在坑底生出一個小太陽。
緊接著,發光的面積越來越大,從高處看去,毒池的一條邊如同被開了一串聚光燈,在白日下明亮刺目。
光芒由線成面地擴張,偌大的毒池竟在幾息間化作光的海洋。
見此幕,文峪人都嚇傻了,以為雪集又出奇招,索性將他們焚了。
很多人瞬間崩潰,抱著頭蹲下,渾身抖得厲害,雙眼的脈搏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而恃迦學員看到的則是——
粘稠的朱紅化作一片光海,數百人彷彿置身於星光薈萃的舞台之上,這是何等奇觀!
「這是——」
「光海?」
圖蕊瞠目結舌:「我的毒在分解!」
普塔爾快被光束晃瞎了,結結巴巴道:「我的汁……液……消失了……」
周圍人心裡一陣噁心,趕緊離他遠點。
文峪學員也意識到事態有變,因為這光是溫暖的、清新的,把腐敗和血腥味一同驅散,簡直就是場景重置!
很快,覆蓋土地的朱紅液體緩緩變透明,從視線中淡去。令人目眩神迷的光繼而滅去,露出褐黃色、寸草不生的焦土。
坑內人向外看,坑外人向里看,所有視線順著光束在半空交匯——
身著藍裙的少女懸浮上空,她的眸中跳躍著萬丈霞光,身後映著廣袤藍天。
「何!」
暮川汐心中激動。
「是她!」
希爾夫也是一驚。
「藍凌何!」
文峪的戰鬥科學生跟著大叫。
藍凌何笑了笑,道了句:「安全了。」
數十人驚喜交加之下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這種能放心接觸地面——
實在是爽爆了!
藍凌何下降到地面,首先落在會長附近,自責不已:「對不起,都怪我,會長你受……」
她一邊走近,可稍加觀察,表情立馬有了變化。
「誒——您趴了這麼久,該起來了吧?」
眾人聽之一愣。
更吃驚的還在後面。
匍匐在地的黑衣少年,居然動了!
手腕一轉,上臂挪開原位,平撲的後背躬起,隨後胳膊撐地,會長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爬了起來!
他順溜地動動膝蓋,又靈活地攥攥五指,一身傷盡皆痊癒。
「話別說到一半哈,我才不是受!」
藍凌何無語:「你裝死的時候耳朵很靈啊。」
會長撣去身上的灰塵,瞅了瞅一身破洞的制服,略微撇了撇嘴。
「你以為我想裝死啊?若非如此,那個喪盡天良的『無效化』一直壓著我,我就真的玩完了啊!」
藍凌何用餘光瞥了一眼傑,又接著對會長道:「即便如此,你還是恢復如初,不死之身實錘。」
會長舔了舔嘴唇,立馬彎下腰乾嘔幾下,一副生無可戀的苦瓜臉。
「死不死的是一碼事……我剛剛倒下的時候,喝到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液體,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啊啊啊!」
藍凌何哭笑不得:「原來這就是飲鴆止渴。」
「還開玩笑呢?都怪你來得晚啊!」
「我也不是故意來遲,是因為……」
「為啥?」
藍凌何臉頰微紅。
「我分不清東南西北……迷路了。」
會長一口老血湧上來,狠狠瞪了一眼她,隨即向著淚眼汪汪的文峪眾人走去。
「會長……您沒事!」
「太好了,我就知道!」
「會長,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面對他們,會長的心也軟了,擺出一副從容不迫的神情,似乎之前的所有劫難都可以一笑而過。
「誒呀,大家啊,真是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呀,抱歉抱歉。」
蒔羽憐悄悄擦掉眼角的淚,甜甜地笑著。
暮川汐見到久違的藍凌何,鬆了口氣,隨即組織劫後餘生的文峪人重新列隊。
列隊的同時,他們發覺腳下的土地在緩緩上升,顯然是雪集在恢復場地。
待到排好隊伍,深坑也上升到和草坪齊平,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只不過,這四百平米的地面乾枯焦黃,如同乾涸了幾個月後再被大火灼過似的,凄慘無比。
同樣凄慘的還有雙方的戰力差距。
文峪還剩劫後餘生的六七百人,恃迦則有一千六百人。
兩校會戰,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