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出門

人都走光了，陳玉寧望著壞掉的大門發獃。

這下，她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她以為不出門就沒事，沒想到門先出事了。

嘆口氣，她起身打算拿條長裙做個門帘。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門帘掛到一半，就看到那個女記者帶著那個小妹妹，捧著鮮花，拎著水果沖著她過來了。

她趕緊放下門帘。

可惜，馬上就被掀起來了。

女記者明媚的大眼睛漏了出來：

「你好，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陳玉寧拉起門帘，企圖將她攔在外面，剋制著笑道：

「不用不用，我一點都不介意，我本來就是廢物！」

她話是這麼說，卻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我沒有針對你，標題，噱頭，你懂的，我是呼籲大家加強對危險廢物處理的監管。」

女記者持靚行兇習慣了，今天特意卷了頭髮，花了妝，更是光彩照人。

「我現在不想見人，我今天休息！」

陳玉寧堅持著，但是那條裙子堅持不住了，刺啦一身，裂開了。

居一白遞出一捧滿天星，誠懇說道：

「玉寧姐，我們真的是來道歉的，評論那種情況真的超出我們預期，很抱歉，給你造成了困擾。」

陳玉寧看到她口袋裡鼓鼓囊囊的探測器，還有那靦腆中透漏出的執著，無奈道：

「進來吧！」

這門，形同虛設了。

一進門，居一白就被張開翅膀的滿月震驚到了。

她像個小孩子一般跑到滿月旁邊，指著那薄到幾乎透明的翅膀，說話都變得結巴了：

「玉寧姐，你這個機器人，好別緻。」

滿月似乎不喜歡別人這樣叫他，皺了眉頭，乾脆揮動翅膀，嘗試著飛了起來。

「哦哦，是挺別緻！」

陳玉寧心不在焉的敷衍，她並不想暴露，滿月是克隆人的秘密。

「陳小姐，對不起，昨天冤枉你弄壞了我的相機，今天又害得你被那麼多人罵，真是不好意思！」

陳玉寧擺擺手：

「不用不好意思，賠錢就好了！」

女記者明媚的笑容僵住了。

溫柔的眉毛皺起，臉上浮現出爭強好勝的笑容：

「對不起，但是這是網友的個人行為，我可以道歉，但是我不覺得我需要賠償！」

為了做記者，她還修了法律，過了法考。

想告她，說實話，她不但不怕，反而有點興奮。

如果不做記者的話，她也可以去當律師。

陳玉寧斜靠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你拍了我，用我的肖像盈利了，你應當給我報酬！」

這個人還挺懂的？

女記者皺了眉，她知道對方說得沒錯，但是她就是想跟她再做爭論。

「普通人對異能者有意見，這是長期存在的問題，我認為需要異能者正視自己也是人類的一份子，不要搞特權，保持初心，為人類幸福奮鬥，而不是，看不起普通人，視大家的性命如草芥。」

「我現在是廢物，不是異能者，我管不了這些，總之，你得給錢，不然我就去告你！」

陳玉寧心裡有些煩躁，說話也很硬。

「行，我等法院傳票，順便說明一下，我不靠視頻盈利，這是公益視頻，你應該為自己出鏡感到榮幸。」

女記者還在滔滔不絕。

陳玉寧已經不想再聽，她對著居一白喊到：

「可以了，把檢測器拿出來吧！」

「啊？什麼檢測器！」

居一白小臉通紅，不自然的看向燕子。

陳玉寧微微一笑：

「能量波動檢測器啊，專門用於監測異能者的能量，你帶了兩個，快拿出來看看結果，說實話，我也很期待。」

天知道她有多想恢復異能，自己家裡就放了三個檢測器，沒想到今天竟然還有人專門帶著檢測器來檢測她，真的是笑死。

「這一個，是零！」

「另外一個，還是零！」

陳玉寧喊著：

「我也是普通人啊，你們這麼欺負我，我要告你們，欺負我這個撿垃圾的，你們必須跟我賠禮道歉，補償我的精神損失。」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誠懇的道歉，陳玉寧眼睛一熱，這還是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嘲諷她之後跟她道歉。

畢竟作為廢物存在的她，根本感受不到一絲尊重，那些傷害她的人通常只會一笑而過。

這兩個女孩，應該是無心之失吧！她突然不想計較了。

「你們走吧！」

這樣的結果，讓兩個人都很尷尬，逃一樣跑了出去。

燕子還偷偷在滿天星裡面塞了一堆錢。

她嫉惡如仇，也多愁善感，不一會就把自己帶入了陳玉寧的處境，一邊開車，一邊擦掉眼淚，跟居一白吐槽：

「擁有了再失去真的好難接受，我要是她我得自殺了！」

居一白根本沒接她的話，反而盯著檢測器皺眉：

「不對，我還是覺得不對，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她把三個檢測器一起遞給燕子看。

燕子打眼一看，全是平靜的直線，沒有區別！

居一白將直線放大，差別陡然出現。

「我本來帶了三個檢測器，一個落在車上了。」

「你看，同樣沒有能量波動，車上這個檢測器，放大之後，能看到一些細微的波動，這是藍星的能量場噪音。」

「但是你看這兩個，不管怎麼放大，完全沒有波動，一丁點噪音都沒有，這太理想化了，你知道嗎，這在學術上，它是不合理的。」

燕子沉默了一下，問道：

「會不會是這兩個檢測器壞了？」

居一白：

「沒那麼巧吧，兩個都壞了？」

……

「滿月，你會飛了！」

這可真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看著震動翅膀，飛得越來越靈活的滿月，陳玉寧心裡止不住的開心。

果然，機械人的翅膀，對滿月來說，太重了。

還是類人的肢體更適合他。

自豪與滿足感油然而生，她托著腮，欣賞自己的傑作。

然而今天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很快，門外又傳來了聲音：

「玉寧，玉寧，我來拿貨了！」

是她的老主顧，機人老劉。

一個十五米的機器人站在門口，大喊大叫。

作為第一批機人，老劉原本是為戰爭而生的，英勇不凡的勇氣，保家衛國的決心，讓他在機人項目還不成熟的階段，就選擇了成為戰爭機人，為群星的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只可惜，後來，他逐漸厭倦了戰爭，而作為戰爭機人，沒有群星的支持，他根本負擔不起自己的消耗。

機人，人類機械化的最終形態，理論上具有無限長的生命。

但現實中，一但沒有資金，無法更換零部件，死亡如影隨形。

沒有機人能維持高昂的消耗，因此，在成為機人的那一刻，他們也失去了部分的自由。

但是老劉熱愛自由的心太強，強到他不屑於永生，哪怕用垃圾場撿回來的零部件，他也不想回到指揮部。

「來了！」

三個藍色心臟，九個黃色心臟，外加兩顆眼球，整整齊齊擺了出來。

一個半米的小機器人，從機人老劉膝蓋部位蹦了出來，邁著軍人特有的步伐，將這些東西帶了回去。

老劉直接線上付款。

陳玉寧收了錢，準備回去。

一個小一號的老劉，從機人老劉巨大的胳膊上跳了下來，跟著陳瑪麗進了屋。

「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聊聊！」

「喲，這小子，還裝上翅膀了，我都沒有翅膀！」

陳玉寧第一次見ni版老劉，比她還矮上幾厘米，不禁有些好奇。

「有什麼事嗎？老劉？」

「我今天看了那個視頻了！」

老劉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這些人沒完沒了，這裡待不下去了！」

他伸出精緻到甚至有人體溫度的手，拉住她的手，說道：

「跟我去群星探索宇宙吧！」

滿月突然飛了過來，望著兩人的手皺眉。

陳玉寧抽出手，搖搖頭：

「不行啊，我現在就是個廢物，除了撿垃圾，別的我都做不了。」

老劉微微一笑：

「沒說不讓你撿垃圾啊，只是不能老在這一個地方撿啊！」

他湊到陳玉寧耳朵邊，說道：

「這個星球太偏遠了，別的星球好東西多多了，你跟我走，我們兩個，很快就能發財。」

陳玉寧搖搖頭：

「不行啊老劉，發財好是好，但是我更想守好爺爺留下的房子。」

這個房子，是她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了。

老劉嘆了口氣，神秘兮兮說道：

「其實我懷疑老陳沒死，你不知道，你爺爺可不老實了，年輕的時候他就混蛋，沒準是不想管你偷偷跑了！」

「我在7144星球，好像看到他了！」

「真的？你以前怎麼不說？」

陳玉寧將信將疑。

爺爺去世后，就只有老劉罩著她，他和爺爺是多年好友，對老劉她還是有幾分信任。

「我也是剛看到，他這個狗東西，他肯定連我一起騙，走，跟我找他算賬去，順便在其他星球撿撿垃圾，改善改善生活，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陳玉寧看了滿月一眼，還是有點猶豫。

她知道這裡不適合再待下去了，流言蜚語，一個個好奇之人的試探，都能讓她癒合的傷疤再痛一次。

但她還是捨不得，捨不得這裡的一切。

「去別的地方，東西更多，我們也能快點把滿月拼成滿月！」

老劉看她一眼，心裡明鏡一般，她就寶貝這個滿月，於是說道：

「我們可以帶滿月一起走，他現在有翅膀有手，也能幫忙撿東西。」

這下，陳玉寧不再猶豫！

她想起爺爺經常念的一段話：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於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她從來都是一個勇敢的人，雖然失去異能，但是，她也想踏足星域，俯瞰宇宙。

哪怕葬身不知名的星球，也比葬身流言蜚語浪漫得多！

「行，但是我得先把門修好！」

「沒問題！」

「我們會經常回來吧！」

「那當然！」

……

三天後，一個身材高大，文質彬彬的男子來到這裡，敲了敲門，沒人應答，他直接穿越門板進入室內，卻發現這裡早已人去樓空。